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先民的智慧:『诗经』背后的情与爱》
第13节作者:
笑残年 一.词句扫尘:
绿兮衣兮:绿衣,男子所穿,跟“青青子衿”差不多。
绿衣黄里:衣服是绿色的,衬里是黄色的。
曷维其已:(忧愁)什么时候能停止呢?
绿衣黄裳:裳,古人没有裤子,穿在下身的就是裳,类似裙子。绿色的上衣,黄色的下衣。
亡:即忘,忘记。
女:汝,你,指诗人的亡妻,也即下文的“古人”。
古人:即故人。
俾无訧(尤)兮:俾,使。訧,错误。这里指亡妻生前能够帮助我不犯错误。
凄其以风:以,由于,因为。因为风吹,葛布显得更加凄然。
二.读诗偶得:
这是一首悼亡诗,由物及人,写得层次分明,读来令人唏嘘。
诗人穿着妻子为他缝制的绿衣,衣里也好,下衣也罢,都是黄色的,给人以健朗的向上的视觉感受。然而这都是表面。诗人的内心里,却忧愁日深。这种忧愁,不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停止,反而连忘也忘不掉!
既然不能排遣,诗人就再去翻看妻子留下的布料。我们知道,古时女子对家庭的一大贡献,就是纺织,织布制衣。如今诗人看见绿丝和葛布,都还在原来的地方,似乎在等待着妻子回来剪裁,而它们哪里知道,妻子是再也不能回来!
偏偏在这样伤感的时候,悲风吹起衣角,像妻子在翻动着布料一样,诗人心中的悲痛,越发不可收拾。
诗人为什么会如此思念他的妻子呢?
从这些衣物、布料的描写中,我们大约能够看出她的心灵手巧,能够把家务做得井井有条,不愧是诗人的贤内助、好帮手。
然而这只是一个妻子的分内之事。更令诗人难以忘怀的,是妻子的品德。诗中说:我思古人,俾无訧兮。我思念我的亡妻,她让我避免了多少错误啊!这些过错具体是什么,我们不能得知。不过我们不难猜测,当诗人遇到什么困难或者难题,她是能够很好地给予正确的意见和处理方法的。现在妻子亡故,诗人生活中依然会遇到一些难题,在这个时候,他还能找谁商量呢?
妻子不仅在诗人的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甚至就是诗人生命的全部。他说: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她何止善解人意,简直就是我的心!我想什么,她都能够体察;我有什么委屈,她都能够明白。这样情投意合的妻子,你怎么就忍心离我而去呢?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离去对我是怎样沉重的打击?你还铁了心离开我?
写到这里,大概诗人已经梗咽不能言。
如果能够,我愿意这样劝解诗人:妻子在天有灵,看见你伤心欲绝,她岂能安心?她辛苦打点这个家,岂是为了让你难过?擦干泪水吧,让你的心变得更加饱满厚重,因为,你知道的,她现在唯一能够存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心。
日期:2011-12-04 13:06:18
燕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一.词句扫尘:
差(雌)池:不齐。这里大概是指燕子的尾巴不齐,像剪刀一样。
颉(洁)之颃(杭)之:颉,向下飞。颃,向上飞。
远于将之:即将之于远,送她往远处去。
伫立:久立。
下上其音:旧说指燕子的鸣叫随着它的上下翩飞而下上传来,我觉得解释为起伏高低更为合适一些。
仲氏任只:仲氏,二妹。任,善良可以信任。
塞渊:诚实渊深。
终温且惠:终……且,相当于既……又。温,温柔。惠,和顺。
先君:寡人与二妹的父亲。
勖(蓄):勉励。
二.读诗偶得:
这首诗写诗人送二妹远嫁的事。从诗文来看,这位诗人大概是一位国君。
时节是在春天,燕子已归,而二妹却要远嫁他乡了。诗人以燕子起兴,不仅细致地写出燕子那具有代表性的剪刀尾,而且还生动地写出燕子飞翔的姿态,上下翩飞,声音也随之起伏高低。这样描写,大概有三层含义。
一是点明二妹出嫁的时间,是在春天,所谓吉时。莺歌燕舞,花草芬芳。
二是突出送走二妹之后,诗人伫立远望,只能看见燕子飞翔在天空,或远或近。这里的效果就跟李白的诗“孤山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有异曲同工之妙。刚才,也有飞燕,二妹未走;转眼只剩飞燕还在,二妹已不见身影,瞻望弗及。这样一对比,情绪自然就流露而出,富于形象而易于动人。
三是以燕燕的群飞、和鸣,来比喻二妹的婚后生活,希望二妹能够跟眼前的燕燕一样,夫妻双双,夫唱妇随,生活和睦。这是对二妹的真挚祝福。
以上三点,构成一个相同的作用,那就是以乐景写离情。这跟“瞻望弗及”的直接流露离情结合在同一首诗歌之中,起到跌宕起伏的作用,给人以张弛有度、而情真意切的感觉。如此看来,乐景也好,哀景也罢,诗人心中的不舍如此之深,倒不能不引起我们的特别重视:他为何如此舍不得二妹呢?
按道理来说,女子出嫁是一件大好事,不宜有泪,诗人却“泣涕如雨”!要知道,古人做事情,讲究一个吉利,诗人竟然置之不顾,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实在无法克制。
可是,就算要哭,也应该由母亲来哭,诗人作为哥哥,为何越俎代庖呢?
原来,诗人虽然贵为国君,却父母都已过世,大概只有这么一个二妹,或者就算还有其他姐妹,估计就是他们两个兄妹之间感情最好。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二妹啊,实在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不仅诚实谨慎、温柔贤惠,而且对诗人治理国家多有与力,提出很多好的意见。如今她要嫁给别人,诗人送了一程又一程,越送心里越是依依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究还是要别离。二妹也终究要有属于她的生活,诗人再怎么哭泣难过,到底不能自私到只想着自己,而把她强行留在身边。送完田野,经过树林,要就此别过了,诗人撕心裂肺地送别说:妹妹啊,你要看在死去的父母身上,多勉励我啊!原诗是: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今天,我们也许不太能够体会诗人这样说的意思。我们无非会这样认为:这位哥哥是在借着“以勖寡人”的名义,恳求妹妹出嫁之后保持联系,或者多回来看看。
这样理解当然不错。但我们要知道,在古代,女子一旦出嫁,归省是非常难得的事;要是父母已故,女子基本就没有可能再回娘家——唯一的例外,是女子被休。这当然不是诗人所希望的,他一再祝福二妹,又叮嘱她要“淑慎其身”,以防止不必要的麻烦,都是为了她能够在夫家获得认可;然而一旦夫家认可,他就基本上再也不能见到二妹了!
这是怎样的内心矛盾!这一场送别,原来不是“后会有期”四个字这样简单!从此去后,差不多就是生离死别,不能再见。明白了这些,恐怕不但我们不能再去劝慰诗人想开一点,就连我们自己也会无比惆怅。
而二妹终于远去,看不见身影了,唯有燕燕还在飞翔。
日期:2011-12-05 18:18:08
日月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一.词句扫尘:
日居月诸:日月交替。
乃如之人兮:乃,可是。之人,这个人,指丈夫。
逝不古处:据王先谦,逝的意思是渐渐地。古,故。整句是说:渐渐地,丈夫不再像以前那样跟我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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