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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安妮
作者:
搞定姐伤不起
日期:2012-6-8 15:45:00
第一章 林德太太大吃一惊
瑞秋?林德太太的家就在安维利镇的一条大路旁,大路经过她家之后随即弯进了一处小小的山谷,那里长满了茂盛的水冬瓜树,以及宛若倒挂金钟的吊钟海棠。山谷中有一条潺潺的小溪,小溪的源头远在老卡斯伯特家农场的树林里。安维利镇的居民们都知道,这条小溪的上游水流湍急,流经那片树林时更是变得曲折蜿蜒,甚至还有许多处不为人知的潭水和瀑布隐秘其中。然而奇妙的是,当小溪流过林德太太门前的山谷时,却突然平缓起来,变得安详与规矩。或许连溪水也知道,在林德太太门前,倘若不适当注重礼节与仪表,是休想逃过她那双锐利的明眸的。此刻,林德太太可能正坐在窗前,用她那犀利的目光审视着窗外的一切,无论是潺潺的溪水还是玩闹的孩童,什么都不会逃离她的视线;而且,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她总会想尽办法探个水落石出,否则,她可能会因此终日寝食难安。
安维利镇附近的村民大多是热心肠,有时候为了帮助左邻右舍,甚至连自己家的事情都不管不顾;然而,瑞秋?林德太太却与众不同,她可是一个打着灯笼都难得找到的内外兼顾的贤人。她着实是个善于当家的人,做起家务活来可谓得心应手、干净利落;她召集成立的安维利“缝纫小组”,帮忙管理着教会开办的主日学校 ,同时也是教会救助协会与各种传教机构的强大后援团。就算是如此这般地“日理万机”,林德太太仍然能够挤出足够的时间,一连数个小时坐在厨房的窗前,一边“警惕”地注视着那条伸进山谷的盘山大路,一边飞针走线地缝制着手中的一床床棉被——最多的一次,她竟然连续缝制了16床,安维利镇的主妇们每次提起这个纪录,都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拇指。
日期:2012-06-08 15:48:52
安维利镇坐落在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半岛上,这个半岛的前端刚好伸进圣劳伦斯湾,两边则被碧蓝色的海水包围和簇拥。所以,那条自林德太太门前伸进山谷的大路便成了进出安维利镇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来来往往的任何行人都难逃她那双如鹰般敏锐的法眼了。
六月初的一个下午,林德太太照例坐在自家的窗前。阳光从窗格中透射进来,温暖而明亮;在窗外斜坡上的果园里,满眼都是盛开着的粉白相间的花朵,宛如新娘脸颊上那泛起的红晕。在这些密匝匝的花朵之间,成群结队的蜜蜂上下飞舞,嗡嗡的振翅声不绝于耳。此时,托马斯?林德正在谷仓后面的小丘上种萝卜。这是一个瘦小而温和的男人,安维利镇的人们都习惯称他为“瑞秋?林德的丈夫”。
与此同时,马修?卡斯伯特一定也正在靠近小河的那片红土地上忙着种萝卜吧。林德太太之所以知道马修现在的行踪,是因为前一天傍晚在卡莫迪村的威廉?布莱尔商店里,她恰好赶上了马修在和彼得?莫里森聊天,她那双灵敏的耳朵无意中捕捉到了马修要在次日午后播种萝卜的新闻。当然,如果不是彼得问起,马修是不会说起这事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主动攀谈的人。要是没人追问,他可不会透露有关自己生活的任何讯息。
日期:2012-06-08 16:04:57
恰在林德太太想起马修之时,一件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生了:现在已经是午后三点半——通常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在地里忙着农活,马修却不紧不慢地驾着一辆马车穿过山谷,并缓缓地盘山而去;而且,他还穿着一件白色的硬领衬衫和他最喜欢的那套礼服。如此看来,他应该是要离开安维利镇去办些要紧的事;而且,那辆由棕栗色母马拖拉的二轮轻便马车也提醒了林德太太,马修此次看来是要出趟远门。那么,马修究竟是要去哪里,又将去干些什么呢?
