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来教育

作者: 鱼呆

  李景林蹲在杂草从中,周围都是跟他一样装饰的八路军战士,大家屏气凝神,静静地等着鬼子踏入伏击圈。
  没多久,鬼子终于出现了,排成了两列长长的纵队向着山谷行来。
  鬼子们很傻,完全没有发现埋伏,大摇大摆地在大路上行进。
  “轰!”
  鬼子的前队终于踩中了地雷,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炸,效果非常好,大片的鬼子被炸死。

  这时候连长举起盒子炮对着下面就是一枪,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打!”
  “砰!砰!”
  “哒哒哒……”
  下面的鬼子被打懵了,似乎从没遇到过这么凶猛的火力,在原地趴着不动,仓皇反击。

  “同志们,跟我冲呀!”
  紧接着李景林就立马站起身来,嘴里大吼着,跟着向前冲去。
  “咔!”
  “效果还不错,爆破组用心了,这条过了,大家休息一下,准备拍下一条。”
  没错,这是片场,一部战争片的片场,李景林作为一个群演,饰演一名八路军战士。
  听导演说过了,大伙儿神情一松,一个个找了个阴凉地方喝水的喝水,抽烟的抽烟。

  找了块阴凉地方坐下,李景林羡慕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几个太阳伞,那里是正经演员待的地方。
  干了两年群演了,拍过不少戏,也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看过太多的电影电视剧,努力模仿那些演技好的演员,可就是没一个剧组找他做主演。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一个没有面部特写的龙套当死尸的时候除外。
  他了解自己的缺点,线条过于硬朗,没有一点小鲜肉的气质,不适合演那种都市言情剧。

  因此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硬汉那种角色,平时也十分注意锻炼身体。
  要是自己哪天红了,一定要在综艺节目里好好展示下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努力,为了演技是如何地废寝忘食,演戏的时候又是如何地拼命,绝对不会在伤口快愈合的时候去医院。
  正畅想着呢,余光瞥见一个胖子慢悠悠朝着他走来。
  胖子是群头老张,是横店这块比较出名的群头,跟过不少剧组,也带出过几个小明星,算是在横店这地方有些能力的群头。
  这次他能进组,就是讨好了老张才被拉了进来。
  “哎,张哥,你怎么过来了。”
  “张哥口渴不?我去给您买瓶水?”
  几个群演凑到他身边献着殷勤,就是李景林也靠了过去陪笑脸。
  “拍完下一条你们就完事了,刚我跟隔壁剧组的老朋友聊天,他那缺个角色,你们几个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是个有台词的角色,还有面部特写,只是要踩炸点,你们谁有这个兴趣?”
  李景林眼色一亮,刚想开口,突然发现旁边的几人都眼神闪躲。
  他忽然想了起来,上个月才听说有个特技演员踩炸点炸了个半身不遂,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这活危险呀。
  可是他刚才的表现被老张看在了眼里,老张冷笑一声,“那个谁,你难道不想接这个活?要知道这可是电影,是大荧幕,有点名气的小明星都不一定混的上台词,咋啦,想出名还不想担风险?”
  李景林犹豫一下,开口问道,“张哥,听说踩炸点是个危险的活,我这从没踩过,没啥经验的呀!”
  老张大手一挥,“放心,这次请的是国外的烟火师,几乎没啥危险,而且这个活是一天五百!”
  五百!
  李景林一下子就动心了,这至少顶自己干四五天了,而且请的是国外的烟火师,安全性差不多还是有保障的。
  谁都知道国内的好烟火师都在首都制片厂那,剩下的就是国外的了。
  最关键的是,这角色有面部特写!

