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物欲横流的勾魂都市

作者: 何一得

  一切如往常一样,陈飞清早一起床就高高兴兴的在自己租住的小房子内为自己的女朋友准备早餐,这种生活他已经坚持了大半年。
  他的女朋友叫夏可,跟他都在南岭大学读大二,本地人士,自从两人谈恋爱以来,基本跟他是形影不离,甜蜜有加。两人也早已经规划好了美好的未来,约好了一起毕业,一起考研,然后结婚,生子……
  然而,事不尽人意,就在今天早上,陈飞做饭的时候,由于出租房内的煤气罐太过破旧而发生了煤气泄漏,造成了严重的爆炸事故。
  “死亡两人,男的叫陈飞,女的叫夏可,都是南岭大学的大学生,初步判定死亡原因为瓦斯爆炸。”案发现场,一个丨警丨察正在向队长作着汇报……
  皓月高挂,凌晨两点的医院里更多了一些恐怖阴森。值班的护士早已抵抗不了疲乏的困意,趴在桌上睡的正酣。
  地下二层,停尸房,陈飞感觉这一觉睡的特别的长,煤气爆炸那一霎那,他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灼烧感,疼的让人窒息。怎么现在没有了这种感觉?自己这么快就好了么?对了,还有夏可,爆炸的时候她还在迷迷糊糊的睡觉,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陈飞猛的睁开双眼,但却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他想用手拂去眼前的遮挡物,却发现右手怎么也触碰不到那片白幕,陈飞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他猛的坐起身,挡在眼前的白幕消失了,房间里的陈设也一一映入眼帘,环顾四周,陈飞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自己旁边的这个床位上。
  陈飞很是轻松的起身下了床,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纱布,也没有伤疤,甚至连爆炸时穿的衣服都没有一丝破损。房间里阵阵寒气飘散穿梭,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陈飞看着这一切,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油然而生,熟悉的场景,令人惊讶的状态使得陈飞似乎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陈飞努力祈求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很有可能这就是一个荒诞的梦?!
  然而,不给陈飞自我安慰的机会,房门内侧的导视牌上,太平间三个大字便急不可耐的冲进了陈飞的视线。“这不可能!”陈飞大叫着,一个趔趄便歪倒在地,本该挡住身体的病床,也是硬生生的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陈飞这次彻底害怕了,他颤抖着用胳膊支起上身,坐立的角度正好看到白布的下侧,是一双脚掌,脚踝处挂着一个纸质小牌,上面清晰的写着两个小子“陈飞”。
  陈飞呆坐在地上不知多长时间,他还没有接受这个噩梦,“自己死了?”一个大学生,一个无神论者,竟然真真切切的变成了一个无辜的鬼魂,真是令人感慨!
  陈飞用双手抹去眼泪,当然现在的他也流不出眼泪了,这只是他做于人类恸哭时的条件反射而已。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另一个床位走去,他要看一看那个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但是,现在的陈飞不能触碰到实物,再加上另个床位的白布遮得比较严实,所以陈飞就没法看到了。

  陈飞必须要确定这个床位的人到底是谁!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飞待在阴暗的太平间里发呆的时候,外面的走廊里也终于是传来了动静,两个包裹严实的医生推门而入。
  “陈飞,夏可,这两个家属已经签字,晚上可以去火化了。”只见一个医生指了指自己的和床边的床位说道。听到这些,陈飞昂的一声大哭起来,那个人果真就是夏可。
  陈飞一直等到傍晚,天色渐黑,火化车才将两人的尸体拉走。坐在车里,陈飞反复的想着夏可跟他的所有过往,是那么的温馨、甜蜜,然而,老天却要如此残忍的摧毁了这一切。他也怨恨自己,恨自己的粗心大意造成了惨剧的发生。
  陈飞也终于在即将火化的前一刻看到了自己和夏可的残容。他也终于接受了自己和夏可已死的事实。他独自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正在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双方亲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到底是孤独还是害怕?陈飞自己也说不清。
  火化很快就结束了,看着自己的骨灰盒被家人抱走,陈飞原本想跟上去,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跟着回去。回去又能怎样呢?他们也看不到自己,自己也触碰不到他们,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已经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了。
  刚才还哭声一片的火化间,随着人群的消散也逐渐变得寂静起来,寂静的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感觉到害怕。

