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的王冠——路易十六和法国大革命》
第14节

作者: 鲁热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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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里艾纳蜕变成了改革派,很快与会议里的保守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保守派们对布里艾纳的方案群起反对。这些一毛不拔的贵族们在政治上却相当开明,他们慷慨地声称,只有全国的三级会议,才有权同意改革财政和开征新税,我们是没办法,要撩挑子啦。无奈之下,国王在5月份关闭了争吵不休的名人会议。
  布里艾纳不死心,明明知道会招致否决,还是把改革方案提交最高法院审批。果然,最高法院给了和“名人会议”一模一样的答复:这个改革,只有全国的三级会议才有权同意,我们是没办法同意的。
  布里艾纳没辙了,而钱财问题又必须马上解决。既然征税不行,就剩下唯一的办法:借债。可就在他无可奈何地打借债主意的时候,最高法院又放下话来:只有得到国王同意召开三级会议的许诺,最高法院才肯把国王有关财政措施的法令注册。也就是说,要向最高法院妥协才能注册。真是要把国王往死路上推啊。可能有人能想起来,早在国王爷爷的太爷爷路易十四还年幼的时候,就是这个巴黎高级法院发起“投石党人运动”,把国王和太后赶出巴黎,害得孤儿寡母在冰天雪地里颠沛流离。难道现在他们又要来这一招了吗?

  国王没办法,只好亲临高等法院,向法官们做起了政治思想工作。在国王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法官大人们只好把国王的征税法令注册。谁知道国王刚离开法院的大门,法官们就忙着把注册的法令取消了。
  国王盛怒之下,逮捕了两个最起劲的法官,并在8月份把最高法院赶到东部城市特鲁瓦,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招致全国上下一片讨伐,贵族和教士全都站到了法院一边。9月,国王只好投降,把最高法院招回。
  路易十六对这个凌驾于王权之上的第二政权,终于失去了耐心。1787年9月,一次御前会议上,他突然宣布,将把本次会议转变成为“御临法院”,让参加会议的显要们做做法官,以便把最高法院一脚踢开。他宣称同意召开三级会议,以换取立即征收1.2亿里的税款。国王的话还没说完,奥尔良公爵立即站起来大声说:“陛下,这是违法的!”在此之前,有哪一个亲王在国王敢面前挺身而出,并警告他,国王的行为要符合法律?

  路易十六肯定也吃了一惊。但本能告诉他,国王的意志不就是法律的体现吗?以前不也一直是这样的吗?于是他回答:“不,这是合法的。因为我要这样做。”这句话在贵族中形成轩然大波,大家认为这种天真、粗鲁的回答不是一个庄严的国王所应该做出的,很多人打心眼里轻视这位粗鲁的、儿戏般的国王。
  奥尔良公爵被罢免,而最高法院的所有法官都支持奥尔良公爵,于是国王在后来又只好把这个勇敢的公爵招了回来。国王又一次颜面无存,而奥尔良公爵则以反抗集权的形象,在普通百姓和很多贵族面前捞足了印象分。

日期:2007-5-16 20:58:55

  法院凯旋,重返巴黎,于是很多人在街道上集会,庆祝他们英勇的法院取得了胜利。为了应变,当局调动法兰西警卫军和巴黎近卫军在裁判所周围。当时的法令规定,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一群狂热的青年不管这些,他们在大街上公然燃放烟花爆竹,并向军队扔石头。军队首次尝到了群众骚乱的滋味。9月28日,骚动加剧,军队承受了更猛烈的石头袭击。一位军曹愤怒之下下令:“给我开枪打这批流氓的屁股!”于是军队开了枪,所幸开枪只是做做样子,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军队随后逮捕了5个人。骚乱持续了一星期,但骚乱的规模比较小,没形成什么气候。参加的人只是一小部分资产阶级青年人,当时面包价格还比较稳定,大众也没有怎么参与。

  1788年1月,最高法院通过一项反对秘札的公诉状。这秘札是由国王签署的,可以不经过法律程序就把人投入监狱的秘密文书。秘札是专横的王权的象征,控诉秘札,也就等于公然把王权列为了被告。5月3日,巴黎最高法院公布了一个王国基本法宣言,宣称自己是基本法的保护者。基本法,顾名思义就是限制王权的准宪法:大逆不道的最高法院,决定向专制制度公开叫板了。法院申明抗议任意逮捕、监禁人。基本法重申,征收新税的权利属于全国的三级会议,因此再次呼吁召开三级会议。除了戴上人民代言人的帽子以外,最高法院还不忘为自己谋点私利:申明再次支持法官的终身制。

