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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沙城下的生死棋局
作者:
冲浪人
萧邢是被马蹄声惊醒的。
左耳紧贴的地面传来细微震动,潮湿的腐叶气息钻入鼻腔。他睁开眼,看见十步开外的泥潭里泡着半截断矛,青铜矛尖在晨雾中泛着幽光。
“敌袭——!”
凄厉的号角声撕裂雾气,萧邢猛然翻身。数十名隋军斥候正从桦树林中冲出,他们皮盔上的红缨被露水打湿,像一簇簇将熄的火苗。
记忆碎片在颅骨里横冲直撞。
十分钟前萧邢还在一个被盗的隋代古墓里追捕几个盗墓贼,突然掉进了一条暗道,在长达几分钟的下坠中晕厥了过去;此刻指缝间粘稠的却是辽东黑土,夹杂着不知腐烂了多久的树叶发出的怪味。
“狗日的你发什么呆,没死就给老子站起来!”络腮胡伙长踹翻他身旁的木盾,急吼道,“举弩!”
萧邢的肌肉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当他握住蹶张弩冰凉的青铜机括时,掌心传来经年使用的茧痕触感——这具身体记得所有杀戮本能。
七十五步外,高句丽游骑的鳞甲在树影间闪烁。
“放!”
一排排支弩箭撕裂晨雾。萧邢看着自己的箭矢洞穿敌骑咽喉,血珠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被射中的骑兵依然保持着冲锋姿态,直到战马前蹄陷入泥沼才轰然倒地。
“收弩!抽刀!”伙长王十二的横刀劈开雾气,“龟儿子学精了,知道在林子里用轻骑冲阵。”
萧邢拔出环首刀。刀身映出张陌生的脸:十八九岁出头,眉骨有道新愈的伤疤,脸上粘满了黑泥,样子倒是颇有几分英气。
第一匹敌马撞进盾阵时,他闻到了马汗混合着松脂的刺鼻气味——高句丽人在马尾绑了浸油的麻布。
“低头!”
燃烧的马尾扫过头顶,萧邢的幞头瞬间窜起火苗。他顺势滚进泥潭,冰凉的腐殖土缓解了灼痛。
速度快到极点的战马嘶鸣着突然扬起前蹄,骑手挥刀的瞬间,萧邢看清了对方铁胄下的眼睛——那是个不会超过十六岁的少年。
环首刀贯穿皮甲的感觉像是切开浸水的牛皮纸。少年骑兵的短刀在萧邢左肩划开血口,温热的血顺着铁甲边缘滴落。
快,太快了,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当一匹战马带着一个骑士高速冲来时,哪怕是萧邢这种心理素质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生出一股逃避的怯意。生死之间,警队日复一日严苛训练救了萧邢,侧首,出刀,一气呵成。
那个少年骑兵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下半身随着受惊的马远去,眼中满是不解。
内脏带着血液撒落在萧邢的眼前,如同黑土上突然长出的蘑菇,白色,红色,褐色……温热的气息中裹挟腥臭。
“呕……”,萧邢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的酸味喷涌而出,一直吐到胃里只能流出一点清水,他才止住抽搐。
用刀勉强撑起腰时,发现刀柄上刻着"开皇十三年陇西官造"——这个时间让萧邢呆立当场,刀光中,他看见自己颤抖的瞳孔。
开皇,隋文帝的年号,辽东……
混战持续了半炷香时间。当最后个高句丽骑兵被长矛钉在桦树上时,萧邢的皮甲已经浸透鲜血。他蹲在少年骑手的尸体旁,扯下对方颈间的狼牙项链——这是斥候辨认战功的凭证。
“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王十二用刀尖挑起另一个骑兵颈间染血的狼牙,“平时见人就躲,今天宰了三个?”