  “你跟我来”突然,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落在陈飞耳旁。转过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头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跟,跟我说话?”陈飞诧异的问道,居然有人能看得见自己。
  “废话,这里就你跟我,不是跟你说,难道是跟我自己!”老头翻了陈飞一眼,嘴里嘟囔道。说完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去。陈飞略作犹豫,紧步跟了上去。
  连拐几个弯,两人一直走到一扇写着化妆间的门口停了下来,推门而入,房间里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有一些化妆用的道具凌乱的摆放着。
  进入房间后,还不待陈飞开口,老头便先说话了。“是不是诧异为什么我能看到你?是不是想问我自己为什么是现在这个状态?”
  陈飞用力的点了点头,老头所说的也正是他想问的。

  "其实,你的死,是我弄的。"老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陈飞听后诧异的张大了嘴巴:“真的,么”
  “这对我来说也就几笔的事,犯不上骗你。”老头继续说道。
  “我草泥马!”陈飞大怒,猛然狂暴般朝老头扑了过去,一听说自己的死是老头弄的,愤怒感油然而生。
  “啪”只听见一声响指,正在飞扑状的陈飞整个身体竟然都定格了下来。老头悠悠的理了下袖角:“年轻人就是狂躁,也不听我把话说完,不就让你早死几年么!”

  听到老头这样说,陈飞更怒了,什么叫不就早死几年。“我和夏可跟你无缘无仇,为何要害我们?”虽然老头定住了他的身体,但是他还是能说话的。
  看到陈飞歇斯底里的样子,老头恍悟说道:“那个小女娃可不是我让她死的,你也不要太暴躁,就算你扑过来也摸不到我。你要是想知道事情缘由,我就把你放下来,你乖乖给我站着听?”
  陈飞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自己现在在这个老头面前也没得选择权。
  见到陈飞安静下来,老头又是打了一个响指,陈飞便又恢复了自由活动的能力。老头张口说了起来:“那个女娃娃命里注定就是昨天要死的,如果我不干预,事情应该是昨天早上小女娃为你您做早餐,造成爆炸,当场身亡,而你,虽然在爆炸中存活了下来,但却留下了很大的后遗症,坚持差不多五年就也该去下面报道了。”
  听了老头的话,陈飞满脸疑惑,果真如老头说的那样么?
  老头看着陈飞疑惑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信或不信都没有关系,当然你可以马上离开,继续做你的孤魂野鬼,五年后等你的时辰一到,自然有人来拉你下去投胎转世。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人可都看不到你哦,做一个孤独的鬼魂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说完老头就转过身去,背对着陈飞,似乎在等着陈飞抉择。
  听完老头的话,陈飞思索了片刻,问道:“那你让我提前死有什么目的?”既然真如老头所说的话,陈飞想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
  “这个,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提前让你死是你的福分。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还如此不知好歹,竟然还骂我老头子,要回到以前,早就让你魂飞魄散了。”说着老头还翻了陈飞一眼。
  接着又继续说道:“下面这几年收到了大批的魂魄,很多未及寿尽之人无故冤死,整天在下面哭爹喊娘的叫冤,还有大批本该转世投胎的鬼魂却滞留在了人间,我们怀疑人间有邪物作祟。所以,决定上来查看一番,但是由于平时工作又太忙,下面人手紧缺,因此我们决定在这里找几个帮手,所以,你很幸运,之后的几年将会使你几世难忘的!”
  听了这么多,陈飞也大概听懂了,老头让自己提前死就是想让自己帮他做事:“你说的下面就是阴,阴间么?”虽然陈飞已经猜出陌生老头的来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阴间,算是吧,怎么样,想好了么?是愿意做个孤魂野鬼,还是愿意跟着我干?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耗。”
  陈飞心里一想:与其做个孤魂野鬼,孤苦无依,还不如帮着这个老头查清事实,以免更多无辜的人受害,也算死后为这个社会做点儿贡献吧。
  “我,答应”陈飞决定道。
  老头颔首一笑道:“好小子,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好好跟着我干,干的好的话,说不定能在下面当个差事,这样你就不用受轮回之苦了。”
  陈飞也是尴尬一笑,他不知道自己这样选择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那我能帮你什么?怎么帮你?”陈飞问道。
  “这个很简单,如果你碰到那些没有被鬼差带走的或者是不在册的鬼魂就拉他们去投胎,碰到邪魅一类的家伙就替我干掉它们就可以了。”老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靠,这还简单!还干掉他们,我用什么,用嘴呀!”陈飞不满的嘟囔着。