  “成,这活我接了!”
  老张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冲劲,我看好你!下午就进组,吃完午饭我带你过去,放心,没什么问题。”
  接着李景林又拍了一场跟鬼子搏斗的戏份,这次不是特别顺利,连续拍了三条才过。
  这边总算完工,老张就带着他去隔壁剧组领了份盒饭。
  “你张哥我就喜欢吃白吃的,俗话说得好,吃别人家的吃得流汗,吃自己家的吃得流泪,小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哥说的是,张哥果然是高瞻远瞩。”

  李景林心里则骂道:真特么抠门,抽个烟都得要下面人孝敬,真怀疑那些剧组的选角导演都是瞎子吗?
  吃完饭,李景林就被带到了副导演那里。
  “就是这小子?能行?”
  “哎呀,老薛,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嘛,我这兄弟保准没问题!”
  那个副导演不置可否,直接对着李景林讲起了戏,“你饰演的是一名果军连长,在绝境之下对着鬼子冲锋,待会儿你要表现出愤怒的情绪,一定要注意不能看镜头,然后高喊‘弟兄们,跟我冲啊!’这时候一颗炮弹正好炸在你身边,你就直接躺下就好了。记住了吗?”

  李景林点点头,“好的,导演,我明白了。”
  “老薛,你那边好了没!”
  “马上好!”
  “那就赶紧的,别耽误进度!”
  “好了,你快去换衣服,记住我跟你说的。”
  没多久李景林就换了一身果军上尉军装,由于他这场戏有面部特写,化妆师还特意给他脸上化上了炮火熏陶的妆。
  这场戏比较简单,没有对手戏,就是远处几个炸点,然后他身边一个炸点,烟火师已经打出了ok的手势了。
  他手持一把勃朗宁手枪,导演一句‘action’之后,不远处的炸点就被相继引爆,紧接着他就踏上战壕,愤怒地喊道:“弟兄们,跟我冲啊!”

  说完之后,他身后的炸点恰好爆炸开来,眼前猛地一黑,不知道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后脑勺。
  坏了,最倒霉的事就被自己碰上了!
  他直挺挺地倒进了战壕里,在意识消失前,还听到了导演的声音。
  “咔!好!非常不错,非常真实,一条就过!这群演是谁的人?”
  “冯导,是我!”
  不远处传来老张的声音。
  “不错,给剧组省了不少钱,这一千块花得值!再包给人家个一千的红包!”
  真实你娘个腿!

  我受伤了!
  快叫救护车!
  当李景林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周围没有一点光亮,黑漆漆的一片,让他不禁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什么情况?

  剧组不会把他扔到片场给忘了吧?
  这群鳖孙,伤号都不管了,要是整出啥后遗症来,一定要跟他们要赔偿。
  嘶,后脑勺好疼!
  他摸索了下周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稻草上?

  这不是片场!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李景林不敢轻举妄动,他还不清楚来人的来意。
  门开了,门外的月光透过门照射进来,李景林眯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来人提着一盏煤油灯,灯光昏暗,根本就看不清人脸,但是轮廓可以看出来,应该是个男人。
  来人来到李景林身边,举着灯照了照李景林的脸。
  “见了鬼了,明明有气的,咋个还没醒过来!”

  李景林眼皮微动,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从对方的话中,李景林认为对方并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
  “这是哪儿?”

  “新沟。”
  李景林叹了口气,这劳什子新沟是哪儿他怎么可能知道。
  “大哥,能借你手机给我用下吗?我打个电话,让我朋友来接我,您放心,我朋友一来,肯定有心意送上。”
  那中年汉子闻言先是无声一笑,接着纳闷问道:“兽鸡是啥鸡,看你也是个上尉,别整那些虚的,整几个银洋给哥几个就成。”
  银洋?
  李景林知道这个,在剧组经常碰到过。
  这老乡不跟自己要钱,要银洋?
  结合他目前的环境,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该不会穿越了吧?
  即使是最穷的贫困人家,也不至于家里连个电灯也没有呀?
  而且还不知道手机是什么,这年头连**十岁的老太太都知道出门带手机了,还有不知道啥事手机的?
  “大哥,今年是哪年?”

