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摇了摇头，不语。他家这一支刘氏宗亲，官越做越小，从王爷做到县令，到处都在传说当今天下：王刘共天下。但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何主任看他不说话，便道：“刘县长，您心情不好，我们也不多打扰，问下昨天出身的令郎取了名字木有？最近，上面有文书下来，所有刘姓宗室的成员添子添孙都要实名上报给朝廷，这是国家刻意培养为刘家培养人才的又一伟大光荣正确的举措呀！”

　　刘钦“哦”了一声，心想，这是他妈的哪门子的培养举措？伟大光荣正确个臭狗屎。恐怕实际上是对天下刘姓宗室的监视居住吧，假如真是监视居住，刘家的江山只怕岌岌可危矣！
　　但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又可奈何？昨天还给孩子取了个好名字的喜悦立时化为乌有，黯然道：“小儿已有名字了，唤作刘秀！”
　　何主任“哦”了一声，抽了一口凉气。道：“这名字不俗啊？高祖皇帝的名字也是有个禾字头的，（按刘邦字季），将来一定有出息的。”刘钦一惊，这个取名儿的时候倒是没想到，看看何主任的脸色，似是有难言之隐，本来他们准备拿出来登记的名册准备写下名字儿了，这时候笔悬着，都不落笔。
　　刘钦急忙道：“谢谢何主任提醒，这个，本县还真没有想到，我改！”
　　何主任急忙摇手道：“不是这意思，不是这意思，刘县长，您误会了。令郎的名字儿非常好，不用改”
　　刘钦疑惑的望着何主任道：“那......”
　　何主任微笑道：“是这样，我们最近成立了直报系统，据说我们这个名册最终都要汇总到中央计生委去，最后要到中央的一个大官，巧了，这个大官也叫刘秀，正和令郎同名儿，我怕全国其他地方都没这个名儿，就我们这儿有，你知道，我们小人物，重名神马的，无所谓，大人物都忌讳这个，您是知道的，皇帝都不许天下人和他同名儿的，有犯者斩，所以我想那些大官们也忌讳。这样，令郎还叫刘秀，我在名册上把他改成刘香如何，恰巧禾下面的乃字写得正楷一些，封个口就是日字。”

　　刘钦起身谢道：“多谢何主任想的周到。刘秀这名儿确实这一撇要是收得紧些就变成刘香啦！”
　　何主任握着刘钦的手，亲切的汇报道：“刘县长，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刘钦笑道：“就这么定了。来，喝几盅再走。”一阵推杯换盏当中，所有的人都喝得微醺。
　　当刘秀看到南阳地方呈报上来的建平元年（汉哀帝年号）年新生儿的名册的时候已经是建平二年的初春了，看到这个刘香的名字儿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曾经微微一笑道：“这小孩儿的父亲真不会取名儿，要是把禾下那个日字左边的那一竖变成一撇可不就是一个变成一个帝王了么？”
　　日期：2011-11-24　22:34:57
　　刘秀元年（五）：疯子？

　　这天，刘钦处理完了公事在晒太阳，朝廷上的大事他虽然不太了解，不过也听说那个掌管朝廷大小事务20多年的老王家失势了，这是好事，看来小刘秀的出生还是能带来好运的，这时候他的老婆樊氏抱着小刘秀出现在晒场上，看他像条狗一样那么舒服的躺着晒太阳，笑着说：“你还真舒服，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呀？”
　　刘钦笑眯眯的抱过来，捏了捏刘秀的小脸儿，笑道：“刘秀，刘秀，将来要给老刘家秀一下哦。”小刘秀好像能听懂，笑了笑，刘钦笑道：“真萌啊，看这么小，就会傻笑。不如老大聪明。”樊夫人笑着说：“哪有这么小就能看出聪明的，我倒是觉得秀儿好啊！”
　　刘钦笑笑，忽然想起什么事儿似的，问道：“紫石街街道下面那个最近才出现的孤寡老人甘宝你去看过没，疯疯癫癫的样子好些没？”
　　“没”樊夫人负着手望着天，看看乌云遮住了太阳，笑说：“还是说，中央领导要换届了，要全部重新下岗再上岗。”刘钦忧心忡忡道：“妖言惑众啊，幸好是个神经病。”
　　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地，“你看，他有可能是被精神病么？”刘钦问道。“这几年，咱们县的公丨安丨局对一些上丨访丨户、钉子户老是采取直接抓起来投进精神病院，关个五六七八年，下午我去查查档案，看看这个甘宝有没有这方面的历史，要是这样，县里拿些钱把他养起来，我们不能亏待百姓。”
　　“好”樊夫人说道：“夫君真是好样儿的，现在啊，人家都说，中国官场，抓一个杀一个可能有冤枉，抓两个杀一个就一定有漏网的，我家夫君我却是敢拿脑袋担保的。”
　　“这样吧！夫人，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就像探望亲人似的态度。坐下来看看，未必是疯的。咱们也别通知县公丨安丨局的同志了，这些人去，狐假虎威，吓着人家。”