  “你这家伙,你有听我说完么?你跟着我,我能让你着这么寒碜么?到时我传授你几招,可保你轻轻松松的收拾他们。”老头不耐烦的说道。
  “那你赶紧教我呀!”陈飞接着又催促道。
  “现在还不行,你现在只是一个低级的鬼魂,根本无法在白天出现,也没能力施展功法,必须先找一个躯体,重新做人。”
  听到老头如此说,陈飞眼睛顿时一亮!真没想到还有这好处,自己还能重新做人。

  老头说到这里,手掌一闪,一个暗灰色卷轴便出现在他的手中,摊开卷轴,嘴里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符咒似的。卷轴刚摊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但随着老头念咒,密密麻麻的符文便从轴面上浮腾升起,持续了约莫有三五分钟,老头停了下来,符文也随着老头念咒的停止而消失不见了。陈飞看着老头手里的卷轴,是又惊讶又羡慕。
  老头手掌再次一闪,卷轴也是消失不见。然后对陈飞说道:“查到了,这三天这片区域一共有九个将要死去的男人,时辰在晚上的有四个,你这三天可以去找到他们,待他们魂魄被收走后,附魂到他们身上,这样你便可以重生了。”
  “为什么都是晚上的?”
  “废话,你这个级别鬼魂一见日光就会魂飞魄散,你不怕再死一次的话就白天去吧。不过你要是想感受下做女人的感觉,我也可以满足你。”老头狡黠的说道。
  “那算了,我可不要当女人,要怎样才能附魂?”陈飞被呛得耳根一红,接着又问道。
  “急什么!”老头不耐烦的白了陈飞一眼之后,便开始教授陈飞这附魂之法。
  陈飞听后,原来这附魂的方法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只需要特殊的手势和密咒就可以。

  “原来这么简单啊!”听完后的陈飞不禁感叹了一声。
  老头听了陈飞的话,又是给了他一记白眼:“把衣服拉开。”
  “做什么?”
  “我让你拉开!”
  陈飞也只好不情愿的扯开了自己的衣领,他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只见老头手掌再次一闪,一只漆黑如笔的短棍便出现在了手中,朝着陈飞的身上轻轻划了几笔,一个黑色怪异的符文便出现在了陈飞的胸膛之上。