  “民国二十七年!”
  民国二十七年,27+11=38,今年是1938年?
  抗日战争?
  卧槽,完犊子了!
  眼前一黑,被沉重打击的李景林受不了这刺激,再次昏迷了过去。
  梦里的环境错综复杂,时而是现代的各种生活,刷微博,聊微信,各种跑场转场,甚至梦到自己功成名就,成了一位大明星,以往欺负他的人都在四周小意奉承着他。
  忽然又是电视电影上各种抗日战争的剧情,鬼子杀人,土匪抢劫,甚至自己被当成逃兵要被打靶。
  等李景林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是被门外的吵闹声吵醒的。

  房间很小,大约也就是十来个平米。
  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他有些想哭,看来昏迷前的事情不是做梦。
  先活下去再说!
  肚子实在太饿,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猜测昏迷的这几天估计都没吃过东西。
  好在身体还算撑得住,他揉了揉后脑勺,发现后脑勺有个大包,估计是在片场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浑身别的地方倒是没怎么受伤,他放下心来,撑着身子来到门外。
  “二小哥,给俺尝尝!”
  “大个儿,接着!”
  “哎,这儿!这儿!二小!”

  院子里有十几个当兵的,有的人依在墙角下,有的人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还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似乎在下棋。
  中间有三个人在闹腾,两个人在那抛来抛去着一串辣椒,折腾着中间的那个山东口音的士兵。
  这时候昨晚上看他的那个中年汉子从门外进来了,院子里顿时就静了下来,可以看出来,中年汉子在这里还算是比较有威信。
  “一群蹩犊子玩意儿,都特娘的吃饱撑的,净整些没用的!”
  一个满脸麻子的少尉嘿嘿一笑,“恰个啥子的饱呦,昨晚才分了半个窝窝头,喝的还是半点油星都莫得的南瓜汤,放屁都莫得窝窝头滴味道!”
  中年汉子闷头坐下,“现在还有窝窝头,怕过几天连面糊糊都整不到!”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中间玩闹的那个大个子停下问道,“大勇哥,上头是不打算收留俺们了?”
  中年汉子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
  “嫌弃咱们成分太杂啦,有西北59军的,有地方整编的预8师的,还有东北军114师的,乱七八糟的一片,没人搭理咱们。”
  李景林这才注意到,中年汉子是个准尉,众人都隐隐以他为首。

  谁知道中年汉子却是把目光投向了他,“哎呀,长官你醒啦,真是太好了,这下大伙有救了!”
  李景林有些懵逼,他不知道中年汉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多小时候后,李景林勉强认全了院子里的人,同时也算是明白了目前自己的处境。
  中年汉子叫许大勇,大家都叫他许老大,东北奉天人。武汉南岸战役失败,院子里的人都是从辛潭浦跟金牛溃退下来的。由于当时败得太快,溃兵们乱糟糟一片,是许大勇这个老兵痞带着众人撤了下来。

  至于一路上是如何惊险躲过小鬼子的搜索,众人没提,李景林也猜得出来,当初必定不止这么点人。
  众人也算是围绕许大勇成了一个小集体,毕竟报团取暖对于这些溃兵来说,已经成为了潜意识的行为。
  同样,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周围的溃兵没有搜自己身上的东西。
  他是中央军的人,而且还是个上尉,在这些溃兵们看来,中央军的一个上尉最起码抵得上他们的一个中校,甚至像西北军、东北军的上校,在中央军的上尉面前也不敢炸刺。
  在他们看来,救下了自己,应该是有好处的。
  只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他只是个冒牌的。
  现在他所在的新沟镇收容站没啥补给,武汉会战打得极为惨烈,最关键的是武汉三镇还是丢了,大量的补给都落在了那里,新沟镇根本就没有能力对收容站的溃兵们补给。
  收容站已经涌进了数千的溃兵,对于这些已经被日军打得没了魂的士兵,哪个军事主官也不愿意领走,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一群人或坐或躺地在院子里,脸上的麻木清晰可见。
  李景林已经醒来一周了,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深刻地明白了,民国真的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别看课本上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句话就概括完事,只有真正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才会明白现实的残酷。
  在他看来,没有房子,没有存款,打工赚钱已经是颇为艰辛的生活了。
  但是跟他目前的处境比起来,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屁事。
  原本他在众人心中还算有点威慑力,但是过了几天,大伙儿都知道这个上尉似乎被炸傻了,也就渐渐失去了敬畏,不再拿他当瓣蒜了。
  李景林现在跟周围的人想的一样,就是填饱肚子。
  从没挨过饿的他,第一次感觉到饿肚子原来是如此地难受。
  本来他还想趁着这身皮,找镇上的几个大户化点缘,在亲眼目睹两个溃兵被宪兵击毙后,彻底没了这个想法。
  他很不理解,这群溃兵难道不知道武器的重要性吗?
  只要手里有枪,怎么不能搞到点吃食呢?

