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大陆的最后特工——伯父的人生迷雾》
第21节作者:
北漂联盟 正当我胡乱猜疑着,屋里响起了一阵洪亮的声音:“小子,训练成绩不错嘛。”
这又是谁呢?为什么这样呢?我心里一连串问号。
“哈哈哈。”对方畅快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老子不让我见你,那咱爷俩就‘黑对黑’吧。这不算是见面吧?”
我明白了,这就是父亲常说的虎子。他是军区的副参谋长。
“说,你是想留在机关,还是到边防连队?”他直言快语。
“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我的回答却是违心的。那时,流行这种冠冕堂皇的违心话。
“好!好!”他连喊了两声。然后又说:“到了边境上,你要好好约束自己。都说边境上很艰苦,可那里靠近资本主义,花花绿绿的东西太多,你小子可别给我栽了!”
日期:2010-06-09 12:26:35
我被分到了中缅边境的八连,驻扎在海拔2100多米的勐马寨。这里群山连绵,峡谷密布,河流纵横,到处是茫茫的森林和濛濛的迷雾。附近的山头上,坐落着稀零零的山寨,他们有的居住着傣族,有的居住着拉祜族,有的居住着佤族,还有的居住着没有得到正式承认的民族。在我们连队哨卡的脚下,有一条清澈的溪水,当地人叫南佧江,江水的正面就是缅甸,东南方就是名声在外的“金三角”地区。
在这偏远的边境地带,基层政权尚不健全,我们边防连对外是国家军队,对内又要承担着丨警丨察的职责,边民的大大小小纠纷都要找我们,因此,戌边的任务是十分繁重的。我们的连长吴达义,是1960年的老兵,曾参加过出境缅甸追剿国民党残部的战役,我们的营长还是他征来的兵,他之所以在职务问题上“原地踏步走”,据说是裤裆里的东西不太老实。
见到了吴连长,跟传说中的差距太大了。他黑黑的,瘦瘦的,顶多一米六的个子,脖子左右两边是凸显的青筋,喉结特大,一双赭石色的眼睛闪晃着飘忽不定的光。
他见到我很冷,据说他见到特招兵都很冷。我不知为什么。
他烟瘾很大,滋啦滋啦地咂着一种用棕色烟叶卷的香烟,是缅甸货,有时说话香烟还叼在嘴角上。我们是在连部门前的石头台阶上见得面,当我被通讯员领到了他的跟前,他蹲在台阶上,也不起来,扭头瞅着我,嘴里吐着烟,半天才问道:“都安顿好了。”
我点点头。
“还是个高中生?”他又问道。
我再点点头。那时,在边防连队里,高中生就是大知识分子了。
“老头子干什么的?”他的腔调有点儿怪。
我寻思了半天,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我爸爸是一般公社干部,我跟着伯父长大,也是一般干部。”
“那你是怎么特招来的?”
