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之处皆结群,有人之处皆结党。这一点中外是一样的。从汉朝的宦官外戚,到唐朝的李党牛党,再到宋朝的旧派新派,古代中国也一样被党争折磨而崩溃。古罗马的贵族派和平民派之争自建国以来就有,然而从格拉古兄弟起就开始失去控制。直到阿斯奥一战,政治上的党争终于变成了军事上的分治,第一次造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国家灾难。
外侮为国难,内斗为国祸。祸难当头的罗马却没有崩溃,这大概是因为伟大的民族都至少还有一点理性的常识,在国难当头之计会放下内部的争执一致对外。事实上,此时苏拉锋芒才初露,保守派贵族更本找不出一个可以和平民派的马略分庭抗礼的人物。于是此时马略是罗马唯一的希望。
马略是幸运的。行踪不定的日耳曼人们在阿斯奥之后没有立刻南下意大利,而是一路从法国南部向西班牙去了。这样一直到了公元前102年才回头和罗马正面交战,由此马略有将近三年的时间好好练兵。同时,因为日耳曼人的威胁又始终存在,所以他得以借助罗马人的恐惧一直蝉联执政官。
这三年的休养生息对于马略和罗马都极为重要。为将者治军第一。在冷兵器时代,军事谋略的作用是有限的,对于作战只能说是辅助。更为重要的是士兵的素质和将领对于士兵的控制力,而这些是一定要长期训练培养的。昙花一现的强势国家常有天才卓绝的军事领袖,比如汉尼拔和成吉思汗。而作为一个持久稳定的古国,应该是更看重治军的能手而非军事天才。罗马的马略,西庇阿等人自不必言,即使是在同时代的汉朝,韩信这样的天才也只是开国时代的个例,更应该倚重的是周亚夫和卫青这样的治兵良才。这仅仅是因为天才百世一出而人才常有,华丽的东西不能长久,如此而已。
马略严酷的训练自己手下的士兵,甚至要他们在行军中自己背负粮食而不用牲口。人们把他们叫做是“马略的骡子”。这倒不完全是贬义,因为传说当年马略在小西庇阿手下时,有一次小西庇阿突击检查手下将领的马匹牲口的卫生状况,只有马略不但坐骑气宇轩昂,就连背杂物的骡子也十分干净整洁。于是“马略的骡子”也带有强将手下无弱兵的意思。当然,如果没有努米底亚战争时期的军事改革来变“府兵制”为“募兵制”,这样长期的训练是不可能的。
这样,在公元前102年马略在距离阿斯奥不远的一个另一个小镇萨克斯滕(Sextiae)和特图斯人交手的时候,手下已是握有精兵。
日期:2008-4-5 8:46:01
七 救世主 (3) 总第29篇
马略的战略非常清楚,就是之前我们所提到的两条:善用地利设下埋伏和等待蛮族分兵,所谓“地利”与“天时”。
“天时”很快就到来了。原本焦不离孟的辛布里人和特图斯人在进犯意大利的时候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分成了两路。特图斯人沿着高卢南部地中海的海岸线向东进发,辛布里人却在内陆跨过莱茵河从阿尔卑斯山东部南下。
马略明锐的捕捉到了这个机会。让另一个执政官卡特鲁斯(Quintus Lutatius Catulus)率少量部队驻守阿尔卑斯山,粘住辛布里人却不正面交战。自己率领着六个军团大概四万精锐在高卢南部阻击特图斯人。而对手的部落大约有近十五万男女老少,其中能上阵杀敌的不少于六七万,依然是敌众我寡。
为将者治军第一,择机第二。除了练兵之外,一个将领最重要的素质就是看清楚情况,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打,是么地方打。马略看准了日耳曼人性格燥烈不能持久,两军对阵时只修营寨而不出战。
特图斯人前来骂阵,马略不予理睬;特图斯人前来攻营,马略只是命士兵躲在工事后头弓箭标枪伺候;特图斯人不耐烦拔营而走,马略也随后拔营跟上;即使特图斯人在罗马人的视野内烧杀抢掠,马略也只是命令士兵们看着,却不许出战。这样过了月余,蛮族战士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相反罗马的士兵个个群情激奋,摩拳擦掌。
