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战国-连载(比历史更真实,比演义更好看)》
第25节作者:
乌鼎 商鞅率领新鲜出炉的秦国大军逼近西河,魏惠王派遣公子昻帅军来迎战。大战在爆发的前一刻,响起的不是冲锋的进行曲,而是一首怀旧的布鲁斯。作词作曲的都是商鞅。这首杰作通过使者送到了公子昻的面前,内容是这样的:
“尊敬的公子昻将军阁下,其实我更愿意称呼你为阿昻。命运和我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们长大了,相见了,年青时的梦想都实现了。然而,这些欢喜叠加起来都无法抵消今日形势带来的难堪。不错,你成了魏国的大将军,统领着千军万马;我也成了秦国的高官,承担着巨大的责任。但我们却无法像人世间绝大多数久未谋面的老朋友那样,在宽松的气氛中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遮天的帅旗,如雷的战阵使我不得不抑制住10年来对老朋友你的相思之情。即便在写此信的时候,我也不敢敞开心扉尽情宣泄。今天的我还是昨天的我,但又不是昨天的我。
如果我感怀往事,相信你不会介意的。想当初我们同是魏国长大的快乐青年,我是老相国公孙痤的管家,你是相国的座上客,相同的志趣将我们吸引到一起。从你的身上我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从我的身上你也找到了你的影子,我们一起探讨太阳下的所有话题¬―――政府的组织形势,国际间的不稳定因素,头上的灿烂星空,心中的道德法则,人的一生该如何度过,邻家的阿娇多看了谁一眼,等等。渐渐地我们心中升起了一座断臂山。
十多年来恍如隔世,我们终于又相见了,然而相见的时间、地点、形势没有一点是为老朋友相见准备的。狗娘养的战争使你与我成了将要决一死战的敌人,我不知道这是做伟大人物的幸运,还是不幸。
不,看在伟大友谊的面上,让狗娘养的战争见鬼去吧,让什么大良造,大将军统统见鬼去吧。我决不相信人间的友谊银行会破产,在我们生命尚存,力量还在之际,我们见一次面吧!我相信,看在伟大的友谊面上,我们的君主,政府会原谅我们的。不知道我的一片眷眷之情,朋友你感受到了没有,如果不想让老朋友失望的话,请到秦营来作客,这里的每一顶帐篷,每一扇门,每一张桌子都欢迎你的光临”。
公子昻看完信,被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决计当晚就赴秦营与阔别好久的老朋友相见。手下不少将领劝公子昻小心谨慎,不可感情用事,但公子昻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带了几名随身的护卫便向秦营走去。
难道商鞅真的要在两军阵前搞个老朋友见面仪式么?当然不是,那封看似是李斯特写给瓦格纳的信其实出自马基雅维利之手。鲁迅说了“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式淋漓的鲜血”,但是鲁迅没有说之后猛士会变成什么样子,由我来补上。经历过之后,猛士是猛起来了,可是他也对人世间温情的感觉也变得迟钝起来。从古至今,真性情和大事业难以两全。或许年轻时的商鞅也曾经相信过什么伟大的友谊,但坎坷的命运已经将他心中的温情挤压干净。现在他很清醒,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伟大的友谊,有的只是伟大的利益,尤其两军在阵前。所以那封煽情的书信压根就是一个温馨的陷阱。但是生在安乐窝,长在贵族家的公子昻不这么看,这个涉世不深的年轻将领,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坎坷,一切走来都是那么顺利,在商鞅的谎言面前完全垮了。为将的准则完全拜到在伟大友谊的甜言蜜语之下。
两人会面的场面还算说得过去,公子昻句句真心实意,商鞅却言不由衷。灾难在公子昻回家的路上发生了。商鞅不忍心当着公子昻的面将其拿下,而是派一小队人马紧跟公子昻的车队,在半路将其抓获。秦军随后开拔,一路向魏军大营杀去。秦军士兵看到魏军的脑袋,眼睛都绿了,人人如饿狼般的向魏军士兵扑去,凶恶之状委实恐怖之极,魏军的脑袋对秦军士兵的意义非同小可,是以人人争先,只恐被别人抢去。群龙无首的魏军被生猛的秦军杀得大败。噩耗传到魏惠王那里,老头子感叹到:“真后悔当初不听公孙痤之言。”,但天下哪有后悔药可买?更可气的是魏国竟然不知道亡羊补牢,以后还是发生了大面积的人才流失。
经此一役,魏国势力彻底地退出了西河地区,秦孝公也扬眉吐气了,商鞅获得十五个邑作为奖励,级别也成为二十级中最高的彻侯。
日期:2007-7-13 1:54:23
公元前238年冬天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有那么晚一些。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流淌了一年的鲜血在雪花中降温,紧绷一年的神经在雪花中放松。大雪覆盖了渭河,汉河流域间的大片土地。黄土高原变化万千的地貌在这一刻显得妖冶多姿,增加了一丝温存,凭添了几分妩媚。大雪是大地的清新剂,是人们的镇定药,是孩子眼里的天使,但对某些人而言,却是鬼门关。有多少可怜的生命在大雪降临的时刻离开世界!
雪莱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此话动人是动人,但并不可靠,不信你问问卖火柴的小女孩怎么想?不信你问问此刻躺在病床之上的秦孝公怎么想?大雪飘摇的季节,本应该是伟大人物写出“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时刻,但秦国的伟大人物秦孝公同志此刻却得了重病,看样子无法见到明年的桃花了。国君将要去世是秦国政坛的头等大事,每一个官员都在思考着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后孝公时代。
别人怎么想并不重要,商鞅,太子驷怎么想才最重要,一个是前朝最重要的大臣,一个是将要继承君位的太子。两个人应该保持怎样的关系?是合作,还是决裂?历史上有很多被人所怀念的光荣时刻,老一代德高望众的贤臣辅助着新立的国君度过新旧交替的艰难时刻,但是这样的模式完全不适合商鞅和太子驷。不是商鞅不想干,商鞅很想干,他对自己的事业爱的要死。不想干的是太子驷,他对商鞅恨之入骨,但谈不上什么理智。他知道商鞅是个职业经理人;他也知道商鞅无意染指秦国最高权力;他还知道有商鞅保驾护航秦国的前进道路将会更宽广。但所有这些都抵不过商鞅带给他的八年痛苦和恐惧。八年来,贵为太子的公子驷象犯人一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他的两位老师一个被削了鼻子,一个被毁容,两个被摧残的人时刻不忘向太子灌输报仇雪恨的思想。
在秦孝公病危的时候,一个老熟人来登门拜访商鞅。来的是赵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季节,老友的光临让商鞅感慨万千,他在秦国为相将近二十年,用铁腕将秦国从一个地处西垂,文化落后的二流诸侯国打造成列国间首屈一指的国家,而且照此发展下去,不难想象,秦国将成为压倒众强的超级强国。但二十年间,始终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商鞅的心头。这个问题似乎历史上许多伟人都曾遇到:“人们将怎么看我?”许多英雄豪杰以奔腾不息的生命意志来诠释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对商鞅来说曾经是个伪问题。二十年来,商鞅摆在众人面前的只是冰冷的脸和冷酷的心。没有人敢于向商鞅表达对他的看法,是以商鞅很长时间生活在心灵的孤寂状态。他用法律和理性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人能以平等的地位和他交流,谈论他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无论是对是错,商鞅都不需要听,他知道自己开创的是一番前瞻性的事业,当代之人无法理解,但是这没有关系,他确信他的事业在不久的将来改变世界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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