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的王冠——路易十六和法国大革命》
第6节

作者: 鲁热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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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自己尽量显得有男子汉气概,以适合国王的角色,除了天天在狩猎场驰骋,路易十六还喜欢上了铁匠活。他在凡尔赛宫的铁匠铺至今犹存。在这里,路易十六经常挥汗如雨,锻炼出粗壮的身材,还有一把子好力气。可惜他的王后不领情。这个骄傲的公主说,“我嫁给了一个火神,可我不愿意做维纳斯。”
  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路易十六仍然痛苦地深知自己举止笨拙,不够聪明,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因此内心十分自卑。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要是必须对公众讲话的话,更会要了他的命。象他这样的人,如果在庄园里做个领主,一定是个和气、平庸的领主;如果在衙门里做个小办事员,或者甚至在果园里做个农夫,肯定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可悲的是,命运偏偏要他来扮演国王的角色。如果是个和平时代的国王,象他这样和蔼可亲、无为而治的国王也许还能够给民众留下好的印象。但命运偏偏让他坐在了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在混乱年代,命运青睐的是目光敏锐、做事果断的铁腕人物,象拿破仑这样敢于把胸膛对着枪口,敢于把枪口对着民众的铁血君王,才能力挽狂澜。
  这么看来,让路易十六成为法国大革命前的国王,可以说是不可捉摸的命运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选择了错误的国王。悲剧在路易十六成为王储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黑色的基调。

日期:2007-4-9 23:24:51

  1770年5月,16岁的王储迎来了应该成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国王给他挑选了美丽动人的奥地利公主玛丽。法国和奥地利这两个以前的冤家世仇,千百年来第一次被一跟红线牵在了一起,让它们的君王看到了两国联手,无敌天下的曙光;就连普通老百姓也都欢呼雀跃:这样一来,以后该不会打仗了吧?各国的君主也密切注视着这两个大国的政治联姻:它将改变欧洲乃至世界的均衡。

  于是,就像一个从来不听老师说啥的坏学生,某天忽然被心怀叵测的老师叫到讲台上,要他当众发表见解一样,这个整天与世无争地窝在凡尔赛忙于打猎打铁的王储,忽然变成了世界的焦点。
  那天,国王把王储从他的打猎计划里拉了出来,押着他一起去恭比涅林苑,那是他们迎接奥地利公主的地方。国王叮嘱他,全世界在看着他们,因此一举一动都必须庄重威严,符合王家规范。大批大批的朝臣贵妇、侍从卫兵,身着鲜艳的服装,早已等候在那里,把林苑挤得水泄不通。忽然,号手吹起号角,只见一个体态婀娜的金发美女向国王的马车跑来,15岁的公主来了。

  公主的美丽引起在场所有男人发自内心的赞叹,连阅女无数的老国王都禁不住心猿意马。国王一把抓住跪在一边的公主,在她娇嫩的脸蛋上啃吃啃吃地亲了两下,然后把她介绍给身边发窘的王储。王储郑重其事地亲了亲她,生硬地寒暄几句,一切都非常符合礼仪。周围,围了一大帮吵吵嚷嚷的娱记,闪光灯忽然喀嚓喀嚓地响个不停,把紧张的王储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娱记们都瞪着可爱的公主,原来是他们在双眼放电呢。这些男人大概是一个个流着口水,心里想,哎,多美的天鹅,被癞蛤蟆给吃了。

  王储拘谨的神色也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娱记们捕捉到,人们发觉在拣到个大美女的时候,他竟然一点也不开心。大家议论纷纷,难道他是柳下惠?可是,他的历代祖先都有好色基因呀。人们于是武断地下了结论:肯定是因为结婚打断了他喜欢的狩猎,所以他才不开心。
  春色满园的凡尔赛宫忽然来了一位美如天仙的高贵公主,国王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在回宫的路上,国王一路兴奋地说个不停,公主也很感兴趣地听着,剩下新郎在一旁发呆。回来,他在日记上写下这么简短的一句:“与新娘见面。”

