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狼种——突厥史传(兼记高车薛延陀回纥)》
第9节作者:
滔滔东流 边镇胡化和洛阳汉化不仅方向相反,特征也是泾渭分明,洛阳汉化是孝文帝元宏主动实施,自上而下的强制推行。边镇胡化是镇民自发甚至私下形成,流行在下层的一种行为。
至于谁代表了历史车轮的前进方向,最终还是靠拳头说话。
现代的历史学家很高明,用了“融合”一词涵盖两种方向的潮流,又不怎么提及边镇胡化的事情,以至于大家误认为融合=汉化。
大乱之后,有人站在造反一方,有人站在朝廷一方,有人先站在造反一方,后站住朝廷一方,则与“融合”无关,完全是一种政治投机,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捞取资本,实现称雄图霸的个人野心而已。
如果不是天下大乱,这俩姓宇文的基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当年,魏孝武帝元修不满高欢大权独揽,想联络拥兵关中的宇文泰,派出的第一密使就是堂姐夫宇文测。
宇文泰见了宇文测,深相接纳,这才攀扯起同宗之谊。东西魏分裂后,宇文泰稳定了内外形势,大权独揽,对宇文测开始疏远,官职不升反降。542年,宇文测“加金紫光禄大夫,转行绥州事”,连个州刺史都是代理的。
日期:2011-11-21 17:57:58
代理绥州刺史宇文测到任,手下人禀报,绥州地面比较太平,只是在每年冬天结冰之后,西北一个蛮族突厥老来骚扰,公开了讲是做生意,拿牛羊换粮食衣物,见边关不严,随手又偷又抢。
“每岁河冰合后,突厥即来寇掠”,说明突厥人独立发展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个起点可能是丑奴被杀,柔然内讧之时,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
没有主管领导的突厥铁匠们只得自谋生计,搞起个体小买卖,刚开始可能跟高车、高昌等国做些交易,这些人不是商界前辈,就是打劫的出身,初入行当的突厥人没有占什么便宜,后来听说中原大乱,也就是沿着戈壁东行,做起了“边贸”。
西魏的绥州在今陕西榆林一带,势单力薄的突厥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并非说明突厥人善于长跑,而是说明宇文泰对边境的控制能力比较弱。
西魏虽然名义上继承了北魏西方的领土,其实蜷缩在关中一带,军队主力防守在河东、潼关一线,西域门户伊吾已经放弃,瓜、凉、灵、夏诸州统治力量极其薄弱。
同时,高车消亡,柔然阿那瓌集团做岳父上瘾,正在兴冲冲享受左右逢源的舒适,漠南西部一带形成权力真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宇文测此前并没有听说过什么突厥人,但作为绥州的临时行政长官,他手下没几个兵,就是一帮子师爷帮闲班头衙役丫鬟厨子,硬打不可能,拒绝突厥人入境也不可能,只能使用巧计。
宇文测命老百姓缴纳干柴,交割地点就在东西的商道上,这一堆那一捆放在大路两旁,还唬百姓:都写上名字,谁交的多将来给的赏赐也多。十二月,突厥人果然唱着山歌,哼着酸曲又来了,这些年西魏边境空虚,突厥人“打草谷”做得很顺手,毫无戒备之心。
探马报告宇文测,宇文测派人趁夜点燃柴堆,一时间数十里的商道火光张天,浓烟滚滚。宇文测又带一帮班头衙役在外围击鼓喊叫,突厥人以为有大军将至,吓得屁滚尿流,自相践踏,惧而遁走,丢弃牛马辎重不可胜数。宇文测等突厥人跑远了,才带人打扫战场,把牛马等物分给百姓。
突厥人自此不敢再来绥州一路,宇文测上书宇文泰,要求在边镇设置戍兵,防备胡人。宇文泰手一摊,现在高欢势大,西魏的主要兵力防守在洛阳至河东一带,柔然公主又死了,和阿那瓌的关系算是掰了,还得分兵守备北方,兵力不敷使用,西边、西边,我看就算了吧!反正突什么厥来着只不过是抢老百姓的东西,并无大碍!
突厥人败回金山之后,很是郁闷,还是粟特人有做生意的经验,做黎叔状教训突厥酋长阿史那土门:特看不上你们这伙抢的,忒没技术含量!
