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先民的智慧:『诗经』背后的情与爱》
第18节作者:
笑残年 转眼八月过去,济水越来越深,应该怎么渡水呢?雌性的野鸡鸣叫着,它是在寻找什么呢?细心的诗人回答说:济水虽然更深了,但是还没有淹没车轴,还是能够乘车渡水的。野鸡叫着,大概是在寻求它的配偶吧。
诗人这样说,当然是在更为强烈地暗示。她的言外之意是:雌性野鸡这样叫着,是在求偶,我在这里等谁你还不知道吗?济水还可以乘车渡过,你为什么不赶紧渡河把我娶回家呢?
然而男子还是没有来。
诗人只好更明白地暗示着说:雁子开始鸣叫了,它们也快飞到南方去了吧。而现在朝阳正大放光芒。我们知道,雁子是古代婚礼上要用到的,那么诗人的意思也就很明白了,就是在说要结婚。朝阳大发光芒,不仅说出这是结婚的吉日,而且暗示着男女风华正茂,男才女貌,为什么不赶紧结为夫妻呢?
这已经是深秋了。然而男子还是没有行动。
诗人无法,只得收起了女性的含蓄,用直白的语言说:男子如果要娶妻啊,就要趁着济水没有结冰之前。
诗人这一等就是快到冬天了。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她的感情越来越热烈,而失望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她不得不大声喊出心里的想法。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等待,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爱着那位男子。
日期:2011-12-12 20:12:19
但是不管她的爱有多么深,她都不能丧失她的尊严。当济水深到只能乘船渡过的时候,她的女伴们再也不能坚守了,纷纷乘着船去对岸寻找各自的男子。而诗人依然固守着自己的位置。女伴们问她:你不一起去对岸跟他相见吗?诗人回答说:如果他是我的志同道合者,我在这里等待他,他一定会来的;如果不是,就算我去对岸又能怎么样呢?
诗中的原话是:卬须我友。这个“友”字令人想起《关雎》中的“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我们知道,《关雎》说的是某个男子追求心仪的女子,愿意在婚后相敬如宾,恩恩爱爱。我大胆地想:这位女诗人要等待的大概也就是一位能够这样对待她的男子吧。
只是不知道,诗人所等待的那位“友”最后有没有渡水来娶她。也许就跟《边城》里的翠翠,她等待着,也许明天就能见到他,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
当然,肯定会有人这样想:如果让《关雎》里面的男子跟这位女子结为夫妻该有多好!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从她的长久的等待中,都看不见她所等待的男子的身影,似乎也在暗示着这段情感并不顺利。如果她所等待的男子是《关雎》里面的那位男子,那么她也许早就在他的“钟鼓”、“琴瑟”之声中双双把家还了。
或者有人会这样想:诗人为什么一直选择等待,而不行动呢?也许她的同伴最后会找到幸福的。我愿意这样去祝福诗人的同伴们找到她们的幸福。但是《诗经》中大量的诗篇告诉我们:她们过于迁就男子而忽略自我,最后并不能获得幸福,甚至绝大多数的结局比这位诗人更为不幸。
所以我愿意这样总结:与其无原则地结合,不如有尊严地孤独。
日期:2011-12-14 10:56:35
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一.词句扫尘:
式微:式,程俊英释为发语词。闻一多释为将。今从闻说。微,幽暗,指天黑。
胡:为何。
微君之故:微,要不是。
胡为乎中露:胡为乎,为什么。中露,即露中。
躬:身体。
日期:2011-12-14 10:57:29
二.读诗偶得:
无疑,这是一首抱怨之诗。
首先要弄清楚是谁天黑了还不回家。前人说,天黑,比喻君子(指统治者)无德,不归,比喻君子没有悔改的迹象。这样解释,自然认为天黑不回家的是君子。他为什么没回家呢?难道去鬼混了吗?
第二种说法。天黑了还不回家的是可怜的劳动者。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呢?因为还在露水、泥水之中劳动。他们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劳动呢?因为君子是这样要求的。
我更倾向于后一种说法。虽然前一种说法也是在讽刺无德的君子,但是在后面的诗句中没有呼应。而第二种说法,不仅后面的诗句给了很好的回应,并且这个回应从侧面反映出君子的无德。这种曲折地表达出君子的无德比直接表达更令人印象深刻。
劳动者天黑还在劳动,这已经够惨,如果我们深入分析“露中”“泥中”二语,会发现远不止此。
日期:2011-12-14 10:57:59
一般,我们知道的露水是早晨。晚上怎么也会有露水呢?原来,夜里气温下降,地面的空气就会液化,附在植物上,就成了露水。晚上起露水,有两个条件:一是气温下降,一是不下雨。
气温下降,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一是秋天,这个时候晚上很容易起露水。一是夜深。如果不幸这些劳动者正赶上秋天的夜深,那寒冷和疲惫是可想而知的。
不下雨也是晚上起露水的一个条件,因为如果下雨会冲掉露水,那么更不幸的事情就来了——一旦下雨,劳动者脚下就会变成泥水!在一滩烂泥中拼命劳作,这已经不仅仅是辛苦了。
由此可见,无论天晴还是下雨,劳动者都很不幸。这不幸,固然跟露水、泥水有关,更重要的还在于无德的君子。
日期:2011-12-14 11:00:37
这样就不难明白,劳动者是多么痛恨这样的君子!他们遭受的苦越深,恨越深。以至于他们对再恶毒的诅咒和辱骂都失去了兴趣,也没有精力大声叱责了,唯有默默忍受着疲惫和劳苦,用本诗这样自问自答的方式表现出来。
这种表达的关键在于“微”字。我们不妨袭用后来的论诗术语,称之为诗眼。这个微字,包含多层含义。第一个“微”字,一是指天黑,一是引申为君子无德。第二个“微”字,是疑问词,本来是中性,没有褒贬,甚至有时候更倾向于褒,比如范仲淹的名句:微斯人,吾谁与归?但是用在这位君子身上,“微君之躬(故)”,就很有讽刺意味,相当于今天所说的:拜您所赐。
这都是能够容易看出来的。而这么多层不同的含义,却并没有使这首篇幅不长的小诗显得支离,为什么呢?答案就在于这个“微”字。它虽然词性不同,表达的含义也不同,却统一在一个音节下,从而让整首诗显得音韵流畅,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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