日期:2007-4-10 21:32:44

  5月16日,正式的婚礼隆重地举行了。路易十五国王不顾国库空虚,执意要排场。数不清的豪门贵族、国际友人应邀赶到凡尔赛宫,一群群的市井小民也不请自来,小城凡尔赛很快人满为患,大家挤破了脑袋要一睹王储夫妇在这场世纪婚姻中的风采,而习惯于离群索居的王储将成为这个盛大场面的主角,这让他心力交瘁。
  下午1点,王储夫妇从国王的办公室出来,身后依次是庄严肃穆的亲王们、王储的弟弟和姑母们。国王由70多名朝廷命妇簇拥着,走在最后。一切都是那么中规中矩,宫中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两年。中午的阳光从镜厅长廊中顶天立地的玻璃窗中进来,照射在厅子里无数的水晶吊灯上,巨大的吊灯闪烁着眩目的光芒,如梦如幻。
  数千名应邀参加观赏的贵族们,早已在大长廊上肃立着,新人经过时他们哗啦啦地鞠躬致意。贵族们个个穿着富丽堂皇的绫罗织锦,经过长廊边上17面巨大的镜子的反射,登时变幻成五光十色、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好莱坞在现在的电影中也学了这一招,用镜子把几百个演员变成了成千上万个,节约了不少成本。
  王储夫妇就在这万众瞩目中走进路易十四小教堂,由兰斯大主教祝了福。乐队奏起了庄严的弥撒曲,然后出席婚礼的王室成员在婚礼签到本上签字。签字本折了好几折,签字的显赫人物有一大串:国王路易十五、王储夫妇、王储的两个弟弟普罗旺斯伯爵和阿图瓦伯爵;奥尔良公爵父子。这个小型的婚礼真是个历史的聚会,出席者中,法国的现任和将来的国王就有4个,还有一个是将来国王的父亲:奥尔良公爵中的儿子路易 约瑟夫 奥尔良,他是巴黎著名的花花公子。

  当时就是最大胆的人也不敢想到,这里的几位高贵的先生,将在23年以后的大革命时代把新郎新娘送上断头台:普罗旺斯伯爵和阿图瓦伯爵,他们将打着解救王权的旗号把他们的哥哥嫂嫂推向绝路;路易 奥尔良,这个宫廷的叛逆,将在新郎新娘的死刑表态上写上至关重要的同意。新娘忙中出错,把一滴墨水弄在了签到本上:难道这些高贵庄严的正人君子让她感受到了某种不祥的信息?

  晴朗的白天很快过去,夜幕降临了。晚上的计划是个大型的焰火晚会,无数的巴黎市民吵吵嚷嚷地塞满了凡尔赛宫外的花园草坪和过道。忽然,老天无端地刮起了大风,接着下起大雨,把参加婚礼的人们个个淋成了落汤鸡。市民们只好四处奔逃,找躲雨的地方。放礼花的火箭被淋湿了,焰火节目只好取消。人们感到扫兴,纷纷散去。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似乎也预示了新郎新娘以后的可怕命运。

  更可怕的事情将在凡尔赛不远的巴黎发生。第二天,大型焰火晚会在巴黎也开始了。为了占个好位置,巴黎几乎全城的人都往塞纳河边的路易十五广场涌去。于是,成千上万的人被困在路易十五广场。人们开始互相推攘,继而造成大规模的恐怖骚乱,导致132人被踩塌、殴打死亡。
  路易十五广场在20多年后的大革命时代,被改名为革命广场,在这里,国王家族的很多人,包括路易十六夫妻、路易十六的妹妹,以及一大批王公贵族,将在这里成为革命的祭品;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没过多久,也是在这里,把国王送上断头台的革命派丹东、德穆兰、罗伯斯庇尔、埃贝尔,还有被指责为包庇路易十六的吉伦特党人如罗兰夫妇等人,也将在这里,被革命砍下头颅。

  多少人生的舞台,将在这里谢幕啊。谢幕前,刽子手照例将向他们提最后一个问题:“非常可惜,您被淘汰了。在离开这个舞台前,您有什么要告诉大家的吗?”大多数人的回答非常从容。
  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小心踩了刽子手的脚。
  巴伊:“可是,我冷啊!”刽子手当时责怪这个法国革命的先驱在断头台前发抖,不象个英雄好汉。
  罗兰夫人:“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这句著名的话是对着监斩的自由女神像说的。
  科黛:“让我看看,我还没看过断头台呢。” 女吉伦特党人科黛是刺杀马拉的人,刽子手当时有意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断头台。

  丹东:“把我的头给大家看吧,它是值得一看的。”丹东,多么坚决、伟大、自信的斗士啊!可罗伯斯比尔还是控诉他对敌人太仁慈。
  德穆兰:“杀我的人不会比我活得更长!”他对罗伯斯比尔很不服气。果然,接下来就轮到罗伯斯比尔。
  罗伯斯比尔:“…………” 罗伯斯比尔被子丨弹丨打碎了下颚,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据说大革命后很长一段时间,牛羊路过革命广场的时候都掉头狂逃,因为那里阴气太重。而路易十六结婚典礼时,广场上的那场灾难仿佛就是以后灾难的序曲。

日期:2007-4-14 0:2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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