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1日，儿童节。
　　广东深圳福田区某条马路边。
　　李哲身穿白T黑裤，背着蓝色牛仔包，拖着棕色行李箱，顶着六月火辣辣的太阳，脸上汗漓漓的，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先找个网吧落脚。
　　此时此地，人生第一次出省的他，眼前人来人往皆陌路，内心正承受着莫大的屈辱。
　　“穷，就不受待见，哪怕是很亲的亲戚，都会嫌弃瞧不起咱们，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口气……”
　　以前，李哲只是隔三差五听老妈这么唠叨。

　　但今天，刚从湖北老家来到这里的他，却被四爹家实打实上了一课。
　　四爹家在福田区，李哲听他说离华强北很近。
　　四爹还说，李哲在老家新买的山寨手机，十有八九就是从这里进的货，他要是过来深圳后再买，绝对能省至少四五百块。
　　刚借故从四爹家离开的李哲，他兜里只剩六七百块钱了。
　　吃喝住行加上网投简历，这点钱够支撑自己找到满意的工作么？他感觉很悬。
　　李哲四爹一家三口，以前住在老家县城。
　　10年前，他四妈的亲姐姐在这边打拼多年后安了家，她们一家三口便卖掉县城的房子跟了过来，现在也在这边安家了。
　　本来李哲没打算来这里，是他万事不求人的爹，破天荒的给四爹打了个电话。
　　他今天下绿皮火车后，才按四爹提供的地址，带着老家土特产找上门的。

　　结果，涂脂抹粉打扮时尚的四妈，瞟李哲的目光里，尽是对乡巴佬的鄙夷嫌弃。
　　她话语里也暗戳戳的阴阳怪气，甚至还嫌李哲不远千里带来的腊猪蹄，像黑炭一样，弄脏了她家的地板。
　　好不容易熬到吃饭，餐桌上也死气沉沉。
　　四妈的不待见肉眼可见，作为上门女婿的四爹，唯唯诺诺卑微至极，全程只顾低头扒饭，堂弟匆匆吃完就回屋玩游戏去了。
　　家境贫寒的李哲，自尊心强又有些敏感自卑，短短几个小时如坐针毡，最终果断放弃了找到工作前借住在四爹家的打算。
　　十几分钟后。
　　李哲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是他安稳撑至找到好工作的唯一机会了。

　　李哲打电话联系的这个人，是他大学时最要好的铁哥们儿，这家伙之前经常跑到他寝室来，“偷”他的零食和袜子。
　　“啊？你个屌毛，太不把我当兄弟了吧，来深圳咋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哟？
　　那行，你先打车到南山区白石洲，我马上请假回来接你去我家”
　　说明意思后，听到好哥们儿的热情回应，李哲憨笑着解释道：“你不是还有女朋友嘛，不然我早就直接去找你了。

　　那行，我马上过去，反正有个沙发躺就好，躺卫生间我也没意见，哈哈。
　　你放心，我会尽早滚蛋、少打扰你俩深入交流的”
　　挂了电话，李哲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尽，乐呵呵的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启动时，他扫了眼路边的广告牌。
　　“……来了就是深圳人……”
　　不知为何，看到这句某文化公司“送戏下乡”活动的广告语，李哲内心微微一暖。
　　初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刚在自家亲戚那里感受了人情凉薄，但很快就在好兄弟这里找到了人间温暖，真好。

　　李哲的很多大学同学还有校友，都在深圳这边。
　　他来之前就听说，这里是一个充满机会、希望、诱惑和挑战的繁华之地，也是一个有志青年的奋斗天堂，更是一个聚集了全国各地超多美女的“花园城市”……
　　他还听说，深圳这座城市的发展，与自己的老家湖北是很有渊源的，而且这里湖北老乡也特别多。
　　有盼头有憧憬，还有可以信赖的好兄弟，指不定还能遇到老乡，还有了可以暂时栖身的地方。
　　李哲感觉自己不再是无根浮萍了，对这里也有了些亲切感和归属感。
　　出租车在行进，李哲渐渐的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个区了。

　　他只知道深圳主要有六个区，毕业拿证前夕，他特意上网查过的。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车辆树木，再看看更远处的高楼大厦，李哲眼里满是新鲜好奇，内心却陷入了回忆。
　　他感觉自己大学这四年，确切的说是五年，过的很糊涂很失败，很对不起父母。
　　他有些“怨恨”那群大学兄弟，也很有些后悔。
　　大一时，那帮家伙口口声声60分90分没区别、及格就好、都是一样的毕业证，反正就是找工作敲门用一下。