日期:2012-06-08 17:39:54
若是换做安维利镇的其他人,林德太太只要将眼下的情景巧思一番,就一定可以猜他个八九不离十。可是马修的情况却与众不同:他几乎从未离开过安维利镇,因此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出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紧要或不同寻常的事情。马修这个人性格内向,在整个安维利几乎找不出比他更内向的人。他素来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甚至鲜少在那些必须和其他人交谈的场合中露面。然而此刻,他却穿着硬领衬衫和光亮的礼服,赶着轻便马车盘山而去,这可真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场景。林德太太思来想去,却依然是毫无头绪,而她这一整个下午的好兴致,也就此被弄得烟消云散了。
日期:2012-06-08 21:54:44
“下午茶后我就去一趟绿山墙农舍,跟马莉拉打听看看,马修到底是去哪儿了。”这个不服输的精明主妇暗下决心。“他往年可从不在这个时候进城,而且也从不走亲访友;如果是因为萝卜种子没了要去城里买,他干嘛要穿得那么正式,又干嘛非得自己赶着马车去;如果是家人病了去请大夫,他又怎么会那么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如此看来,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居然不知道,也猜不出来是什么。我一定得去弄个明白,要是弄不明白,我可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于是,下午茶后林德太太便出发了。马修的家住在绿山墙农舍,那幢掩映在果园中的大房子离她家也不过只几百米的距离。不过,由于小路蜿蜒,路面也不甚平坦,所以走路过去还是得花上不少时间。马修?卡斯伯特和他的父亲一样,性格内向而不善交际,当年老卡斯伯特修房子的时候,特意选择了这么一个离群索居的清净之所。当然,马修的老爸也并未夸张到将房子建在树林之中;绿山墙农舍最终被修筑在果园和耕地的边缘,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再重新挪动。倘若你站在安维利镇的那条大路上,便可以看到其他房屋被错落有致地修筑在道路两旁,可是,隐秘的绿山墙农舍却几乎不在你的视线之中。在林德太太看来,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简直不能算作是一种“生活”。
日期:2012-06-09 07:07:13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过的?”林德太太一边嘟囔着,一边踏上了长满野玫瑰的小径。小径两旁草木茂盛,路面上还清晰可见马车留下的深深的车辙印。“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难怪马修和马莉拉两兄妹都那么个性古怪。要这么多树干嘛呀?人总不能和草木相伴终身吧,我宁愿天天看着人,也不愿终日看着树。虽然马修和马莉拉看起来倒是自我感觉良好,但是我觉得他们只是习惯了这种生活而已。就像爱尔兰人说的那样,人是什么情况都可以适应的,就算是有一天被吊死了也可以适应。”
正思忖着,林德太太已经走到了小径的尽头,进入了绿山墙农舍的后院。这里满眼都是夏天的葱茏,干净而漂亮。院子左边栽着一排高大的柳树,右边则种着一排笔直的白杨。院子里十分干净,甚至看不到一根树枝或是一块碎石——要是有,那可肯定逃不过林德太太的一双法眼。林德太太暗自赞许,觉得马莉拉和自己一样,做起家务来倒也是勤快而细心。人们甚至可以在院子里席地吃饭,起身后也不会沾上一丁点儿尘埃。
林德太太用力敲了敲厨房的门,听到应声后便迈步走了进去。绿山墙农舍的厨房是一处令人心情愉悦的好地方,如果不是干净整齐到像是许久未用的客厅,或许还可以让她感到更加愉悦。房间的东西两面都开有窗户——透过西窗可以看到后院的景致,六月的阳光如潮水般温暖地涌入屋里;东窗外爬满了纠结缠绕的爬山虎,它们将透进来的阳光也都染上了柔和的绿色。再往远看去,果园里的樱桃树上开满了洁白的花朵,山谷里的白桦树则在微风中垂首立于溪边。马莉拉喜欢坐在东窗前,避开午后直射的阳光。于她而言,世间万物都应该被一丝不苟地严肃对待,阳光在这种环境里却总是显得有些轻佻和不负责任。今天,她照例坐在东窗之前,手里忙着针线活,身后的餐桌上则已经摆好了晚餐用的杯盘。
日期:2012-06-09 07:18:22
趁着转身关门前的空档,林德太太已经把餐桌上的东西迅速地过了一遍。桌上摆了三个盘子——看来马莉拉一定是在等着什么人和马修一起回来用餐;但是点心倒都是再普通不过了,只有海棠果脯和起司蛋糕——看来她要招待的客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士。那么,马修的白色硬领衬衫和那匹漂亮的棕栗色母马又该怎么解释呢?这个一向清幽寻常的绿山墙农场,今天却发生了这等稀奇之事,简直把林德太太弄得云里雾里了。
“晚上好,瑞秋,”马莉拉轻快地问候林德太太,“今晚天气还不错啊,来,快来坐下吧。家里人都还好吧?”
