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先民的智慧:『诗经』背后的情与爱》
第7节

作者: 笑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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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室牖(有)下:宗室,宗庙。牖,窗,这里指跟窗形状差不多的祖先牌位所占的地方。
  尸:主持祭祀。段玉裁云:祭祀之尸本像神而陈之,而祭者因主之,二义实相因而生也。
  有齐(斋)季女:齐,美好而恭敬的样子。有,状物的助词,不是有无之意。季女,少女,这里指处丨女丨。

  二.读诗偶得:
  关于本诗,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实写,即这位少女真的这样去祭祖了,一种是虚写,是这位女子出嫁之前,长辈教她到了夫家后如何祭祖。现代学者更因此认为这是当时婚前的风俗。
  我认为这是一种实写,之所以把它当做歌谣,是用来指导不会祭祖的少女的,因为歌谣朗朗上口,容易背诵,自然也方便学习。我们知道,祭祀最讲究的是本身的干净和对所祭对象的虔敬。
  所以,主持祭祀的人一定是少女,就跟古希腊神庙的祭司一定要是处丨女丨一样。但是少女一旦出嫁,那就失去祭祀的资格,所以有人说这首诗反映当时婚前的风俗,是教女子嫁到夫家后如何祭祖,这个看法是有待商榷的。现代农村里面,大年三十也要祭祖,但都是妇女摆好祭品,由男子来主持,妇女不仅不能插手,还要躲在祭祀场地之外,是一个明证。

  中国跟希腊不同,没有专门的祭司。等到少女出嫁之后,谁来接替呢?最有可能的是另一个少女。怎样来教她祭祀呢?那就用这首歌谣。这首歌谣不仅音律和谐,易于成诵,而且把祭祀前期的准备描写得非常清楚,条理明晰,易于操作。
  首先,祭祀的物品是什么?诗中回答说:是苹和藻。学习者又问:去哪里采摘它们呢?诗中又回答说:在南面的山涧水边生长着苹,在溝水积水附近生长着藻。这样,不仅指出祭祀物品,也把采摘地点说得一清二楚。
  其次,祭祀物品采摘后放在哪里呢?诗中回答说:放在方的和圆的竹制盛器之中。学习者又问:在哪里烹煮它们呢?诗中回答说:在有三足和无足的金属炊器中烹煮。这样,就把祭祀物品的盛放和加工程序讲明白了。
  最后,也是祭祀最为关键的地方——要在哪里置放祭祀物品呢?诗中回答说:放在宗庙的祖先牌位之下的拱桌上。学习者又问:谁来主持祭祀呢?诗中回答说:那些身体干净、内心虔敬的处丨女丨。
  这最后一个问答,不仅表达出对主持祭祀的少女的要求和约束,也反映出这首歌谣的适用范围,不仅仅是用来教导要接班的处丨女丨,更是对广大参与者的一个指导。这些参与者可能是一些妇女,她们需要协助处丨女丨去采苹和藻,烹煮摆放,然后由处丨女丨来主持祭祀。

  祭祀在古代是一等一的大事,很多人参加进来不足为奇。那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之处,在于有齐季女来主持,所以这句诗也正是全诗的诗眼。
  奇怪之处在于,既然有齐季女是最关键之处,为何偏偏把很多笔墨用在教参与者如何采摘烹煮祭祀物品,而不教导处丨女丨如何祭祀呢?我的猜测是,祭祀是一件神圣的事,其中尤为神圣的是祭祀过程。这大概只能口耳相传,不能写入歌谣。也就是说,这首歌谣是面向大众的,但是祭祀的过程,只能个体指导。
  在祭祀过程中,主持祭祀的处丨女丨应该怎么打扮?做出怎样的动作和表情?等等,本诗中都没有写。有好奇心的读者,可以去参考《九歌·山鬼》,一些学者主张这首楚辞写的正是一次热闹的祭祀场面。里面写道: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身上带着薜荔和女萝,骑着由人扮演而成的红色的豹和纹理鲜明的狸,辛夷车上结桂旗,而这位处丨女丨含睇宜笑善窈窕,何其美丽!
  不过,这时的祭祀场面已经慢慢演变为歌舞剧了,未免夸张,与本诗中的有齐季女肯定会有很大不同。然而可以想见,它也绝不会是今天的单调和乏味的样子,因为虔敬和信仰,让全族人都把身心投入进去了,该别有一番热烈。
  日期:2011-11-19 11:09:58