萧邢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记忆如潮水退去后留下的贝壳,他隐约记起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江南普通士兵,三日前因顶撞校尉被鞭笞二十。“回伙长,昨日那顿鞭子把魂抽回来了。”
泥泞中的行军持续了十日。萧邢逐渐拼凑出这个时空的真相:这是隋文帝第一次东征高句丽,汉王杨谅的三十万大军困在辽泽,每日溺毙在沼泽的民夫比战死的士兵还多。
他们这支一百多人先锋沿着医巫闾山北麓(今辽宁锦州市)探明高句丽军队的情况,本该五日抵达的补给至今仍不见踪影。
茫茫大山,不时还会杀出小股的高句丽人的士兵,让原来物资匮乏的小队更是雪上加霜,伤兵的数量不断增多,士气低沉到了极点。
萧邢仿若机械般随队前行,脑海中不断闪现这几日发生的种种,实难接受。眼前的景象,却又让他不得不正视穿越的事实。
此时此刻,他的处境已容不得过多思考,活下去,才是当下他最为紧迫的要务。
入夜宿营时,萧邢在篝火旁见到了一个高句丽俘虏。少女蜷缩在辎重车下,脚踝的镣铐磨得血肉模糊,火光照亮她脖颈刺着的"杨"字——这是汉王府的私产。
“看什么看?”押车的胖伙夫一脚踹翻辎重车旁的陶碗,“高句丽探子,马上就要把你吊死在这里了,嘿嘿……。”
“张哥,这女人不是汉王的奴隶吗,何时又成了高句丽的探子?”萧邢见少女可怜,随口问道。
“你是不知道,这女子应该是汉王的随行之人,今日却出现在此处,还好被探路的兄弟抓住,她一个奴隶离开主家,往高句丽的地方跑,必是探子无疑,可惜会说高句丽话的兄弟前日死了,要不然问出情报来,定是大功一件。”
张姓伙夫一脸惋惜的盯着车下的女子。
谈话间,萧邢突然被少女锁骨处吸引,他看见那里浮现出淡淡的鹰隼纹身——这是他在调查盗墓案的报告中见过的辽东靺鞨部族图腾。
当张伙夫正准备伸手拉出车下的少女时,萧邢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不是高句丽人。”萧邢用刀尖挑起少女散乱的鬓发,“靺鞨人的耳洞在软骨上方,这是貂皮帽的系绳位置。”
篝火噼啪作响。王十二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横刀的影子爬上萧邢的后颈:“萧邢,你一个江都兵卒,倒是清楚辽东蛮子的习俗?怪不得我们小队在这深山之中不管怎么走,总能遇到高句丽的埋伏,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篝火突然爆出火星。
萧邢的后颈能感受到横刀传来的寒意,王十二的刀锋正贴在他第三块颈椎的凹陷处,王十二鼻孔处吹出的热气此刻却让他汗毛直立。
这个位置他在警队学过,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切断脊髓。
“伙长可曾见过高句丽人戴貂皮帽?”萧邢的刀尖微微上挑,少女耳垂上方的软骨穿孔在火光中泛红,“辽东靺鞨七部,唯有白山部用赤貂尾做帽缨。”
辎重车下的少女突然抬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这个细微的表情被萧邢尽收眼底——在审讯课上,他学过如何捕捉嫌疑人0.3秒内的微表情。
王十二的刀锋松了半寸:“你怎知这些?”
“家父曾在营州贩马。"萧邢信口胡诌。
远处突然传来战马嘶鸣。一匹瘸腿的驿马冲进营地,马背上捆着的粮袋正在渗出黑水。
押粮兵滚落马鞍时,萧邢闻到了熟悉的腐臭味——三日前他们掩埋的溺毙民夫,也是这种内脏溃烂的气息。
“粮车......全陷在鬼沼了......”押粮兵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地,“三百石粟米......还有二十车箭簇......”
王十二猛地收刀入鞘,萧邢的后颈立刻浮起一道血线。
伙长布满老茧的手抓住押粮兵衣领:“汉王的中军到哪了?”
“在...在一百里外的娘娘庙......”押粮兵突然剧烈抽搐,暗红的血从鼻孔涌出,“水里...水里有毒......”
萧邢蹲下身翻开死者眼皮,毛细血管呈现诡异的蛛网状。“是毒。”他扯开押粮兵的皮甲,腹部赫然鼓起拳头大的脓包,“沼瘴混合尸毒,这沼泽吃人连骨头都不吐。”
突然,黑暗中有箭矢破空声响起。
萧邢本能地扑倒身旁的靺鞨少女,一支鸣镝擦着他耳畔钉入辎重车。
桦木箭杆上绑着浸油的麻布,瞬间引燃了车上的干草。
“敌袭!是火箭!!!”