马莉拉和林德太太的性格其实完全相反,但是尽管如此——或许也正因为这种相反相成的个性互补,她们之间反而一直保持着一种近乎于友情的亲近关系。
马莉拉身形高瘦,棱角分明,缺乏女性的玲珑曲线。她的头发已有些花白,却总是在脑后盘起一个结实的小发髻,再用两只金丝发卡将它严严实实地固定起来。在林德太太看来,她这种打扮显得有些天真、刻板和僵硬,事实上,她也正是这样一个人。如果真要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她嘴边几分略带诙谐的神情;也幸亏如此,她刻板僵硬的形象获得了些许补救。
“都挺好的。”林德太太答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我今天看到马修出门了,还想着他是不是去请大夫了。”
日期:2012-06-09 19:54:54
马莉拉的嘴角会心地抽动了一下。她早已猜到林德太太此次登门是所为何来;她知道,马修驾着马车破例出门,一定会激起这位老邻居的好奇心,而她要是不弄明白,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啊,没有的事,我的身体一直挺好的,只是昨天有那么点儿头疼。”她说道。“马修是去布莱特河车站了。我们从新斯科提亚的孤儿院收养了一个男孩儿,他今晚坐火车过来。”
就算马修去迎接的是一只来自澳大利亚的袋鼠,林德太太也不会像听到“收养孤儿”时那样大吃一惊。她一动不动地呆立了整整五秒钟。从马莉拉认真的语气判断,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林德太太还是不由自主地这样认为了。
“你是在开玩笑吧,马莉拉?”一等回过神来,她便急忙问道。
“当然不是开玩笑。”马莉拉答道。听她的口气,就好像从孤儿院领养一个男孩儿并非什么大不了的新奇事儿,而是普通得好像农场里井井有条的春耕作业一样。
林德太太一下子懵了,她的脑海中顿时涌现出一连串带着惊叹号的句子——一个男孩儿!居然是马莉拉和马修兄妹而不是其他人要收养一个男孩儿!还是从孤儿院来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此后绝不会再有其他事情让人如此吃惊了!绝对没有了!