  因为此时整个院子里,只有海生有把中正长枪,而湖南佬刘麻子的马牌撸子,一发子丨弹丨都没有,中看不中用。
  院子里还有个湖南佬就是二小,大名小名都是叫二小,但是他却跟刘麻子尿不到一个壶里,俩人还不如跟别的人亲近,具体原因大伙也不知道,也没那个心思打听。
  “王八盖子滴,要是有个辣椒,那就美哒!”
  说完这句话,二小就瞪向了这伙人里年龄最小的山东人狗春。

  狗春是滕县人,今年才十七,日本人顺着津浦路南下,果军一路败退,狗春刚割完猪草,在回家的路上就被抓了壮丁。
  随后他就跟着部队一路败退,从山东退到湖北,从黄河退到长江,从北方退到南方。
  由于大个儿也是滕县人,而且是个干了七八年的老兵,就这样带着他继续退到了收容站。
  三个人不知道咋的,关系处得极好,也算是院子里著名的小团体了。
  狗春咧嘴一笑,“二小,你那辣椒真辣,辣得俺都流眼泪捏,你也吃得下去。”
  二小怒蹬了对方一脚,“王八盖子滴,那你恰滴那么欢!”
  浙江人海生插嘴说道,“馒头吃噶么?(晚上吃什么)困井噢!(想睡觉)”(以后会改成普通话)

  西北军出身的赵铁头嘟囔道,“都这么多天咧,再没人管,都得饿死咧!”
  河南佬板牙哼哼了一声,没说话。
  醒来的第一天,收容站的站长看到李景林是中央军的,还是个上尉,认定这小子是个有关系的主儿,于是特意给他半袋棒子面儿,也算是结个善缘,没想到一周过去了,也没见上面提起这么个人,也就不再管他了。
  李景林醒来的第三天就断了补给,收容站也不再管他们的口粮了。
  好在众人也都承情,这几天大家伙出去找食回来,同样也招呼着李景林一块儿吃饭。
  李景林也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太久,但是自家事自家清楚,他这完全就是个冒牌货,除了开始凭着这身皮糊弄了点吃的,等原形毕露之后,就彻底没了主意。
  “李长官,难道一个同僚也记不得咧?找个说得上话的撒,收编我们也成呦!”
  看着说话的刘麻子,李景林苦笑一声,心里暗道:在这个时代,我认识的也就是你们几个了,还能认识谁?
  要说今后战争走向,自己还有点印象,或者现在要是去了美国,他也有办法能赚到钱。
  但是这是在民国,民国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想出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出身,他就解释不清楚。
  “刘麻子你闭嘴,再叽歪小心我整死你,李长官现在伤都没好,伤着脑袋这能是小事吗?肯定是得了失魂症,在我们那旮沓这病除了请大仙根本就没得治!”
  许大勇帮他圆了下场,接着就拿着小石子扔向大个儿几人,“大个儿,今天轮到你们仨去找食了,尽量去整点硬货。”

  许大勇并没有安排他找食,可能是因为他的上尉军衔,而他更多地认为,这是那半袋棒子面的功劳。
  可惜这种情况注定不会持久,想来想去,他跟着大个儿三人出了院子。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近距离地接触民国了,新沟镇是个不小的镇子,但是在涌进数千溃兵之后,再大的小镇也显得拥挤起来。
  同样的,溃兵的涌入也给当地的黑市带来了繁华。
  黑市上多了不少买卖的东西,啥都可以换钱。
  皮带,衣服,水壶,刺刀,弹药,枪支,都可以拿到黑市上去换钱。
  其实溃兵们大部分换来的都是食物跟药品。
  小镇上只有一条主街道,一直有宪兵巡逻,宪兵经过李景林身边,扫了他一眼,也没当回事,继续沿着既定路线巡逻。