  “这是什么?”看着胸口奇异的符文,陈飞怪叫道。
  老头收起漆黑短棍,无视陈飞的夸张表情,说道:“给你烙个印章,不然怎么证明你是我小弟。有了这个,你才能催动玄阴之力,将来才能施展我教你的咒术。如果以后碰到了下面来的人,看到这个东西也不会轻易动你的。”
  “我靠,想不到这个小小的标记威力竟然这么大!”看着胸口的黑色符文,陈飞心里又是一阵窃喜。
  “好了,接下来你记下我说的四个人的方位,姓名和死亡时刻,之后便去寻找肉身吧,就是因为你是我小弟,才有得四选一这样的待遇。”说着,老头还自恋般的抖了下眉毛。
  说完还不待陈飞反应,老头就开始说着四人的方位及各项信息,陈飞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拧头紧记。
  说完了这些,老头又提醒陈飞:“小子,如果这四人你都没有附魂,到时你可不要怪你老大无情了,你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该讲的我都已经讲了,我也得赶紧下去处理正事了。”话没说完,老头就急着转身离去。
  听到老头要走,陈飞赶忙叫住了他:“等等”。
  “何事呀”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又该怎样联系你呢?”陈飞可不想为谁干活都不知道。
  “你不用联系我,我会主动联系你的,你给我好好表现,不要给我丢脸就行。至于你叫我什么,就叫我,叫boss吧,上面的人我看现在都这么叫,你生前叫那个什么?”
  “陈飞”
  “哦,对,那我以后就叫你飞,这可是你的boss大人对你的爱称,别人可没这待遇哈。好了,三天后再见,拜拜,小飞飞。”老头说完就又要转身离开。
  “再等等”陈飞又急忙喊道。
  “又有什么事呀,我下面有一大堆事情呢?”老头有点儿不耐烦,脸色略带愠气的说道,应该是真有什么急事等着去处理。
  “那个,我想问下夏可现在在哪里?我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她呀,估计都已经安排投胎了吧,好好干活吧,以后说不定你们还能碰上呢。”
  “那个,我......”
  这次,还不待陈飞再说完,老头便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靠”看着老头离去,陈飞骂了一声,失落的放下手臂,呢喃道:“还会再见的,是吗”
  陈飞呆在化妆间里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才动身赶去南華医院,第一天将要离开的这个人叫李一凯。
  做鬼魂也有做鬼魂的好处,在去往南華医院的路上,陈飞全程换乘了三辆出租车,一路上也没有人能再看见他,照这么看来其实老头也挺好的,最起码看得见自己,还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话。
  下了出租车,陈飞就满医院的跑了起来,老头只说了时间、地点和姓名,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终于,废了好大劲,陈飞在四楼的特重病房里找到了这个人,一个小男生,大概七八岁左右,陈飞进去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陪着他打游戏,眼里充满了慈爱和不舍,应该就是他的妈妈。小男生很可爱,只是脸色有点儿苍白,开心的玩着游戏,时不时的笑出声来,头上光光的,应该做过化疗,进来的时候,陈飞瞄了瞄桌上的一堆化验单,小男孩得的可能是白血病。
  陈飞就站在墙角盯着一旁开心玩着游戏的母子俩,开始回忆起自己与母亲美好的过往,不知道痛失孩子的她如今是什么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陈飞一抬头,已经十点二十了,他眉头一拧,按老头说的,李一凯十点三十七分就要离开人世了。
  此时小孩玩游戏玩的累了,跟他妈妈说想睡觉。于是妈妈给他铺好床铺,又开始哄她睡觉,等小孩睡过去的时候,陈飞又看了看表,十点三十二。
  看着熟睡过去的孩子,床边的母亲还在喃喃自语,祈祷孩子尽快痊愈。看着床边母亲虔诚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向老天请愿,陈飞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开始转身向门外走去,他实在不忍看到接下来生离死别的画面,这很容易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家人,失去了自己的他们,也正沉浸在悲痛之中。
  陈飞想这个小孩他是没办法附魂了,且不说这个年纪能不能帮助老头做事不说,自己顶多也就还有五年的寿命,陈飞不想也不忍给那位母亲希望,更不想五年后再给她更加沉重的打击。
  陈飞刚出门口走不到三步,就见那位母亲急匆匆的往外冲,陈飞忍住不往回看,一直向前走着,直至走到走廊拐角,一声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楼层,走廊的电子钟表,时间也正好定格在十点三十七分。
  第二天晚上八点,陈飞来到福鑫小区的一间出租房内,此刻的他正在盯着一个在电脑面前蓬头垢面,专心写着代码的年轻人。