　　紫石街街道76号。
　　甘宝在地上弄了一大堆沙，人就在沙粒里爬着，手里一路比划，顺着沙粒的峰向慢慢指过来，然后摇了摇头，似是思索如何令人不解之事。刘钦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了，怜惜的看着这个外表看上去很老很老的人，他的头发花白，眼神呆滞，似乎是沉浸在某事的狂乱里。
　　刘钦等了半天，终于有一点不耐烦，轻轻地咳了一声。甘宝就像兔子受惊了似的一声大叫：“刘秀、刘秀，你害的哥好惨！”
　　刘钦愕然，自己家的宝贝儿刘秀取名儿还没多久，就算县衙里也没多少个人知道这个名儿呢，忽然想到是朝廷的那个刘秀，心里惊讶这个乡野老头儿如何能够知道京都官员的名儿。甘宝终于抬头看了看刘钦，然后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樊夫人，见他还抱着个小孩儿，忽然和颜悦色起来，微笑道：“这个小孩儿，可是在济阳行宫里出生的那个孩子么？”

　　刘钦吓的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道：“疯子，疯子，疯子。”叫了几声之后，自觉有些失态。一双惊疑的目光望着甘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听谁说的这件事？”
　　　这个人，这个人的话，在别人来看，不需要公丨安丨局鉴定，一定是精神病，但是，在刘钦眼里，他一点儿也不疯，他神秘，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什么呢？他怎么知道小刘秀出生在济阳行宫？这是件掉脑袋的事情。
　　日期：2011-11-25　21:42:35
　　刘秀元年（六）：疯子？

　　这世界上有两种疯子，一种是真疯子，一种是假疯子。我们不是真疯子，我们不知道真疯子的眼里这个世界怎么样？我小时候，我们村就有一个疯子，又唱又跳，自得其乐。后来玩的高兴上吊死了，也许上吊而死这件事在他而言其实说不定也是乐事。人疯了之后是不是眼中是另一个世界？
　　谁也不知道。
　　还有一种疯子是假疯子，假疯子里面又可以细分，按照社会的荒谬程度来说，比如个人专制时代或者一党专制时代司法腐败无耻的时候，暴力机关如丨警丨察等很容易把不赞同专制的人冠以疯子的名字关进精神病院，这种假疯子是社会的悲哀；还有一种假疯子，他们的思维和预见力超前，不为同时代人说认同，在同时代人面前，他说的话都是荒谬的。

　　鲁迅小说《药》里面的红眼睛阿义看关在监狱里的夏瑜，在阿义眼里夏瑜就是疯子。
　　那些为了理想执着到不顾人情，不顾生命的人有时候都是可爱的疯子。
　　可是眼前的这个甘宝属于哪一类呢？刘钦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甘宝不是个疯子，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甘宝，小儿子刘秀出生于济阳行宫这件事其实也是非同小可。济阳宫是汉武帝以前各地行宫中的一个行宫，阿Q认为的尼姑的头那样：和尚摸得，我摸不得？这个行宫皇帝用的，别人就是摸不得。
　　皇帝的行宫是禁地，无皇帝诏令进去打扫卫生那都是不允许滴。何况女人生孩子其实污秽，有血光之气，那是大大的冲撞圣地。
　　刘钦不由得想起刘秀出生的那个白天，那是个不寻常的白天，那天县衙里没有神马事情！想到老婆肚子大的像怀了N个西瓜，只怕就是这一两天，刘钦心里有些发愁，他住的地方后面就是济阳行宫，采光条件，宽敞程度等等都比他的县衙好，他也有钥匙。可是不敢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