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与魔鬼鱼

作者: 魔法少年

  “你再努把力啊,都已经能看到头了。”方衍的脸涨得通红,他情绪激动地鼓励对方。
  另一侧,只能看见颈部以上的言菁却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滚落。
  “看到你个头啊……又不是生孩子……”她使尽浑身解数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像是有一根弦断了一样,咻地消失在方衍面前。
  估计生孩子也就这么累了,方衍心想。他只好放下了魔杖,瘫倒在地的言菁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你的现形咒不行啊,想通过考核怕是够呛。”方衍替对方担心道。
  “就因为够呛才来找你练习啊!”言菁大口喘着气,身上的汗衫都湿透了,“你的隐身咒也太致密了,根本无从击破!”
  “考官下手会更狠!”方衍危言耸听。
  方衍和言菁两家是世交,从小在一起长大,又在同一家魔法学院就读,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对他们而言,今年已是最后一学年,临近毕业季,大多数人都在为了毕业考核争分夺秒加紧练习,除了方衍之外。
  “好气哦!你居然拿到了魔法部的推荐信!魔法部诶!”言菁无不嫉妒地说,“哪像我,为了一张毕业证都得加班加点……”“即使拿不到推荐信,我也不担心毕业考啊。”方衍自信地说。对他而言,精灵魔法是强项,其它大科目也在中上水平。不过平心而论,言菁在白魔法领域的天赋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如果她在治愈系和防御系的考核中发挥正常,即便精灵魔法类的项目基础薄弱,方衍倒也不担心她会毕不了业。

  他们所在的学校,是特区范围外唯一指定的魔法学院,这是自六年前特区开化以来绝无仅有的个例。
  所谓特区,自然指的是魔法特区了。这是一个仅有二十多万人口的小城镇,看似普普通通,其中生活的居民们个个都会使用魔法,因此在早些年也被称为魔法小镇。所谓魔法部,也就相当于特区内的最高级别政府。方衍作为全校屈指可数的学生代表被推荐至此,也令其他挤破头争取名额的优等生钦羡不已。
  “你什么时候去魔法部报道?”言菁问道。

  “下礼拜一,所以我周末就要出发了。”
  “那毕业考核怎么办?”
  “免考,据说是以入职后头三个月的表现成绩计入毕业考核。”
  虽然方衍只是轻描淡写地陈述事实,但在言菁看来他就是在故意气自己。
  “那你到了特区之后,记得经常给我发消息。”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发消息?那里连基站都没有,哪里来的信号啊!”方衍一口回绝。确实,特区内的工业化水平远远落后于现代社会。
  “那你不会写信啊!”言菁脸红之余显得有些恼怒。
  在火车站一一告别了舅舅、言菁和魔法学院的教授们之后,方衍几乎是在列车出发的最后一刻,才带着父亲的照片上了火车--父亲是船上的大副,现在正在汪洋大海上漂泊,没办法前来给他践行。

  伴随着汽笛的呼啸声,独自坐在小包厢里的方衍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现在列车已驶入特区境内,目光所及之处也由灰暗冷冰的工厂过渡到牛羊成群的大片牧野之中。
  两百多年以来,特区对外界向来采取不交流、不贸易、不干涉的“三不”政策。六年前,借其内部一场战乱的平定为开端,内外双方才展开了合作。但这也仅仅限于物资贸易方面,在人才交流上,像方衍这样被输送过去的个例实在少之又少。
  何况还是魔法部,特区最高行政部门!方衍兴奋地想。特区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虽然同样是公务员,魔法部的魔役们各个具有奇才异能,要比外面那些脑满肠肥、眼高手低的“税金小偷”来得帅气得多。
  “不好意思。”一个甜美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其他包厢都满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方衍抬头一看,不由自主地惊呆了。
  面前的少女清秀俏丽,一头栗色的短发蓬松柔软,白皙红润的瓜子脸上一双大大的杏仁眼令她看起来像一只机敏灵动的小猫。小巧玲珑的她身穿利落的战斗紧身服与短款斗篷,显得帅气又轻盈--虽然早已不在战时,但就方衍一路观察下来,特区内穿战斗服的人还真不少。
  “请问,这里有人吗?”对方见自己半天不答话,只好怯生生地再问一遍。
  “没、没有!”方衍忙把对面座椅上的手提箱拿开。