  他叫赵小峰,看上去跟陈飞年龄差不多,应该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屋子里堆着一摞又一摞空泡面盒,桌上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燃尽的烟头。
  老头说他的死亡时间是十一点十二,陈飞之所以来这么早,是因为他想更清楚的了解这些人死亡前经历了什么,这或许对他以后附魂变成这些人中的某一个会有好处,可能会更快的融入到他们的生活圈中。
  赵小峰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应该是有一阵子没好好休息了,焦黄的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打着,鼠标旁边散落着几个空烟盒和几根没抽完的烟。陈飞就这样看着赵小峰,他还在猜测这个年轻人会因为什么而这么早死去。
  这时,电话响了。
  来人是他爸爸,电话那头具体说什么,陈飞没有听清,只听见赵小峰操着浓重的乡音说道:“放心,爹,俺这儿一切都好,你都放心吧,俺娘治病的钱你不用担心,俺下个月发工资就打回去,你让弟弟好好读书,你自己也注意好身体哈。”
  赵小峰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接着又在电脑前敲打起键盘来,陈飞看了看他的的电脑,时间显示是九点十六分。
  看着赵小峰又在电脑前忙碌起来,陈飞就在他的小屋来回晃搭。这个赵小峰成绩应该还挺不错,陈飞看到他床边的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奖状,都是大学期间得过的一些奖项。
  陈飞还注意到,床头的位置同样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赵小峰和一个女孩的合影,看照片里两人的姿势,应该是情侣不假。照片的最下角写着一行小子“2012年夏”。陈飞继续往床头看,他发现在赵小峰床边的床头柜上东倒西歪的躺着七八个白色小药瓶,凑近一看,上面写着止疼片。
  就在这时,赵小峰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只听他说到:“好的,周总,您放心,我这两天一定加班把这个程序写出来。”陈飞走过去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三。
  赵小峰这次挂完电话,没有立马开始敲键盘,而是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不由自主颤抖的右手将烟头用力的送到了嘴中。

  陈飞看着从赵小峰口中吐出的烟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在想,如果赵小峰知道这根烟可能燃尽的是他最后的一丝生机,他还会点么?
  生病的母亲,分手的女友,生存的压力再加上病态的身体,陈飞突然弄清楚了赵小峰可能离世的原因。
  抽完嘴里的烟,赵小峰就又开始敲打起键盘来,只不过,这次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突然起身,一边用手轻敲着头部,一边疾走到床边,拿起白色小瓶,向手心里倒了四颗止疼片,捂在嘴里,一口咽下,然后接着坐在电脑前继续工作。此时是十点二十八分。
  陈飞站在赵小峰旁边,出神的盯着眼前这个即将死去的同龄人,他在想,自己的家境也跟他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更贫苦,自己的父亲在自己七岁时便离开了人世,母亲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和妹妹拉扯大,想想都是如此的不易。而现在的自己还要让她承受失子之痛,果真是上天无情。
  正当陈飞想的出神,突然赵小峰停下双手,捂着头部,似乎是刚才的止疼片作用不大。赵小峰摇摇晃晃的再次走到床边,拿起白色药瓶,便往手中又倒了几颗止疼片,拿着药瓶的右手,刚想将药瓶放回去,但却又拿了回来,停顿了片刻,再次往左手中多倒了几颗。
  吃完药后,赵小峰的头疼应该是有所缓解,因为他又坐在了电脑前。紧接着,喀嚓喀嚓喀嚓,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又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回荡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陈飞低着头,他在想他要不要附魂在赵小峰身上,这个人跟自己倒是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
  时间疾逝着,突然房间里的喀嚓声戛然而至,陈飞抬起头,从背后看着赵小峰,他依旧趴在电脑前,保持着刚才工作的姿势。
  陈飞走过去,看了眼电脑时间,十一点十二分。
  陈飞最终还是没有附魂赵小峰,原因他也说不出来,可能这就是人的本性,人们总是这样,如果还有得选择,即使遇见了适合自己的,也不愿欣然接受,总想看一看另外的那些,是不是还有更适合自己的。
  第三天,晚上九点,安山养老院,周伟国,男,83岁,国企退休工程师。陈飞也是在护士手上看到了这个人的资料,这个周伟国就是他要找的第三个人。老头说他的离世时间是十二点零一分。
  安山养老院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养老院,能在这里养老的大多都是有钱有势之人,只是位置有点儿远,陈飞六点半出发,将近九点才赶到。
  刚走到周伟国的房间门口的时候,陈飞听到他在里面大笑着说话,应该正在和谁聊着天。进去后才发现,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他的怀中,抱着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女人照片。房间里挂满了装裱过的书法字,桌子上放着几张未写完的书法,看来写书法是这个周伟国的兴趣爱好。
  陈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周伟国还在一个劲的对着照片大声聊天,从下乡插队说到结婚生子,一直高兴的合不拢嘴。直到护工推门进来,周伟国这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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