这天两军移动到了两岸青山环绕的一条河流,特图斯人就在水源边扎营。马略终于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地利,于是扎营于山上,又暗中命令自己的骑兵长官(这时苏拉与马略破脸,已不再担任他的骑兵长官,跟随着另一个执政官卡特鲁斯去了)率领数千人沿着山脊绕到特图斯的营寨后面。一个关门打狗的陷阱就此布下。
打仗是件很仔细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要技术性的推敲。入夜时分马略命令士兵们早睡,拂晓时分却又极早的叫醒他们吃过早饭。待到太阳升起,马略观察到特图斯人营中有炊烟升起,知道敌人正在早饭,便选定了这个时机开始作战。
他先派少量轻步兵装作去河边取水引诱敌人来攻击。一观察到日耳曼人来攻便且战且退往高地上的主营。野蛮人没有什么战术纪律,于是跟着蜂拥而上。马略居高临下,又有工事掩护,先居于不败之地。
战到酣时,马略早前埋伏在敌人身后的伏兵杀出,夺了特图斯人的营寨。于是正在作战的野蛮人们被前后夹击,又处在高地与河流之间不能逃脱,终于被全部歼灭。
那些被俘的在营寨中的女人眼见自己的丈夫亲人被杀戮殆尽,就掐死了自己的孩子然后也纷纷自杀。日耳曼人的刚烈,由此可见一斑,然而特图斯这个部落却也从此绝种。
这一战罗马人大捷,只损失了数千人就消灭了十多万日耳曼人,但是罗马城的威胁并未消除。消息从意大利传来,二十多万辛布里人已经跨越了阿尔卑斯山,击破了进入了北意大利的维切利(Vercelli)地区。
马略立刻回兵与卡特鲁斯会合。也就在这时他的第四任执政官到期了,于是马略单人独骑回到罗马。大战在即,而他刚刚在萨克斯滕的大胜也足以让人信服,于是他毫无争议的继续成为了公元前101年的执政官,这是他连续的第五任。马略随即回到北方前线。他和卡特鲁斯一共有8个兵团大约五万多人,却要面对总人数超过二十万众的野蛮人。
然而维切利会战和萨克斯滕会战的埋伏偷袭完全不同,完全是光明正大的硬碰硬。马略之所以在两个会战选择不同的战术,原因在于天气。萨克斯滕会战发生在冬天,来自北欧的日耳曼人早已习惯了寒冷,因此不能不慎重;但是维切利会战时已是夏天,罗马的士兵们一直在意大利的阳光中不分四季的训练,而地中海的暖夏却会让日耳曼人更快的疲惫。
马略仿照汉尼拔在坎尼的布阵,把卡特鲁斯的两个军团放在中间,而把自己的精锐部队分在两翼,实际上就想要依汉尼拔的旧例以少围多,做个口袋把蛮人包起来慢慢消化。
这一仗整整打了一天。日耳曼人奋力死战,然而身材高大的他们又不习惯炎热,很快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相反罗马士兵经过严酷的训练身负重甲宽盾也可以长时间持续作战。最终罗马的骑兵绕到了辛布里人身后,口袋就此完成。挤在中间的蛮族人纵是勇猛也只能等待被杀戮的命运。
最终二十多万人辛布里人中有十多万死在了战场,其中包括部落的酋长。而余下被俘的九万人多是妇幼老弱,统统被罗马人买为奴隶。
在辛布里人南下之初,有很多莱茵河北岸的日耳曼人部落也跃跃欲试想要南侵罗马。马略的这两个胜仗一下子把两个庞大的日耳曼部落完全灭族,实在是吓倒了其他的部落。于是日耳曼人从此不敢越过阿尔卑斯山,一直到了三百年后罗马帝国露出衰败的迹象为止。
由此,马略不但是于危难之际维护了罗马的救世主,而且是保罗马江山三百年的大功臣。罗马人也对他感恩戴德,于是马略史无前例的在公元前100年第六次连任执政官。
马略一生一共七次担任执政官,前六次都是连在一起,然而第七次却隔了很久。原本以他的声望继续连任下去是完全可以的,却不料就在他的这第六个任期内,贵族派和平民派的纠纷又闹出了一宗株连甚广的血案牵连了他的声誉。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