整片营地炸开锅。正在烘烤铠甲的士兵尖叫着拍打身上的火苗,发霉的皮甲遇火即燃,转眼间七八个火人在泥地里打滚。
萧邢扯过浸透泥水的麻布裹住少女,抬头看见林间闪过数点幽绿——那是涂了狼油的箭簇在燃烧。
“带她走!”萧邢把少女推向王十二,反手抽出三支弩箭咬在齿间。警队学的速射法在这具身体上完美复现,蹶张弩的牛筋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三支弩箭呈品字形没入树丛,惨叫声印证了他的预判。但更多的火箭如蝗虫般袭来,点燃了尚未转移的粮草。
萧邢在浓烟中眯起眼,突然注意到某个反常现象——这些箭矢的入射角度全部避那个少女三丈内的区域。
"他们在保那个俘虏!"萧邢大吼着冲向燃烧的马车,果然下一波箭雨立刻转向。他趁机撞开王十二躲避箭雨的车厢,露出下面蜷缩的靺鞨少女。
一支狼牙箭擦着他脸颊飞过,在少女脚镣上迸出火星。
王十二的横刀突然架在少女颈间:“都给老子停手!”
林间的箭雨戛然而止。萧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伙长脸上浮现出赌徒般的狞笑——这是要把俘虏当人质。
腐叶堆里传来靴底碾碎骨头的声响。
七个披着熊皮的高大身影走出阴影,他们手中的角弓还冒着青烟。为首者脸上的青铜面具让萧邢想起古墓里出土的萨满祭器,獠牙状的装饰在火光中滴落血珠。
“我这小兄弟说你是白山部的明珠。”王十二的刀锋压出血痕,“要不要赌赌你部落的这些野人敢不敢放箭?”
面具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靛青刺青的脸。
他用骨刀划开掌心,将血滴在箭簇上,身后六人立即同步动作。萧邢的冷汗浸透了后背——这是靺鞨人的血誓,代表如果眼前的少女受到伤害 ,他们将不死不休。
“等等!”靺鞨少女突然开口,说的竟是带着幽州口音的汉话,“他们要找的是我怀里的辽东舆图。”
王十二的瞳孔骤然收缩。
少女从贴身皮袄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朱砂符号。当萧邢看到某个三角形标记旁的"卑沙城"三字时,突然想起现代大连金州区的古城遗址——那里正是隋军这次东征的重要据点。
面具人发出夜枭般的啸叫,林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应。萧邢这才惊觉他们早已陷入包围,那些幽绿的火光不是箭簇,而是上百双狼的眼睛。
“把舆图给我。”王十二伸手去抢,少女却将羊皮卷抛向火堆。几乎同时,萧邢的环首刀与面具人的骨刀同时劈向半空。
羊皮在火焰上方被刀气掀飞,萧邢凌空抓住滚烫的舆图,掌心立刻烫出血泡。面具人的骨刀在他肩甲上刮出火星,腐臭的呼吸喷在脸上——这些靺鞨武士居然在牙齿上镶嵌人骨。
“接着!”萧邢把舆图扔给王十二,反手一刀刺进面具人肋下。刀刃传来的触感却像捅进湿木头——这些野人竟然用树胶混合兽皮硬化了铠甲。
靺鞨武士中突然有人吹响骨哨。狼群如黑色潮水般涌向隋军,萧邢看见冲在最前面的灰狼额间有月牙白斑——这是头狼的标志。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只摸到冰冷的箭囊。
“用火把!”王十二砍翻一头扑来的饿狼,狼血溅在舆图上显出暗红的路线。萧邢这才发现羊皮用明矾水写过密文,遇血显形的地形图正是东征高句丽的三军行进线路图。
混战中少女的镣铐突然断裂。她像鹿般蹿向密林,萧邢刚要追击,脚踝却被垂死的面具人抓住。
少女突然回头,见萧邢无法动弹,犹豫了几秒,还是一跺脚转身,拔出面具人身上的刀递给萧邢,低声用汉语说道:“小心...你们中军有奸细……”
狼牙箭贯穿了少女的咽喉。萧邢抬头望见百步外的树梢闪过银光——那是制式弩机的反光。
萧邢的瞳孔剧烈收缩。少女最后的眼神定格在惊愕与释然之间,血沫顺着她颈间的狼牙项链滴落,在泥地上晕开暗红的花。
那支贯穿她咽喉的箭矢尾羽泛着青灰色——这是隋军特有的鵰翎箭。
“是右翊卫的制式弩!”王十二扯下箭杆怒吼,三棱箭头在火光下泛着蓝光,“箭头淬过蛇毒!”
树林中的银光再度闪烁。萧邢抄起地上的木盾纵身跃起,三支弩箭呈品字形钉入盾面。腐朽的榆木盾牌在冲击下裂开,却为萧邢争取到关键的呼吸间隙。
他借着后倒之势甩出环首刀,树林里顿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树林中,小队三十余名残存的隋军结成圆阵。王十二将染血的舆图塞进牛皮水囊,突然盯着萧邢腰间冷笑:"你小子什么时候顺走的箭囊?"萧邢这才发现自己在搏杀中竟摸走了伙长的箭袋。
沼泽深处传来号角声。这声音与隋军牛角号截然不同,像是某种巨兽的喉音在泥潭间共鸣。
"是高句丽的伏兵!"有老兵发出绝望的哀嚎,"今天看来是全部报销在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王十二的独眼在火光中灼灼发亮,"高句丽人怎么会有我军的鵰翎箭!"