  政府的回答是派军队包围了法院,又引起骚动。号称被法院保护的群众闻讯过来干涉,与军队发生了冲突。天气转热的5月份是个容易骚动的季节。漫长的严冬之后,人的心中忽然变得莫明的亢奋,容易激动,我的印象中,很多革命、暴动都是在5月份左右发端的。群情激昂下,军队哨所遭受愤怒的群众袭击,并被焚毁,巴黎上空浓烟滚滚。军队也终于失去了自制。在格累夫广场,示威的群众忽然遭到射击,有七、八个人被击毙,军队动真的了!残酷的现实下,人们被震慑了,巴黎平静了半个月。

  为了搬开最高法院这个拦路虎,国王的司法改革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巴黎法院公布王国基本法宣言后没几天,国王又一次亲临高等法院,向法官们宣读了六项司法改革令,并当场逼着法官们注册通过。这些法令旨在削弱法院的权利:很多法庭被取消了,部分高级法院的权利下放到次级法院;最致命的一招,是组建了个叫“全能法庭”的法庭来取代高等法院的垄断地位。“全权法庭”由高等法院的大法庭、公爵和国王指定的大臣们组成,国王终于在司法部门有了自己的发言权。对于地方上的法院,也和巴黎的类似,国王将组建“全权法庭”,该法院由“国家前两个等级中挑选的人员组成。”

  国王松了口气。高压政策下,法官们似乎屈服了,国王的司法改革政策开始向外省地区传达。巴黎街头也暂时安静下来,没有了以前的火药味。但这样难得的平静却是风暴来袭的前兆,就在离巴黎不远的多菲内省,传来隆隆的雷声,可怕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日期:2007-5-16 22:57:33

  5月8日,在多菲内省的首府格勒诺布尔市,有消息说多菲内省的法院将对国王的命令进行登记。根据御令,对此项命令不得讨论,只要登记就行了。法院很快做出反映,宣布“那些以违反规定的方式”强加的法律无效。
  5月9日,司法长官在法庭举行会议,果然要求登记,并重申禁止讨论的命令。法官们一个个炸了锅,他们拒绝就座,并纷纷退出会场表示抗议。司法长官眼巴巴地在法庭等着,他还希望法官们能回心转意,但他不知道,法官们已经走上街头,四处煽动去了。法官中,一个小法官格外引人注目,他就是穆尼埃,这个小法官将在以后的三级会议里展现他博大精深的法律知识;穆尼埃有个年轻的学生巴纳夫,一个对英国的光荣革命充满了憧憬的律师。这个年轻人朝气蓬勃,文笔犀利,他在公众场合说话滔滔不绝,天生就是个宣传家,善于鼓动的议员。以后他也将平步青云,从多菲内省的地方舞台走向凡尔赛,走向巴黎。

  在这样能干的领军人物鼓动下,群众对中央政权的独断专制愤怒异常,他们纷纷走上街头抗议,情绪日益高涨。在群众的支持下,法院胆气壮了,5月20日,法院发布抗议决议,表示拒绝屈从于万恶的专制主义,发誓要斗争到底。
  怒火万状的群众在街头聚集得越来越多,格勒诺布尔的情势急迫异常,一场暴动迫在眉睫。代表国王的司法长官只得向巴黎请示怎么处理。在经过程序复杂的请示、了解、讨论、命令传达后,6月7日,答复总算下来了:把不屈服的法院成员流放外地,国王的秘札同时到达。得到消息,法院人员、检查官、律师以及各色闲杂人等纷纷来到法院院长的府邸,商讨对策。早已摩拳擦掌了快一个月的格勒诺布尔市民也很快知道了这一消息,商店纷纷关门。大街上人群越聚越多,大家都发誓要动用武力,保卫他们的保卫者,阻止法官被挟持离开城市。后来的法国文豪司汤达当时年幼,亲身经历了这个堪称大革命预演的事件。他看到一位老妇人手提一双破旧的鞋子,拼命大喊:“我起义了!我起义了!”

  中午,一大群妇女涌上钟楼,敲响了警钟。人民行动起来了!数不清的妇女来到各个法官的府邸,阻止打算押送法官的马车离去,男人们在城市的各个入口设置了路障;士兵赶来阻止,于是暴怒的群众与士兵发生了扭打,士兵开了枪,打死一个老人和一个儿童,群众则以雨点一样密集的石头瓦块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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