“怎么突然要收养男孩儿啊?”林德太太的语气听起来颇不赞成。没有咨询她的意见便做此决定,林德太太自然不会表示支持的。
日期:2012-06-09 20:16:52
“我们琢磨这个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整整琢磨了一个冬天。”马莉拉回答道。“圣诞节前的一天,亚历山大?史宾士的老婆来家里串门,她说等到春天她会去霍普敦的孤儿院领养一个小女孩儿。她的表妹就住在那里,她常去探亲,因此对领养孩子的事情非常熟悉。打那儿以后,马修和我也开始经常聊起领养孩子的事情。我们打算领养一个男孩儿。马修年岁大了,这你是知道的——他已经60岁了,身子骨早不如以前硬朗了,心脏也一直有点毛病。此外,你也知道,现在要雇个帮工有多么困难。除了那些来加拿大打工的毛手毛脚的法国小子,别无他选;可就算是雇了那帮法国小子,他们也不是那么安分守己,刚学会一点本事就想撂挑子,要么就跑去龙虾罐头厂工作,要么就干脆跑到美国了。一开始,马修寻思着收养一个英国男孩儿,但我可不同意。‘他们可能毛病少些——我没说他们没有任何毛病——但是我可不想误打误撞地碰到一个伦敦街头的阿拉伯孩子’,我对他说,‘必须得是个在加拿大土生土长的男孩儿。不管找哪国的孩子都有风险,但是如果是个土生土长的加拿大男孩儿,我心里总会好受些,晚上也会睡得更踏实些。’所以到最后,我们决定请史宾士太太帮忙,请她在领养女孩儿的时候也帮我们挑一个男孩儿。我们上周听说她会去孤儿院,于是就托人捎口信给她,让她帮忙挑一个10岁或11岁的男孩儿,机灵点儿的,可靠的。我们觉得10岁或11岁最合适,能够马上帮忙做些家务和杂活,也比较方便调教。我们打算好好培养他,还准备供他上学。今天我们刚刚收到史宾士太太的电报,是邮递员从火车站捎过来的,说她带着孩子坐今晚五点半那趟火车抵达布莱特河站,所以马修便去那里接站。史宾士太太会把我们的男孩儿留在车站,然后继续乘车前往白沙镇回家。”
林德太太一向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等到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理顺了先前有些混乱的心绪之后,她就开始“高谈阔论”了。
“马莉拉,我就跟你直说吧,我觉着这事儿的风险太大了,根本就是件傻事儿。你们完全是两眼一摸黑,根本不知道接来的是个什么孩子。你们怎么就不想想,把一个完全陌生的孩子领进家门,却对这个孩子的性格如何,父母是何许人也,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模样,统统都一无所知!你知道吗,我上周看到报纸上登了一条新闻,说王子岛西边有一对夫妇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儿,可那男孩儿居然半夜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而且完全是故意的,马莉拉!那夫妇俩差点儿就被活活烧死在床上!我还听说一件事,也是有一家人收养了一个男孩儿,可是这孩子竟然有喝生鸡蛋的怪癖,怎么教也改不掉。马莉拉,如果你们事前问问我的意见——尽管你们事实上没有这么做——我肯定会告诉你们,这事儿压根儿就不靠谱!”
林德太太的这番“劝慰”似乎会让人觉得提心吊胆,然而,马莉拉看来却既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被震动,她仍然不慌不忙地继续着手中的针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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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6-10 09:14:14
“我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瑞秋。我自己也有些顾虑,但是马修铁了心要领养一个男孩儿。我看得出他这次很坚持,所以最后我也就只好让步了。你也知道,很少会看到马修这么执着,所以这次看到他这么坚持,我觉得我有义务做出让步。至于说风险嘛,人活一世,哪件事情不冒风险呢?就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是有风险的啊!他们要是没教育好了,长大了也照样得出问题。况且新斯科提亚离咱们王子岛也不算太远,这孩子又不是从英国或美国领养来的,他和我们沟通应该不存在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好吧,但愿咱们能看到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林德太太说道,那语气里还是透露出十二万分的疑虑。