　　明着沉溺小说游戏、炸金花、泡妹子打桩，对李哲是生拉硬拽加鞭策，但私下却偷偷下功夫。
　　个个家里有钱有权有势，却不显山不露水从不透底，平时一个个看着堕落的要死。
　　李哲贫困山区农家子弟一个，为人真诚实在没心眼儿，只能是被忽悠瘸了了。
　　他不知不觉就放弃了好好学习的初衷，宗旨也从继续拼搏变成了不挂科就好。
　　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他更是主次不分起来。

　　鼓足勇气去给人补课、发传单、替同楼栋校友跑腿送餐，为此还时不时逃课，就为了每月那两三百的生活费。
　　他甚至还利用宿舍楼每晚锁门的制度，在寝室里开迷你超市倒卖零食饮料……
　　大二分专业时，好家伙，李哲的那群哥们儿，个个都是优先选的吃香热门的好专业，比如财会、国贸、物管……
　　而李哲自己，由于学分绩点低，则很成功的实现了“专业对口”，进了不喜欢的、被人挑剩下没得选的市场营销。
　　这专业和工商管理一样，看似万金油，实则什么都学杂而不精，而且与本性内敛腼腆的李哲也不搭。
　　无奈又无语的他，此后两年便继续“及格就行”了。
　　更悲剧的是，由于李哲自己的疏忽，去年本该毕业时，却差了1个最不该挂科的公选课的学分，因此未能顺利拿证。
　　本来专业就不如意，还没毕业证学位证，李哲也没了出去找工作的勇气。
　　为了这1个学分，李哲不得不延长学制，选了个《钓鱼与修身养性》。
　　出于面子和惭愧，他对家里撒了谎，在学校小吃街附近“休养生息”当了一年蚁族。

　　这一年，李哲颓废至极，租了个老破小单间混日子。
　　餐馆打杂、网吧服务员、商场促销员他都干过，干一段时间受够了就撂挑子，然后晚上通宵、白天睡觉看小说。
　　小说是李哲租的网文实体书，一块钱一本，一本可以看好几天，这样最省钱。
　　《星辰变》、《鬼吹灯》他都看过，当然了，也包括些让人忍不住边看边“清库存”的盗版飙车文。
　　要问这一年里李哲有啥收获，就只有三点。
　　一是把自己的脸皮又磨厚了不少，二是没麻烦家里，靠自己攒到了这次来深圳找工作的钱，三就是意识到不能再自甘堕落了。
　　但是，眼下李哲的那些大学同学，都步入正轨一年了。
　　他很有些迷茫忐忑。
　　他真的不知道，以自己四年本科读了五年的天之骄子残次品身份，再加市场营销这个破专业，在深圳这个充满竞争节奏又快的城市，能否找到自己的三寸立足之地？
　　半个多月后。
　　6月18日，龙岗区。
　　平湖华南工业城印刷区，某商铺二楼的办公室里，李哲打开电脑，准备熟悉公司产品资料了。
　　这是他正式入职的第一天。

　　找了近半个月工作，李哲的盘缠已快耗尽，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实在不想再麻烦好兄弟两口子了，来这里实属“落草为寇”。
　　李哲入职的这家公司，除了收留他的铁哥们儿，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爹妈。
　　因为这家公司，说是蛇虫蝼蚁窝毫不为过。
　　配不配得上他的学历另说，说出去只会成为别人幸灾乐祸的笑柄，只会丢人现眼。

　　开了电脑，李哲发了会儿呆。
　　最终，心怀失落无心做事的他，还是习惯性先将QQ登上了，这是他平时上网通宵的第一步。
　　QQ刚登上，李哲就收到了近期收留他的铁哥们儿的消息，这人叫罗欣。
　　“屌毛，我劝你还是重新找吧，工作是大事不能太急太随意，要不你再来我这里挤一挤？”
　　李哲呵呵一笑，果断拒绝了好兄弟的好意。
　　“算了吧，这里包吃包住，还有电脑用，我先骑驴找马搞搞看，大不了一边混一边继续投简历。