  对方朝他莞尔一笑便入了座,方衍觉得一瞬间他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看你的打扮,是从那边来的吧?”少女解下了斗篷,露出脖子上的锁骨链,她说话的时候脑袋一歪,帆船式样的吊坠也随之闪闪发亮。
  听说特区里的居民喜欢把外界称作“那里”,看来传言是真的。
  “啊,是啊,我来自那边。”对面的少女漂亮到犯规,方衍觉得自己紧张得连咬肌都不能闭合。
  “这是哪里?”她好奇地指着他手上的照片问道。
  “哦,这是格陵兰岛,我父亲是海员。”他如实回答。
  “格陵兰岛……我知道!听说那里的男人都穿裙子?”少女兴奋地展示自己的知识面。
  “你说的那是苏格兰,而且他们也不都穿。”方衍笑着纠正道。
  “苏格兰?就是有北极熊的地方?”
  “那才是格陵兰。”他被少女逗乐了,原本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你的父亲好厉害!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海……”少女像猫一样的杏仁眼忽闪忽闪,流露出满是艳羡的神情。
  的确,由于魔法特区地处内陆,与外界的交流又不甚密切,绝大多数居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大海。

  见到对方期待的眼神,方衍心中也泛起一阵怜悯。幸好他素来爱好旅行,也曾拍过不少风景照。于是他打开手提箱取出相册,开始向对方讲解起来。
  少女听得津津有味,目光中满是崇拜,方衍也越说越来劲。现在他已经知道对方叫阿须蕾--有点奇怪的名字。
  “我该走了。”列车停靠站台,阿须蕾重新披上斗篷,依依不舍地向方衍告别。
  “对了,”方衍这才想起重要的事,“能请教一下联系方式吗?”
  方衍自认不是随意勾搭姑娘的轻浮之人,但他们刚才相谈甚欢、加之自己在特区举目无亲,他才鼓起勇气开口--再说,阿须蕾真的很漂亮。
  “哦,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后会有期。”阿须蕾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便消失在站台的人群之中。

  这话是什么意思?婉拒、还是敷衍?方衍陷入思索,然而对方的眼神却不像是在骗人。
  其实,阿须蕾走后,方衍张望了一下别的车厢,发现个个都空荡荡的,完全不像对方所说的“都坐满了”。他素来对外表小有信心,在学校,也不乏对自己暗生情愫的女生。难道对方刚才是故意同自己搭讪?这么想来,心中又有些窃喜。
  列车很快就要抵达行政区,方衍的心情也从刚才的小纠结中恢复过来。他距离魔法部--也就是他憧憬的理想之所,越来越近了。
  然而方衍没有料到,两天后去魔法部报道时,他却被拒之门外、并且受到严厉的盘查。
  “你这封推荐信是假的。”拦下他的侍卫如是说。
  “这不可能,麻烦您再帮我查一下,这封推荐信是教授亲手给我的。”方衍申辩道,他被带到了魔法部内部的问讯室。
  “魔法部的信件都有特殊标识,内部人员一看便知,你的这封确实没有。”侍卫虽礼貌,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可周旋的余地。
  见对方态度强硬,方衍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推荐信他只拆开看过一次,之后便一直放在抽屉里,直到临行前才装进手提箱,实在不知道信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大老远就听见这儿吵得要命,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身材高挑、一袭黑衣的男巫走了进来,其他人见状立刻行礼。
  “江司长,他想用这份封假推荐信报道。”侍卫向男巫报告道。
  “我都说了,这封信是从教授……”方衍话说了一半便及时住口,他看见江司长不耐烦地瞥了自己一眼。

  “身份核实过了?”江司长一脸倦容,他随手拿起了方衍的身份证明和入境许可证扫视了一眼。
  “核实了,没有问题。”侍卫毕恭毕敬地答道。
  “这一季招募的人员名单呢?”
  “也确实有这个人。”
  “那你拦着他做什么!”江司长把资料往侍卫手里一扔,方衍感觉生机就在眼前。
  “可是他的推荐信……”