“要是到时候他放火烧了绿山墙农舍,或是往水井里投了杀虫农药,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听说在新布伦瑞克就发生过一起事故,一个孤儿院的孩子在水井里下了毒,一家人全都给毒死了,死得那叫一个惨啊。只不过那个下毒的孩子是个女孩儿罢了。”“那我们领养的可不是女孩儿。”听马莉拉这口气,就好像只有女孩儿才会往水井里下毒,对男孩子则完全不必有此担心。“我可是从没想过领养女孩儿,所以我倒是奇怪史宾士太太是怎么想的。不过她那个人,要是心血来潮的话,把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领养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德太太倒是想一直待在绿山墙农舍,等到马修带着领养的孤儿回来,她也好瞧个热闹。不过,估算着离他回来至少还得俩小时,她决定先到罗伯特?贝尔家去告诉他们这起特大新闻。这条消息绝对轰动,十足地吸引眼球——而引起轰动和吸引眼球恰是林德太太最为热衷的事情。于是她起身告辞,这也让马莉拉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觉得在林德太太那些悲观论调的影响下,自己内心深处对于领养孤儿的疑虑和恐怖又一点一点地复活了。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林德太太一出门就不禁脱口而出。“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做梦!真替那个可怜的孩子觉得可惜,马修和马莉拉对于抚养孩子根本就一窍不通嘛。绿山墙农舍马上就会有个孩子了,一想到这儿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自打农场建好,这儿就从没住过孩子,新房修好的时候马修和马莉拉也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即便他们也曾经是孩子,但看看他们现在这样,我是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们小时候会是个什么鬼样子。虽然我也不能为那孤儿做点什么,但我还是会替他担心啊!”
一路上,林德太太满腹牢骚,只能朝路边的野玫瑰尽诉衷肠;然而,倘若此时她看到那个正在车站耐心等候的孩子,她的心情一定会变得更加沉重。
日期:2012-06-10 10:27:47
第二章 马修大吃一惊
马修?卡斯伯特驾着那匹精干的棕栗色母马,安逸地行驶在通往布莱特河车站的大路上。这条长约12公里的大路风景秀美,道路两旁不时现出排列整齐的农田,其中间杂的一片片枞树林散发着醉人的木香,野杏也从一道道山谷中伸展出枝条,花儿远观似轻纱笼罩,宛如梦幻一般。清冽的空气中弥漫着苹果园特有的香甜气息,而草地起伏平缓,绵延数里,与紫色深沉的夜幕在遥远的天边交汇一处。此时此刻,小鸟也纵情歌唱,仿佛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夏日时光。
马修悠然自得地驾着马车,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只是,当偶尔遇到路边的农妇时,他还是得要鼓起勇气朝她们点头致意——因为在爱德华王子岛,不管你认不认识路边偶遇的行人,都得朝他们点头致意。
日期:2012-06-10 13:29:18
马修从心底里惧怕所有的女人,只有马莉拉和林德太太除外;每次看到陌生女人,他总会浑身不自在,因为他一直认为这些神秘的造物肯定会在私底下偷偷地取笑于他。当然,马修这么想也情有可原,因为他的长相的确是古怪至极——他身材粗大,腰身佝偻,铁灰色的长发垂在肩头,一大把松软的褐色胡子是他打20岁起就开始有意蓄留的。实际上,从20岁到60岁这几十年,他这幅相貌从未有过太大变化,只不过年轻时没有现在这么多灰白的色调罢了。
当马修赶到布莱特河车站时,连火车的影子都没看着;他以为自己来得太早,便随手将马拴在布莱特小旅馆的院子里,然后径直走向车站。此时,长长的月台上几乎空无人影;只有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坐在站台尽头的一堆木板之上。马修走近瞅了她一眼,发现是个女孩儿,便侧身从她身边溜了过去,也就不再仔细端详了。其实,如果马修好好看看她,就会注意到那孩子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除了全神贯注地等待,小姑娘似乎再无其他事情可做。
这时马修碰到了车站站长,他正要锁上售票处的大门,准备回家吃饭。马修于是向他打听:五点半那趟火车是不是快要到站了?