阿史那土门说:按你说,生意该怎么做!
现在什么都讲技术升级,把抢劫包装成做生意,把做生意包装为外交活动,把外交活动升级为控制对方。你们应该先向对方派遣使者,以贡献的名义进行贸易,把中原天朝都好这一口。
果然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看来我们老是在初级阶段瞎折腾是不行的,就按你老说的办!自此,土门重用粟特人为外交贸易大使,到长安上书。
宇文泰正为不能派遣重兵镇守西北而苦恼,见突厥使者大喜,西魏大统十一年(545),宇文泰派酒泉胡安诺槃陀到突厥回访。
从姓氏上看,这位西魏使者是月氏后裔——昭武九姓的安姓人,没有官职,说明其身份是一个商人。宇文泰也不知道突厥人的情况,只是摄于柔然与东魏的双重压力,观望一下形势,有枣没枣打三竿。突厥人却非常兴奋,举国相庆:“今大国使至,我国将兴也。”
日期:2011-11-22 17:31:35
541年,东魏把公主嫁给阿那瓌的儿子庵罗辰。为了柔然可汗阿那瓌为儿子迎娶东魏公主。第二年,阿那瓌为了加强与东魏实权派高欢的关系,把孙女邻和公主嫁给高欢第九子高湛。
柔然公主一贯没有封号,而这位mm却号“邻和”,意思简单明了,说明柔然、东魏两家成了好邻居。邻和公主肯定很小,因为高湛时年才八岁。《北齐书》夸高湛“冠服端严,神情闲远,华戎叹异”。 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哪能有如此大的魅力,这显然是媒婆撮合山的口气。
而且,按照高湛本纪推算,他实际上此年才六岁,古人按照虚岁计年,估计再加上高湛是年尾出生,七拼八凑,这才达到八岁。
又是取号邻和,又是瞒岁撮合,看来,这桩婚姻双方都比较上赶子。
关键是谁更上杆子一些?
我看是高欢。
日期:2011-11-22 20:12:54
2、新的转机
西魏使者的到来,给突厥人莫大的信心。不久,不知在谁的撺唆下,高车残部要找柔然人报仇。高车王已经不存在,这些部众自发的复仇方式显然更为低级混乱,只知道乱哄哄地向东进军。
在柔然与高车数十年的大战中,突厥酋长土门没少看大戏,反正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不会唱戏也会吼这么几嗓子,见此情形大喜,当即率部在半道上截击,大破高车乱军。
土门高车部众虽多,但无人统领,一触即破,又故伎重演,率军攻击高车其余部落,最后竟然收降了五万余落。
一落相当于一户,约五人,一下子二十多万人投降土门。
八十多年前,突厥五百余家被柔然人迁往阴山,即使突厥人繁殖能力超强,八十年也增长不了十倍,两万多人顶天了。“土门”之名,与匈奴单于“头曼”同音,匈奴语万人之意,“土门”可谓实至名归。
两万多突厥人管理二十多万高车人,基本是一个管十个,突厥汗国的经典统治模式从此形成。
史料中对土门的记录不多,只知道他姓阿史那,是那位靠跳高上位的阿贤设的后代。在高昌附近发生混战的时候,阿贤设率部出穴,也想试试身手,谁知道高昌、柔然、北凉残部、西凉残部都比他块大拳猛,最终被柔然人俘虏,掳往金山之阳打铁去了。
中间这八十年咋过的,没人记录,《周书》说:至大叶护,种类渐强。“叶护”也是一个官号,比“设”高级。这个大叶护很可能趁柔然内讧,突厥“隐形独立”的情况下,自我加封的。
大叶护死后,阿史那土门继位,他现在的官号应该还是“叶护”。
突厥叶护阿史那土门收降高车残部后,一口吃成了大胖子,野心随之增大,竟然向原来的宗主柔然可汗阿那瓌求娶公主。
也难怪人家土门有这想法,阿那瓌年龄不大,原来做了西魏皇帝的岳父,今年又做了东魏丞相高欢的岳父,孙女才几岁就嫁出去了。竟然如此上杆子,批发给俺土门一个也不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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