  “人和身份对得上、身份和名单对得上,这不就结了?我们是特区的魔役,不要像外面那些公务员一样就知道走形式、走程序。”他边说边不耐烦地离开,“他的推荐信可能是丢了,或者被谁调包……”
  江司长停下脚步,又突然折回来夺过推荐信,方衍看见他的瞳孔变成了银色。
  他在使用昭视,一种辨别物件上有无魔法痕迹的视觉技巧。
  “你还是请回吧。”江司长话锋一转,把信塞回方衍手里。
  刚才还在暗自庆幸的方衍面对如此突兀的反转,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困惑。他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已经核查过……”
  “你是没有问题,只是调包你信件的人我惹不起。”说完,江司长打了一个响指。
  方衍和他的一家一当被瞬间转移到了魔法部大门外。

  本以为来了个明事理的人后事情出现了转机,没想到转眼间竟被人逐出门外。而且,那个江司长不仅知道信件被调包,还知道下手的人是谁,情报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多。
  方衍也用昭视检查了信件。
  虽然乍一看这只是一封辞令严谨的推荐信,但仔细观察后,却能发现细若银丝的字迹浮动在纸张表面,上书:
  致方衍,和平广场左数第三巷尾见。--阿须蕾

  居然是她!方衍曾假设过许多种可能--比如某位觊觎推荐名额的学生对他怀恨在心私自调包、或者教授错把复印件交给自己。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顺走了他的重要信件。
  说起来,当时忙于向她介绍外界的风土人情,确实没有太留意身边的手提箱。现在想来,一定是在那时被她动了手脚。
  难怪阿须蕾曾说“后会有期”,原来是料定自己无法报道。不过魔法部盘查严密,推荐信不是本人出示一点用也没有;她与自己萍水相逢,也不曾交恶,何苦刁难;而且,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刚才那位位高权重的司长却对她所些忌惮……要知道这一串问题的答案,不得不动身前往第三巷尾了。
  几度经过路人指引,方衍来到了伪造信中指定的第三巷,巷口挂着一块泛黄生锈的广告牌,上面印着“便利官”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列手写体--“巷尾,向前走100米”。
  这是什么?便利店他知道不少,便利官却闻所未闻。
  小巷两边的石墙很高,抬头看得见一线天,原本便不是很宽裕的通道两侧零星堆放着几摞货用木箱,更显狭窄,他只好侧身前行。
  没走两分钟,他便来到了巷尾一侧的铁门前,门上挂了块牌子,上书“便利馆--请沿楼梯向下”。原来是“馆”不是“官”,看来巷口的招牌因为风侵雨蚀,被大自然克扣了一点。
  满是锈渍的铁门被拉开,发出“嘎吱”一串声响。他顺着狭小逼仄、灰尘遍布的石阶向下走了几分钟,发现自己距离光源越来越远,脚下的台阶也逐步昏暗,却始终没有发现人的迹象。反而是地下室特有的陈腐和潮湿迎面袭来,两侧石墙上的苔藓和霉斑也越发浓烈。
  方衍心里泛起了嘀咕,怎会有商户选址如此偏僻,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开的是黑店一样。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往前走时,台阶已经见底,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眼前,走廊两边泛黄到辨认不出颜色的墙布之间夹着几扇贴面卷翘脱落的木门。从门上的蛛网看来,它们应该很久没有被人打开了。
  然而,走廊的尽头却有一扇木门虚掩着,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在腐朽而开裂的地板上划出一道亮线。
  方衍惴惴不安地推开门,却被门后的景象震惊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便利店,也不太像黑店,硬要说的话,更像是一间家庭式办公间。
  眼前是一个设计上品、装饰考究的客厅,相比先前石阶和长廊,这里显得极为通透敞亮。客厅中央一组三件荔枝纹水牛皮的棕色沙发前摆放着一张雕工精美的齐本德尔式茶几,茶几下一张华丽雍容的埃克斯敏斯特地毯平铺在纹理清晰、脚感敦实的橡木地板上。这个客厅显然是休闲办公两用的,沙发后是一张与茶几款式配套相同的实木书桌,桌上放置着一些精致细巧的文具和一盏黄铜底座的煤油灯。

  客厅仅一面靠窗,靠窗的那面墙前并列摆放着两张小一些的书桌,也是齐本德尔式样。其中一张书桌上有一台金属外壳的打字机,而另一张则堆满了文件和杂物。桌前窗下的矮墙上贴着一块羊毛毡布,上面钉着几封信件和便笺。
  等一下,这里是地下室,为什么会有窗?