　　还去你那儿挤，还睡沙发呀？
　　还是你和你老婆睡床上、我睡床下？还是你老婆睡中间、咱俩睡两边？”
　　跟这个长得几分像郭富城、又闷骚如自己的罗欣，李哲一贯的张口就来毫不顾忌。
　　没出几秒，好兄弟那头就骂过来了，而且骂的有理有据。
　　“滚，你还是睡厅里小沙发。
　　900底薪，还得扣360的食宿费，铁架子床上下铺，一个寝室挤几十号人，还净是初中专学历。
　　堂堂一本大学生，你确定这是你该待的地方？你是认真的么，你不嫌丢人啊？”

　　李哲撇嘴一笑道：“丢鸡毛人，穷比一个才让人瞧不起呢。
　　再说我都找了半个月了，我这烂专业，估计也就这样了，只能先混一段时间了。
　　不管怎么说，我这也算专业对口嘛。
　　再说，销售不讲学历只看业绩，能搞到钱就好，你还是先祝福一下我吧”
　　罗欣不服：“祝福你个屁，那你何必读大学？
　　你爹妈花大几万供你四五年，就是让你干这个几百块的事的么？
　　我虽然只是个仓管，可好歹也有3800，还有食补房补交通补助呢”

　　罗欣的这番话，李哲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但他看了看产品资料，一番寻思后，还是不想再继续麻烦好兄弟了。
　　人家小两口正是干柴对烈火的时候，而且每月房租那么多钱，住的地方又紧凑，李哲实在不忍心看着人家憋屈了。
　　于是乎，李哲辩解道：“你以为我是吃底薪的呀？那能养活人啊？我是奔着提成来的！
　　四个点呢，这里最大的机器售价近四十万，你算算，开一单顶你几个月死工资嘛？足足小半年呢！

　　我是长远考虑，你懂了吧”
　　“眼前都养不活自己，还长远考虑，考虑个屁，你以为那么贵的东西很好卖么？
　　开不了单，你一个月忙到头就五六百，还不如给人去发传单呢。
　　做鸭子也行，一次就赚回来了，哈哈”
　　对于李哲的豪言壮志，罗欣当即给予了严厉打击。

　　罗欣是个实在求稳的人，玩游戏都是个猥琐苟比，一场5V5的团战下来，哪怕队友都死光了，这货十有八九还能硕果仅存。
　　所以，李哲不想再争辩了。
　　想了想，他继续逞强道：“滚，你让我先试一段时间嘛，混不下去再走也不迟，指不定真有搞头呢！
　　再说，我晚点去你那儿，你们小两口也多点打桩的机会嘛，我也是为你们着想”
　　罗欣怒了：“滚，单身狗，茅坑里的石头，王八吃秤砣，无可救药，再见”
　　“慢走不送，垃圾，哈哈”
　　结束了与罗欣的闲聊，对于这家伙骂自己是单身狗，李哲感觉挺讽刺的。

　　大学时文采出众又心思细腻的他，可是兄弟们口中的“恋爱专家”、“丞相”。
　　他热心的帮兄弟们写情书、编短信、支招，让不少人都成功脱单了，而他长的浓眉大眼高挑帅气，却一直是光棍一条。
　　就现在，连罗欣这个腼腆男，都是随时能做几个亿大项目的人了。
　　而李哲自己，除了大一入校时，被迫与漂亮学姐跳了一次交谊舞，还连女生的手都没正经牵过。
　　“屌毛，你踏马能不能自觉点？让你看的是产品资料，你踏马现在在干嘛？
　　昨天刚入职就跑去包夜，今天第一天上班就睡懒觉迟到。
　　不想干就赶紧给老子滚，还大学生，什么垃圾玩意儿，读那么多书有屁用啊”

　　就在李哲低头瞎想时，一通怒吼在他身后响起。
　　李哲为之一震，他扭头一看，前额秃的发亮、满脸痘坑的组长，正挤眉瞪眼凶巴巴的俯视着自己。
　　第一天上班，才个把小时，先是睡过头迟到，紧接着又是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李哲觉得，像自己这么作死的人，不下楼回寝室提桶滚蛋确实没天理。
　　他赶紧转过了头，内心慌得一批，默默的盯着电脑屏幕，惶恐等待着组长的“终极判决”。

　　但此刻李哲身后的组长，却俯身握住了他桌上的鼠标，板着个脸翻看起他的聊天记录来。
　　李哲尴尬的看着自己和罗欣的聊天，有些话太不堪入目了，他感觉臊的慌，脸都有点发烫了。
　　“刚来就想卖最大的机器赚大钱，你还挺有野心的嘛！
　　野心这么大，可你怎么做起事来就这么不靠谱呢？
　　眼高手低，异想天开，高不成低不就，不愧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这个烂德行”
　　组长关注的重点竟然是这个，李哲实在没想到。
　　“组长批评的是，我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讲制度。