  李景林饿得厉害,但是依然穿得整洁,他深知人靠衣装的道理,想蒙得住人,首先就要把自己先蒙住。
  来到镇上唯一的当铺前,李景林整理了下军装,深吸了口气踏了进去。
  柜台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小窗口,里面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也不知道在那摆弄着什么东西。
  李景林来到跟前,摘下自己的腕表,递了上去。
  “掌柜的,看看我这块表能当多少?”
  那老者先是趴在柜台上打量着李景林,扫了下他的胸前,稍微给了点微笑,“长官稍微,小老儿掌下眼。”
  李景林心里有点紧张,但是表面上却是不漏分毫,怎么说他也是个演员,虽然是个群演,但是也明白此时不能被面前的老头看出破绽。
  腕表是他买的高仿浪琴表,也就是俗称的a货。
  老者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款手表做工极为精良,虽然材质一般,但是可以看出来工艺水平却是顶尖的。

  要知道民国的手表都是进口的,虽然李景林的腕表并不带黄金,但是最起码外观这块是要比大多数手表高出不少。
  沉吟片刻,老者抬头紧盯着李景林,问了句,“长官要活当还是死当?”
  李景林演技瞬间爆发,犹豫片刻,眼睛里分明看到了不舍、为难以及急需用钱的苦楚。
  “活当!”
  老者神情一松,“活当五十块法币。”

  “要大洋!”
  “大洋二十块!”
  “那算了,我不当了!”
  李景林说完就要取回手表,老者也不阻拦,反而笑眯眯地说道,“长官,这镇上也就我苏记一家当铺,长官要是不在我这当,可就没地方可当喽!”
  摸向手表的手顿时就顿住了,李景林气愤地说道,“就凭浪琴这个牌子,也不止二十块大洋!”
  老者嘿嘿一笑,“长官是明白人,活当嘛,自是不会太高喽,总得让小老儿赚点不是?”
  “这瑞士名表可是我在美利坚花了二百美元买的,相当于五百大洋,你这给的还不到一成!”
  “长官这话说的,现在跟以前能是一样嘛,这样,您要是死当,我给您开到七十,要是活当,最高也就是三十块大洋,长官您看选哪种?”
  李景林银牙暗咬,实则内心乐开了花,“八十块大洋,我还要五十斤精米!”

  “七十块大洋加三十斤糙米!”
  “七十五块加五十斤!”
  “七十二块加五十斤,停,长官,这是最高价喽,再高这买卖就宁肯不做喽!”
  “成!”

  苏记当铺的服务很是周到,五十斤的糙米特意派着伙计给送了过来。
  等他回到小院之后,米饭的香味早已传了出来。
  院子里的人跟一群恶狗似的围在简陋的灶台那,一个个眼睛绿油油的,紧紧盯着那口破锅。
  “看你们这群怂样子,你们再盯能盯熟吗?”赵铁头嘟囔着说。
  “你们晓得不,听说人家中央军天天就吃这些个大米白面,要啥子有啥子,那日子过得呦,啧啧!”
  “浪费啦,浪费啦,做点粥吃吃就可以啦,非要吃干饭,明天咋个过嘛!”
  “你瞎呀,没看那两大袋嘛,起码能吃个三四天!”
  “那以后就不过啦!”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说不定明天咱就死逑的了,谁特娘还管以后!”
  众人叽叽喳喳地吵闹着,似乎充满了浑身的力气,全然没了原先懒洋洋的模样。
  直到众人发现了李景林,也没任何让道的意思。
  许大勇走上前来,有些尴尬地说道,“这群穷色等得急,就先把米做上了,”接着转身连踢带打着围在灶台的众人,低声喝道,“都杵在那装什么犊子,欠削的玩意!还不快来谢谢李长官!”
  李景林知道许大勇是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他私人的东西,算是明抢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本来就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吃独食。
  众人反应过来乱哄哄一拥而上,各种巴结奉承,虽然有的言语拙劣,让人听着腻歪,但是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再次回到了身上,李景林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好啦好啦,大家现在都在一口锅里吃饭,不用那么生分,等大个儿三人回来,整点汤,正好就着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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