  其余的三面墙上除了开了几扇房门和壁炉外,几乎全被通高的书架占据了,方衍注意到客厅的层高约有三层楼那么高,也就是说书架也占了两三层楼。客厅顶上一台巨大的吊灯随着风吹微微摇曳。
  正在方衍讶异于客厅内的装饰摆设时,一张熟悉的脸从窗帘后探出头来,阿须蕾正在给一盆巨大的弁庆柱浇水,就仙人掌而言,她浇的水量实在有点多。
  “你怎么才来。”她冷冰冰地说,一反先前天真甜美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拿走我的推荐信?”
  方衍在进门前还曾幻想或许这只是一场误会,可见到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我就说后会有期吧。”看阿须蕾的态度,她似乎还在沾沾自喜。
  “我的推荐信呢?”虽然怒火中烧,他还是直奔主题。
  “喏。”对方指了指壁炉里的一滩灰烬。
  方衍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像是整个锅炉房都炸开了。即使对方是个女生,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怒气,他则问道:
  “为什么烧了它?”
  “因为你用不上了。”
  “你说什么?”

  “你不会去魔法部的,你必须在这里工作。”
  “你这里缺人?”
  “其实并不缺。”阿须蕾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方衍已经被对方彻底搞糊涂了。
  “就是字面意思。我会雇佣你,所以你不必去魔法部了。”她一脸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可是你这里甚至都不缺人!”方衍喊道,“况且我的志愿就是魔法部!”

  “魔法部也不缺人。”对方与他锋芒相对,“花了整整两天才意识到信件被调包,要不是因为极乐鸟的预言,你以为我愿意雇佣你这种庸才?”
  作为魔法学院的学生会长,一贯品学兼优、深受诸多教授欣赏的方衍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庸才,况且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生,他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名状。不过他意识到现在并不适合纠缠于这些琐事。
  “什么极乐鸟?什么预言?”他追问道。
  阿须蕾所说的极乐鸟是什么?在方衍的知识领域里,极乐鸟是一种栖息在雨林或湿地、被赋予神话色彩的稀有鸟类,但其实与普通的鸟并无多大差异,也根本不会预言。但或许“极乐鸟”在特区有别的含义。

  “你问题好多。”她皱起了眉头开始含糊其辞,“总之,如果违背了他的诺言就会有灾难发生。”
  可方衍觉得对他而言,灾难已经发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尝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阿须蕾,你知不知道,在魔法部头三个月的表现计入考核,我要是不去报道,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
  “那又怎样?”她把头一歪,“不过是张纸罢了,概括不了一个人。”
  讲道理策略失败,见对方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方衍火冒三丈。
  “我为了这张纸苦学了四年,魔法部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第一志愿,”他指着壁炉吼道,“你怎么能说烧就烧!”
  “烧都烧了,你喊也喊不回来。”她脸上满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成就感,“再说,魔法部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既然让你来这里,就说明他们不会再要你了。”
  对方一语中的。方衍怒视着她,心想原来当下的局面是她早就预谋好的,在列车上接近自己、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顺走推荐函、害得自己在魔法部吃了闭门羹,都是为了让自己没有退路好效力于她--虽然原因尚且不明。
  见方衍面带愠色,阿须蕾想缓和一下气氛,她试图安慰道:
  “你也别去魔法部了,这里挺好的。周薪十个奇林怎么样?”