　　我们这个工作，肯定是要和人网上沟通的对吧，所以我才把QQ登上的。
　　组长我知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还请你海涵，呵呵”
　　李哲扭头瞟了组长一眼，见他面上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赶紧嬉皮笑脸解释道。
　　组长嘴里轻呵了一声，嘴角竟泛起了一丝微笑，估计是看了李哲的骚话后回过味儿来了。
　　“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你瞎聊的借口。
　　总是下不为例，总是多多包涵，你自己说，才多久这话你就说了两三遍了。
　　四不过三，你小心点儿。
　　先看资料，三天后我抽查，不行就滚蛋，空闲时间赶紧注册个工作QQ”

　　听了组长的提醒，李哲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诚恳的点头称是。
　　组长走后，李哲赶紧把私Q退了。
　　“哎，不好意思问你一下，刚才这人叫什么啊？”
　　认真看资料前，李哲悄悄问了隔壁同事一嘴。
　　“田帅”
　　同事也没正眼看他，一边盯着屏幕打字，一边冷冷淡淡回了两个字。
　　“喔，知道了，谢谢啊”
　　道完谢，李哲低头捂嘴闷笑了刹那。
　　“长的这么挫，挫得鬼斧神工后无来者，还好意思叫田帅，田鼠还差不多，真是侮辱好名字……”
　　暗自嘀咕完，他开始认真了。

　　接下来两个小时，他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不敢再犯错了，开始一门心思记东西。
　　中午十二点一到，李哲发现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准时动了，几乎没人磨蹭。
　　在集体的感召下，他从抽屉柜上拿起不锈钢饭盒，赶紧跟着人群下了楼。
　　“兄弟，快点走，去晚了饭菜就只有残汤剩饭喏，快，麻利点儿”

　　还没下到一楼，李哲就被人从身后催了一句。
　　他停下来回头一看，是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儿胖子。
　　“喔，好的！
　　伟哥，刚才听办公室的人都这么叫你，我也就这么叫了，你来这公司多久了？”
　　一前一后继续朝下走时，李哲问了身后胖子一嘴。

　　“我呀，年初来的，不过也是老员工了。
　　咱们这里人员流动率高的吓人，试用期淘汰率差不多70%呢。
　　像你们组那田组长，他都算公司元老级员工了，来这里也就一两年”
　　胖子回应间，李哲和他也到了一楼机器陈列区，两人也走成了并排。
　　“你叫啥来着，听说你是大学本科，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的？”

　　齐头并进朝打饭的地方而去时，胖子拍着李哲的肩膀问道。
　　“李哲，大学读市场营销的，算是专业对口吧。
　　招聘内容上不是说，可以月入八千以上嘛，我就是冲这个来的。
　　这里最大的机器近四十万一台，卖一台出去工资就一两万了，这不比拿死工资强多了啊”
　　李哲微笑着作了回应。
　　“招聘信息？那踏马都是忽悠人的，这你都敢信啊？人才！
　　机器没那么好卖的，月入八千，公司一百多号人，也只有少数几个人做的到。
　　我来四五个月了，也才卖了两三台最小的，加起来不到十万块，提成也就两三千。
　　大机器，最大最贵的那种，都在一楼吃了快一年的灰了呢”
　　李哲话音刚落，叫伟哥的胖子就给他泼了瓢冷水。
　　“事在人为嘛，搞不好狗屎运一来，我直接就卖了台最大的呢，呵呵”
　　摇晃着手里的不锈钢饭盒，李哲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大学时兼职搞生活费的经历，让他现在能随意的与人交流相处了。
　　“呃，那好吧，那我等着见证你的奇迹了呢！

　　很多人刚来时都是你这样的，信心满满的等着开大单赚大钱。
　　结果呢，十有八九三个月都开不了一个小单，然后就知难而退跑路了，哈哈”
　　伟哥愣了愣，一番实在话后也笑了。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跑路的，除非到时候开不了单被公司开了，那就没办法了，哈哈”