  关雎补充注音如下: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词句扫尘:
  雎(居)鸠:水鸟名。
  关关:雎鸠和鸣之声。
  河之洲:雎鸠和鸣之处。即水中的陆地。
  淑女:身心皆美的女子。
  窈窕(咬眺):形容淑女美好之貌。

  君子:古时称有德行的人为君子。
  好逑(求):好配偶。
  荇(杏)菜:水生植物,可食。
  参差(岑雌):形容荇菜长得很茂盛,高低不同。
  流:有选择地摘取荇菜。
  寤寐:寤,醒;寐,睡。

  思服:思,语助词。服,思念。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今天作为成语使用。
  悠哉悠哉:悠,长也,形容思念之深。
  琴瑟友之:古琴多七弦。古瑟二十五弦。友,亲爱,这里做动词用。
  芼(冒):择取。
  钟鼓乐之:乐,使淑女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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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1-11-19 20:22:09
  甘棠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憇。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一.词句扫尘:
  蔽芾(肺)甘棠:甘棠,棠梨,野梨的一种。蔽芾,形容树木高大茂密。
  翦:俗作剪,剪断甘棠的枝叶。
  伐:砍伐甘棠的树干。
  召(邵)伯所茇(拔):召伯,召公的子孙。召公,姓姬名奭(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茇,本义是草根,这里引申为草舍,作动词用,即在甘棠树下筑舍居住来办事。

  败:摧毁。
  憇(器):休息。
  拜:扒的假借字,拔掉。
  说(税):音义同税,停马解车而歇下。
  二.读诗偶得:
  在解读本诗之前,有一个因果逻辑需要先弄明白。是因为甘棠之树高大茂密,所以百姓不敢剪伐呢,还是因为百姓不去剪伐,所以甘棠之树才能高大茂密?不同的回答反映出不同的人生观。

  在我看来,百姓是不畏惧任何权威的,自然不会因为树高且大便不敢剪伐,相反,只有当他们衷心呵护这棵树,不剪不伐,这棵树才有可能长得高大茂密。本诗中的甘棠,正是这样一棵幸运之树。
  为什么百姓会保护这棵甘棠呢?甘棠本身不过是野梨树的一种,并不名贵。
  原来这棵树曾跟一位为民做主的好官有关,他就是召伯。他曾经在这棵甘棠树下停马解车而歇,又在为民奔走的疲惫之后,在这棵树下休息过,更曾为了近距离方便处理百姓事务而在这棵树下结庐而居,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样一位未必从百姓中来,但的确走到百姓中去的好官,百姓如何不爱戴他?
  既然如此爱戴他,等这里治理好后,召伯调往他处,百姓又如何不去念想他?这样好的父母官,百姓不仅爱戴他,连同他所接触过的一切都倍加珍惜,而那棵他曾在下休息、居住过的甘棠,作为曾经遮阴过这位好官的树,百姓又如何不去呵护呢?
  这棵幸运的甘棠,在百姓的呵护之下,越发茂盛。这种茂盛,是否也正象征着召伯所留下来的为官品质得到很好的发扬呢?百姓们在歌谣中唱出对召伯的怀念,并希望象征着召伯为官精神的甘棠越发茂盛茁壮,却在赞扬召伯的同时,告诫别人勿翦勿伐、勿翦勿败、勿翦勿拜,又是什么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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