  方衍简直气得说不出话。
  “十二个?”对方以为他的沉默是在犹豫,遂抬高价格。
  “你、做、梦!”方衍怒不可遏地夺门而去。
  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方衍又去了一趟魔法部,可是距离大门老远就看见侍卫朝他摆手,还设置了结界将他拒之门外。
  看来正如阿须蕾所说,魔法部的大门的的确确向他关上了。

  还来不及去想毕业证书的事,方衍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份正经工作。原以为到了魔法部就能稳定下来,孰料节外生枝,他带来的钱在交完房租和其它杂费后很快就所剩无几了。
  更尴尬的是,他便发现自己在这里遭受了赤裸裸的就业歧视。屡屡向魔法部投递申诉未果后,他把目标转向其他政府部门,然而那些传统老旧、思想保守的机构更偏向于招收特区本土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更何况他连毕业证都没有;效益至上的私人企业则更注重新人的家庭背景--比如魔法世家的名门子弟人脉广博,为公司招揽业务的可能性更大。
  两周很快便过去了,原本受到教授们争相哄抢的优等生,在魔法特区的求职道路并不顺利。他开始怀疑或许阿须蕾那句“庸才”并没有说错。
  又是一个徒劳奔波的上午。烈日当头,热浪阵阵袭来,沿街茂密的树叶在当空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方衍大概是其中唯一一个还穿着长袍的人。

  长袍在特区,大约相当于我们的西服,虽然闷热繁缛,为了面试也只能委曲求全。他感觉到背上的汗水像蚯蚓一样蜿蜒滑落,很快,长袍便被汗水紧紧地吸在了身上。
  说起来,今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其实一个多月前,许多人就已经穿上短袖了。
  然而阿须蕾却还用壁炉烧信!方衍突然想到,根据气候,壁炉在几个月前就应该熄了。如果只是为了烧一封信,打火机或蜡烛都可以,哪会有人专程点壁炉的!
  推荐信应该还在她手上。这是方衍得出的结论。

  他再一次来到了第三巷尾的地下室。
  这一次,他熟门熟路地穿过长巷、楼梯和走廊,直奔目的地。阿须蕾依然在给弁庆柱浇水。
  “怎么穿这么多?”看着汗流浃背的方衍,阿须蕾给他接了杯水。
  方衍没有喝,他单刀直入地问:“推荐信是不是还在你这里。”
  “花了两个礼拜才发现?我居然要雇佣你这种人……”对方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感慨自己的不幸,方衍强迫自己忽视她的无礼。
  “所以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把信交给我,对吧?”

  阿须蕾头一歪表示默认。
  “我也不要了。”方衍掏出魔杖念了一道咒文,焦味在空气中飘散,接着靠窗的写字台开始燃起火苗。
  “你在干什么!那张桌子是古董!”阿须蕾急忙拿着喷水壶给桌子洒水。
  “回火咒,凡是触碰过的东西都能按照我的意志自燃,看来你把信放抽屉里了。”方衍补充道,“浇水也没用,我不说停、火就不会灭。”
  “你想怎么样?”阿须蕾怒目圆睁。
  “你去和魔法部的人解释清楚。”他威胁道,“让我复职。”
  “违背预言,你想遭天谴吗?”对方警告说。

  方衍示威似地笑了笑,加大了火势。
  看到写字台燃起熊熊焰火,阿须蕾明显动摇了。她一会儿瞪视方衍,一会儿心疼地看着写字台,终于妥协了。
  他收回魔杖,大火瞬间熄灭了。
  “现在轮到你实现诺言了。”
  阿须蕾忧心忡忡地检查着表面被烤焦了的写字台,过了许久,她才说道:“因为预言的关系,我必须得雇佣你,但我其实已经采取了折中的办法。”
  “什么意思?”
  话说到此,窗外飞来一只鸽子,阿须蕾迅速从袖子里甩出一支红珊瑚魔杆,魔杆变为枪托,前端幻化出枪管,对着鸽子就是一击。
  鸽子应声落地,变成一顶黑色的礼帽。她从礼帽中掏出一封信,信上加盖着魔法部的印章。见她拆开了信,方衍也凑上去看,只见上面写道:
  兹代表魔法部委派本部新招募人员方衍于便利馆就职,协助便利馆运营与业务拓展,并以其实习阶段表现计入学院毕业考核成绩。
  --魔法部人事办“看到吧,你被外派了。”阿须蕾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能不能给解释一下?”方衍拿着魔法部的信一脸茫然。
  “你走之后我给魔法部的熟人写了信,说我要雇佣你,让他暂且保留你魔法部的职位。”阿须蕾补充道,“看来他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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