萧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王十二突然暴起揪住萧邢的衣领:"是谁出卖了我们?"
"他们...他们都是从灭陈时就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王十二眼中噙着泪,"他们有...有什么错......"
树林深处脚步声越来越密。无数火把在雾中亮起,森森刀光隐约可见。王十二突然将舆图塞进萧邢怀中,十指深深抠进他肩甲:"带着图去找汉王,老子给你断后。"
"一起走!"萧邢反手抓住伙长手腕,"你现在回去又有何用!"
"滚!"王十二一脚踹在他腰眼,"记得查清谁出卖了我们,要不然兄弟们死不瞑目!"
萧邢猫身爬进一处厚实的的落叶堆下,迅速用手把周围的痕迹扫除。
百步开外,王十二的怒吼突然化作金铁交击的爆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萧邢不忍睁眼,怀中的舆图像块烧红的铁板烙着胸口。
他屏住呼吸,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倒下,脑中突然莫名闪现出“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两句诗。
这些被军籍黄册统一称作"丁"的男人们,此刻正以最卑微的姿势沉入历史的褶皱:有人被淤泥灌满口鼻,有人将化作箭垛上的乌鸦巢,却用骨血在辽东大地上犁出沟壑,如同他们祖辈在邙山、在玉壁、在平阳垒起的京观。
这些人虽然普通的像一粒粒尘埃,但中华几千年的历史,不正是这一粒粒不起眼的尘埃筑就而成?
身旁处传来铁甲摩擦声打断了萧邢的思绪,他将脸埋进腐烂的树叶中。
三具靺鞨哨兵的皮靴踏过眼前时,甚至可以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只有游牧民族身上特有的羊膻味。
半个时辰后,整个树林间的打斗声渐渐消失,偶尔传出零星的呻吟声,但很快就会被利物刺入的声音打断。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树林中,萧邢如同一根生长在黑土上的树根,纹丝不动。他在脑海中把所有的细节都过滤了一遍,现在能做的唯有等待。
不远处,松明火把在夜雾中劈啪作响,关中口音的将领单膝跪地:"禀将军,清点完毕。小队应余七十三人,现得尸七十二具。"他顿了一下,甲胄鳞片随呼吸发出细响,"舆图……尚未寻获。"
青铜兽面胄下传来粗重的吸气声。
被称为将军的老者麂皮手套摩挲着刀柄缠绳,忽而攥紧:“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张舆图关系重大,若让汉王得了......"后半句隐没在夜枭啼叫声里。
泥沼深处忽有马蹄踏水声逼近。高句丽信使滚鞍下马时,皮袍下摆还在滴落腥黄泥浆:"婴阳王请求再拨三千石粮草。"他说汉话时喉音极重。
鎏金马鞭突然凌空抽响,惊得火把齐颤:"冢中枯骨耳!"鞭梢指着信使鼻尖,在雾气里划出血色残影,"回去告诉你家大王,棋盘上的卒子..."玉扳指叩在青铜胄上,发出枯骨相击的脆响,“就该有卒子的本分!”
信使倒退着没入黑暗,恐惧中带着怨毒。
接下来就是一段和高句丽人的对话,萧邢虽听不懂,隐约间还是觉得两方人发生了不小的分歧。
良久过后,脚步声渐渐走远。
“再搜西南隅。”关中口音的将领甩动马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拂晓,萧邢反复确认周围无人后,从腐叶堆中缓缓支起身子。浸透铠甲的露水正顺着铁甲边缘滴落,在靴尖汇成暗红的水洼——昨夜厮杀的血渍与辽东黑土已难分彼此。
摆在萧邢前面的两条路,第一,逃,第二也是逃。
逃离战场还是逃回汉王中军,将舆图和军中有内奸的消息传回。
两条路都是九死一生,私离军队,若被抓住,临阵脱逃必是死罪一条;逃回汉王中军,且不说近百里有多少追兵,就是回到军中,能否活着见到汉王杨谅尚不可知。
“婴阳王求粮草……”萧邢背靠着棵白桦树,手伸入怀中,指尖传来的感觉让他轻舒一口气——舆图无恙。
"既是死局......"他抓起把腐土抹在脸上,卸下铁甲,解开早已支离破碎的皮甲,眼神微动,"不如掀了这棋盘!"