　　李哲笑着加快了脚步。
　　话虽是这么说，李哲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试用期70%的淘汰率，看来和罗欣说的一样，想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七八分钟后，排队打到饭菜的李哲，跟着萎哥来到了一棵柏树下。
　　青椒炒肉丝，肉丝六七成是肥的，量还很少。
　　此外还有一个清炒空心菜，再加一个固形物稀少的番茄蛋汤，这就是李哲出社会的第一顿工作餐。

　　伟哥此刻正低头专注干饭，李哲安静干饭的同时，脑海里莫名闪过了一个人：高中同桌苏雪晴。
　　那是个出生于县城富足之家、长发如瀑肤白貌美、知书达理知己体贴、温柔娴静恬淡如菊的女孩儿。
　　心有微澜，但李哲并无奢念。
　　大一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眼下四五年过去，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现在跟苏雪晴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初中时就跟她一个班，也同桌过一段时间，曾追了她好几年，但她一直都没应口。
　　直到大一上学期，在苏雪晴放下矜持主动示爱的前提下，顾虑重重又自卑的李哲，顾左右而言他辜负了她，她伤心难过之际，才给了那男生可趁之机。
　　因为这个，李哲大学四五年都是封心锁爱，眼下算是差不多释怀了。

　　曾经的隐身对其可见，虽然还不至于变成没有访问权限，但大学期间，李哲再也没去打扰过她。
　　而且，苏雪晴也极少发动态，李哲现在只知道，大学四年过去，她和那男生在一起处的还不赖，这是他听其他高中同学说的。
　　以男人对男人的了解，再结合自己那群大学兄弟，谈恋爱从确认关系到发生关系的进度，都这么久了，李哲料定她俩早该通关了。
　　可以吃剩饭，可以穿旧衣，用二手山寨机都无妨，但自己的女朋友绝对得是一手。
　　在这一点上，虽然一直单身，但李哲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度之人。

　　他就是有处丨女丨情结，这也是大多数男性都有的。
　　“哎，那就祝福你吧！
　　贫穷让人敏感自卑，一穷二白两袖清风的家伙，就不配谈恋爱。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有自知之明的人，就不会去耽搁别人……
　　先搞到钱再碰爱情，有钱了再大大方方谈恋爱，我好歹也算个小帅哥，到时候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轻叹一声后，李哲在内心宽慰了自己一番。

　　午饭后回到办公室，李哲又扫了眼资料。
　　“就这点儿东西还要三天？太小瞧我了吧……”
　　李哲胸有成竹，唰的一下从工椅上站了起来，一脸认真看向了斜对面的组长。
　　“组长，不用三天，这些产品资料我今天就能搞定，下午下班前你就可以抽查”
　　“随便你，想在这里呆下去的话，就赶紧做事早点开单，否则到时候只能滚蛋。
　　900底薪，还得扣360，你一个大学生在这里混日子不划算，糟蹋的是你自己的宝贵时间，你看着办”
　　组长田帅压根儿就没正眼看他，说话的语气冷冷淡淡屌的很。
　　下午五点，离下班吃饭还有个把小时，李哲笑呵呵的让田帅抽查了自己。
　　结果毫无悬念，李哲对答如流，哪怕是田帅故意绕弯挖坑的问题，他都从容应付了过来。
　　“还凑合，到底是大学生，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了。

　　从明天起，每天至少开发一个新网站，同时发布200条信息，这是基本要求。
　　还有，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三个月内必须开单，是必须，否则自觉走人”
　　哪怕是被抽查后满分过关了，田帅还是没给李哲多少好脸色。
　　“堂堂天之骄子，都敢在餐馆端盘子洗碗了，都敢在网吧擦桌子扫厕所了，还有啥拉不下脸的？”
　　心里一阵嘀咕后，李哲点头带笑，还是和颜悦色的跟屌上天的田帅做了保证。
　　“好的，田组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尽早开单转正的”

　　“随便你，公司成立不算长，所有人都是自己摸索，你别指望我教你什么。
　　大家都是在为自己做事，你看着办”
　　田帅还是一副臭嘴脸，依旧是随便你、看着办的口头禅。
　　李哲很怀疑，这家伙就是吃随便长大的，搞不好还是吃大便长大的，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字眼，都带着股臭烘烘的气息。
　　“我靠，什么玩意儿，搞的好像我欠你几斗米样的。
　　心平气和好好交流不行么，至于这么屌么？狗东西”
　　回自己工位的时候，李哲心里不免暗骂了组长一番。

　　晚饭后，再次回到办公室，里面的人只有一小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