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松月不禁又看了看姚清涟,能在被激怒的情况下迅速收敛好情绪,并能分析眼前利弊,这样的人不容他小觑。
熙和郡主从小就喜欢袁松月,对安定侯世子过度的关注让她能迅速感知世子微妙的表情变化和眸中神色。
此时,一看袁松月看姚清涟的眼色泛起了异样之色,就知道姚清涟引起了他的注意,立即恼羞成怒地一掌推向姚清涟,这一推一点没有留力,姚清涟不防备,被推得踉跄好几步,旁边女伴伸手一扶之下才稳住了身形。
“你!不知所谓!”
姚清涟到底年轻了些,终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激怒之下脱口骂了这话之后似乎又立即意识到什么,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温婉端庄的模样,只是她不再劝慰熙和郡主,而是转身向袁松月微微屈膝一礼。
“让世子见笑了。”
姚清涟说完也没等袁松月答话,站直身子说了声“青岚,我们走”,说话间并没看那位名为青岚的少女,自己转身直接走掉了。
一句“让世子见笑了”,不分辩,不解释,却又似解释、似分辩。
对自己满是敌意的人绝不再浪费丁点的时间和精力,没有企图去挽救这段貌合心离的姐妹情,也没企图去挽留住闺阁姊妹。
能在最短的时间将丢失的颜面维护起来,并不做无谓争取,审时度势直接走人来回避伤害。
袁松月若有所思看着姚清涟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还在低头抹眼泪的熙和郡主,一闪身,上了二楼。
他推开每一个雅室的门查看,最后停在了其中一间,他沉思地看着没有帷幔的横梁,目光落在敞开的窗户上,探头向下一看,就发现了垂挂的帷幔。
袁松月不禁莞尔,略一沉思,也跃出窗户离开了。
熏庐内,那个叫青岚的少女是几人中最小的一个,父亲只是个礼部侍郎,她能走进熙和郡主和姚清涟等贵女的圈子,完全是因为她懵懂单纯的性子可以给这些贵女带来乐子。
此时她正左右为难,即不敢得罪叫她走的姚相嫡孙女,也不敢得罪身为郡主的沈如娇。
突然她面前一阵风过,眼前一花就觉得有人影晃过,再仔细看时,店铺里哪儿还有安定侯世子的身影?
青岚看了看正围在熙和郡主身边的几个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小碎步地将自己也挪到沈如娇身边,加入到安慰她的圈子里。
熙和郡主在确认姚清涟离开后就平息了心情,抬眼看见青岚的时候心情无端又好了几分,仿佛青岚的留下让她在与姚清涟之间扳回了一局,不由得对青岚露出几分善意的笑来。
青岚正为自己隐瞒不报而忐忑,抬头就见郡主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一时冲动就脱口提醒道:“世子爷已经离开了。”
沈如娇慌忙转头四顾,店铺里面除了掌柜和小二,袁松月早已经无影无踪。
沈如娇冲着青岚就喝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故意的!等人都走了才来放马后炮,还想让我对你感激不尽么?”
青岚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在这群贵女中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从来都害怕得罪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她其实并不想和这些高人一等的贵女们凑在一起,可是父亲逼着她要讨好这些贵女,为父亲考核功绩做好铺垫。
可是今天,她刚刚把姚相府的嫡孙女姚清涟得罪了,转个头又得罪了熙和郡主,这两个人都是华都贵女圈里最福贵的少女,都被自己在短短一小会儿时间里全部得罪个遍。
相对应熙和郡主的不讲理,青岚无比后悔刚才自己没有跟着姚清涟离开,至少姚清涟是个贤淑聪慧的女子,不会像蛮不讲理的熙和郡主那样做出这等迁怒的事情,两害相较取其轻,跟着姚清涟好歹也算留了条路给自己。
其余两个女伴平时也没少拿青岚当取乐的人,此时见沈如娇斥骂青岚就站一边看戏。
青岚勉强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也是刚知道”,就只是低头垂泪,连哭都不敢出声。
但袁松月已经走了,沈如娇就是把熏庐给掀了也揪不出个人来。
渐渐有人被玫瑰精油的香气所吸引,店铺里的人越来越多,问这款香气的人多了,得到的答复都是:今日不卖,明日请早。
熙和郡主心里那股子怒火也终于消散开去,又有女伴从旁安慰,这才悻悻带着人也离开了。
* * * *
入夜,城门关闭之后,一个黑影驾轻就熟地越过城墙,消失在城门外的一条小路上。
一盏茶的功夫,黑影进了隐在山林里面的一个茅屋小院,一个精壮的男子迎了上来,叫了声:“世子。”
袁松月只说了声:“备马。”
很快一匹通身黝黑、毛发油亮的神驹被牵了过来,马儿看见袁松月就亲热地用马头去顶他的手,见他还在和手下说话就对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响鼻,暖流喷在袁松月的手心,他抬手拍了拍马背又伸手去抚摸马头,马儿这才安静下来。
男子压低声音说道:“世子,你让我们时刻注意西北边境战况,近日并没有异常。”
“我知道了,继续打探。”
与少女说的时间还有一个半月,自己一定要在皇上做出那个决定之前让父亲病入膏肓。
最近安定侯病情加重的消息在慢慢传开来,到下月中旬就可以卧床不起了,先停留到这个程度观望一下。
进,可以神志不清,退,可以逐渐好转。
袁松月的脑中突然闪现出少女干净纯净的笑容,嘴角不易觉察地往上弯了起来,翻身跃上马背,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马鞭,轻轻磕了磕马腹,黑色马驹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射了出去。
袁松月想到将要去的地方就像要与那人赴一场早就定好的约,心情突然就飞扬起来,拍拍马说道:“快点!”
骏马四蹄高扬,疾速如飞,风声从耳畔尖啸而过。
从西北回来后,袁松月一直压抑郁闷的心情终于减缓了些许,在那个走路都要踮起脚跟的华都,他感到了被束缚的围困,他就像一把有着利锋的刀被华丽的刀鞘藏住了所有的利刃。
他怀念那些在西北策马奔腾的恣意和飞扬,即使面对战场上的抛头颅洒热血,他也在所不惜,都好过这样被拘在繁嵘的华都日日调脂弄粉、夜夜美酒笙歌。
袁松月的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少女娇美的脸庞,她那样率真无伪,没有华都女子的骄矜和做作,自然得总让他想起天岭山灼热的阳光。
这就是自己注意到她的真正原因?
还有她身上那些神秘之感又来自何处?
自己明明已经将她查探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她一句“做成药膏,即好用又好携带”,就让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亲去再次查探?
袁松月在疾驰的风声中摇了摇头,想将脑中那些怀疑甩掉,但双脚却轻轻磕了下马腹,催促坐骑加速。
前面就是牛村了,乡野郊外安静得可怕。
袁松月下了马,让马儿随意溜达,自己隐了身形驾轻就熟地往那座小小的别苑走去。
别苑无名无匾,此时在夜色中与周围的山林一起,完全陷入到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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