萧邢在警校中的各项考核都很出色,这得益于他冷静理性的性格,更是他果决性情的体现。
舆图在尚未找到,且还有一人下落不明,返回之途必定会重重设防;向前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暂时避开设防的军士,以观后变再徐徐图之。
萧邢根据这些日的行军,可以断定此处应该是靺鞨七部处,若再往前走应该就能到高句丽。
既然东征大军中有与高句丽勾结的高层,倘若以信使之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根据他脑中对这段历史的回忆,东征军后来一直打攻到平壤,而后婴阳王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加之隋军后勤补给跟不上,士气低落,这才导致第一次的东征失败。
萧邢主意已定,简单包扎身上的伤口,向着高句丽的方向疾行而去。
卑沙城(今大连金州)
萧邢在城外经过数日的观察和准备,打算今日入城。
在密林中风餐露宿十三天,此时他如同乞丐,满身污秽,唯有两只眼睛偶尔会闪过精光。
经过两天的了解,驻守在此处的乞乞仲象,号称高句丽第一勇士,率兵三万坚守在此。
隋朝军队东征高句丽的消息,在坊间已传了已有三月之久,民众对中原王朝素来七分向往,三分惧怕,听闻天朝出兵征伐,有能力逃走的基本上都跑的差不多了,苟存在城里的都是家境贫寒,逃无可逃的民众。
卑沙城在萧邢眼里,称之为城颇为勉强,称为堡垒更为贴切,卑沙城四周是悬崖绝壁,城池全部用石头筑成,非常坚固,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地,如若高句丽以此为据点,汉王大军想拿下此城绝非易事。
因是战时,城门处有百余名士兵把守,进出城门的百姓极少,几个低阶站立的士兵,在初春的阳光下昏昏沉沉,手中所持之矛几欲脱手。
与隋朝士兵迥异,高句丽人身材矮小,体格粗壮,其帽上插着羽毛做成的装饰物。
萧邢一米八的体型在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城门高句丽士兵的注意,两名步卒对视一眼,手扶腰刀逼近而至。
近身才发现是一个汉人,顿时紧张起来,其中一人回首朝城门处喊了几句,一个赤膊上身,胸毛茂密的壮汉提刀走了过来。
萧邢睨视着围上来的高句丽士兵。
“汉人?”壮汉的突然将弯刀贴上萧邢颈侧。
尽管发音生硬晦涩难懂,总算是有了沟通。
萧邢微微点头。
“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你是来寻死的不成?”
壮汉戏谑地看着萧邢,让他失望的是没有在萧邢的脸上看到任何恐惧,反而有种淡淡的蔑视。
“乞乞仲象何在?”
壮汉不由一怔,几息之后,狐疑问道:“你是何人,我们褥萨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滚去告诉乞乞仲象,有人叫我来送信。”
壮汉大怒,弯刀不由朝萧邢的脖颈处贴近了几分。
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才愤愤收回弯刀,向身侧的两名士兵说了几句,朝着城内奔而去。
一柱香的功夫,壮汉小跑出来,再见时眼中明显少了几分敌意,甚至还带着些许讨好。
“跟我走,褥萨有请!”
萧邢暗暗轻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
大批军士和民夫正在加固城墙,偶有路过的百姓,大多神情麻木,衣衫褴褛。
瓮城内,城墙断面裸露的柞木桩呈鱼骨状排列,每根木桩顶端都用熔化的铅水浇筑固定,这是高句丽独有的"山城连甍法"。
高句丽壮汉领着萧邢沿着城门的主路步行不足一里,便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广场。
声音突然变的嘈杂,数股的高句丽的士兵几人一组,正有条不紊的搬运着粮草,从士兵腰间的长柄刀和军容而观,这些士兵必定是高句丽的精锐。
突然,一声暴喝从广场的边落传出。
萧邢侧目望去,桦木搭起的临时木架上,悬吊着几具隋军的尸体,一名身形敦实,赤裸着上半身的高句丽汉子,正用长鞭抽打一个尚未断气的的隋军士卒。
每抽出一鞭,奄奄一息的隋军便会全身抽搐一下,他和周围几名高句丽人便发出野兽般的笑声。
“汉狗,你可是来投降的?”
当带路的壮汉领着萧邢经过时,引起了赤身的高句丽汉子突然用汉语喊道。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萧邢脚下一怔,直视着那名高句丽汉子,眸中寒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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