“那趟车半小时前就到了,已经离站了。”站长的语调倒是轻快。“不过确实有个乘客下车等你——一个小女孩儿,她就坐在站台的那堆木板上。我让她去女候车室等,结果她非常严肃地对我说,她选择待在外边。‘这里可以有更多的想象空间’,她是这么解释的。这小女孩儿绝不是个一般人儿。”
日期:2012-06-10 19:17:31
“可我要接的不是个女孩儿,”马修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接的是个男孩儿,他应该在这儿的,是亚历山大?史宾士太太从新斯科提亚帮我带到这里的。”
听完马修这番话,站长吹了个口哨。
“看来是搞错了,”他说道,“的确是史宾士太太带着那个女孩儿下车的,然后就把她托付给我照看。她说你和你妹妹从孤儿院领养了那个女孩儿,你很快就会过来接她。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再说你看看这附近,我也不可能藏着其他的孤儿。”
“我彻底糊涂了!”马修显得有些无助,他多么希望马莉拉此刻能站在他身旁。
“你最好问问那个女孩儿,”站长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敢说她绝对可以给你解释得一清二楚,她那张小嘴可真是了不得。兴许是你们想要的男孩儿已经没有了吧。”
站长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急着赶回家吃晚饭,剩下可怜的马修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对于马修来说,哪怕是逼他去虎口拔牙,也要好过走到一个女孩儿跟前——一个陌生的女孩儿跟前,去质问她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马修在心里嘀咕了许久,最后还是转过身去,慢慢悠悠地朝着小女孩儿走过去。
其实,从马修经过自己身旁的那一刹那,小女孩儿就已经开始观察他了。马修倒是没怎么注意看她,而且就算看了也不会留心她的长相:这个孩子约莫11岁,上身穿着一件浅黄灰色的绒布套头衫,款式难看又不干净,还挺不合身;头上戴着一顶褐色的水兵帽,不知洗了多少次,已经褪色发白;帽子下面的红发很是惹眼,长得浓密,长长地垂到背上,前面则扎着两根小辫子;红发簇拥下的脸庞瘦小而苍白,长着不少雀斑,以及一双大眼睛和一副大嘴巴;随着神情和心绪的变化,她的眼睛似乎还会变换颜色,时而绿色,时而灰色。
日期:2012-06-11 10:07:25
一般人能够观察到的也就是这些,倘若换作眼光更犀利些的人,可能还会看出更多的名堂:这个女孩儿的下巴尖削,整个脸型棱角分明;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散发出朝气与活力;嘴唇的线条颇有看头,甚至有些风情万种的韵味;天庭饱满,地阔方圆——总之,这位颇具眼力的观察者可以据此得出结论,虽然她是个可怜的孤儿,但身上蕴含的那种独特气质明白无误地把她和普通的孩子们区分开来。生性腼腆的马修本就不知该如何面对女人,也难怪这个时候他显得更加局促和紧张了。
不过,马修最终逃过了要不要率先开口的纠结,女孩儿一看他走过来,便主动站起身来,一只手拎起一个破旧的老式皮包,另一只手则大方地朝着马修伸了出去。
“我猜您就是绿山墙农舍的马修?卡斯伯特先生吧?”孩子的声音异常地清澈而甜美。“真开心见到您,我刚才还担心您不来接我了,就开始想着各式各样的理由。我差点儿打定主意,要是您今晚没来接我,我就只好到对面的铁路拐角,爬到那棵大樱桃树上面过夜。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在盛放的白色樱花里过夜,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您不觉得这是件很浪漫的事情吗?我甚至可以想象我是住在一间大理石建造的房间里。况且我非常确定,即便您今晚没来,明天早上也肯定会来接我的。”
马修略显笨拙地接过小姑娘瘦削的小手,并很快暗自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着孩子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对她袒露心声——其实她来到这里是个错误。还是先带她回家吧,让马莉拉去做决定。反正不管出了什么错,总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布莱特河车站吧。一切的问题和疑虑,都等到安全返回绿山墙农舍再说吧。
“很抱歉我迟到了。”马修腼腆地说道。“跟我来吧,马车栓在那边的院子里。把包给我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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