“靠我父亲的一个老战友。”
“妈了个巴子的,也是咱工农大众呀。”一激动,他的湖北特产就出来了。“走,跟老子溜达溜达去。”
转眼之间,他亲近多了。
天色已晚,营区四周雾气弥漫,山风轻拂,我们两个就像飘在天上。
他背着手,弓着腰,一晃一晃地走着,说道:“知道老子为什么痛恨那些特招兵吗?妈了个巴子的,老百姓的孩子拼死拼活地干,才能熬成个干部,他们呢?调皮捣蛋的,一道命令下来,不是干事,就是排长。”
到了南佧江的边上,他双手掐腰,豪迈地说道:“这可是个好地方呀!不仅仅是祖国的大门,还是世界的大看台呐。”
他眺望着滔滔的江水,又指了指对岸一处忽隐忽现的灯火,问我:“看到那火光了吗?那可是党中央机关呀。”
他自得地一笑:“那是邦桑坝子,缅共中央所在地。别看咱是个小连长,缅共的司令、旅长见了咱都得给个面。”
他从地下摸起了一块石头,朝着缅共的左侧方向扔去,随口说道:“这个山头,就是大毒枭沙坤的防地,老子主要就是防他的。”
我们沿着南佧江继续往西南走去,他遥望着一座不时闪烁着火把的高山,站住了:“那就是传说中的‘金三角’!过去,那里驻扎着上万名国民党军队,跟咱们打了十几年。可现在呢?台湾迫于国际压力,正在抛弃他们,掸邦、佤邦、缅甸政府军以及缅共,也时不时的敲打他们,他们几乎成了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他又自嘲地说道:“妈了个巴子的,真是怪了,这些中国老兵跟老子斗了这么些年,他们走下坡路了,老子反而同情他们了。”
吴连长的话,使我意识到了边境斗争的复杂性。
日期:2010-06-09 12:27:34
吴连长对国民党老兵的心态,在执行7号位边界巡逻任务时更加暴露无遗。
我们的防区以昂郎山主峰的193号界碑为中心点,左右各分为十个号位,定期沿边界巡逻,其中7号位是针对“金三角”地区的。巡逻7号位,通常一个排的兵力,那天,我们排长探亲去了,由我们班长岩巴带队,临行前,吴连长赶来了,显然他不太放心。
巡逻7号位的路线,是马帮踏出的一条小道,周围全是草丛和树林,岩巴带着尖刀组走在前头,吴连长和我们跟在后头,相距二三百米。岩巴他们正在大摇大摆地走着,吴连长突然喊了一声:“战斗准备!”
大家齐声卧倒,拉动着枪栓。
岩巴趴在地下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异情,就成跃进的战斗姿势蹿到了吴连长跟前:“连长,什么情况?”
吴连长并没有回答,目光依然盯着几个在树叶上落来落去的黑肚子马蜂。
岩巴不停地眨动着眼睛。
吴连长瞪了他一眼:“你还在丛林长大呢,这黑肚子蜂是高空的东西,为什么几个都飞下来了?”
岩巴眼睛一亮,像是明白了。他立即命令:“各战斗组散开,注意树上!”
我们刚刚形成了有序的战斗队形,就听到空中有人喊开了:“吴连长,别误会,别误会!我是国军的老饶啊。我们不是针对你们的。”
说话间,从高大的古榕树上跳下了三个人,其中一个短发,头皮上一片灰白,另两个稍微年轻一些,也在四十岁上下。他们都穿着美式夏季作战服,但没有任何标志性佩戴。那个年龄大的手里有支勃朗宁短枪,另两个人握着老掉牙的索姆冲锋枪。
看来吴连长跟他们很熟,双方相见,并没有剑拨弩张,那个可能是“老饶”的头目首先掏出一盒“骆驼牌”香烟,吴连长毫不客气地抽出一支,点上后,又伸出了一只手:“老饶头,别装傻了,把家伙都给我留下。”
老饶头向吴连长陪着笑脸说道:“吴连长,家伙都是破烂货,你们又不稀罕。算了吧。高抬贵手。再说,您看看,您看看呀!”
吴连长一瞧脚下,赶紧下令:“左跨一步!”
原来,我们越过国界一步了。
老饶头又向吴连长求情道:“您放心,我保证嘴巴严严实实的,不让外人知道一点儿信。”
尽管在边界上巡逻,非主观的越境很常见,但传出去也是事故,所以吴连长便对他们客气了几分:“妈的,你们这是在跟谁干呀?”
“坤沙!”老饶头说。“这个狗东西,趁火打劫,来抢我们的地盘,我们这些老家伙联手收拾他们。”
他又自信地啪打着手枪,对吴连长说:“跟你们干,我们是手下败将,跟坤沙干,你等好吧。这帮子乌合之众。”
“哼!”吴连长瞅了他一眼。“骄兵必败!滚吧!”
他走后,我才得知,老饶头曾是国民党军队的谍报队副队长,过去屡次跟吴连长交手,但败多胜少。现在,他已退出现役,顶多算是个国民党老兵,按政策,他还在我们统战之列。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国民党兵。
日期:2010-06-09 19:3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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