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线战事尚未平息之时,西线就已经闹开了。
贝利萨留离开意大利的时候,北部很多城市还在东哥特人手里,一些贵族对战败一直耿耿于怀。驻扎意大利的拜占庭军及其指挥官纪律涣散、任意抢掠,老百姓对苛捐杂税极为不满。
东哥特王国几次易主后,多迪拉被推选为新国王。趁着拜占庭忙于东线战事,多迪拉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抗战运动。
驻扎意大利的拜占庭将领既无能又自恃能力超群,互相看不惯,使多迪拉有机可乘。多迪拉以五千人重创拜占庭军,包围了佛罗伦萨(Florence)。约翰等三员拜占庭将领急速前去解救,途经米兰时,竟然被数量少于自己数倍的东哥特军击败。失去贝利萨留的拜占庭军就像一盘散沙,失去了往日的勇武。
在南意大利,拜占庭守军的力量相当薄弱,多迪拉正是要借此机会,把丢失的国土全部拿回来。东哥特军大举南下,南意大利诸省被迫向多迪拉投降。
多迪拉不仅善于战术,而且精于政治,他对占领区推行仁政,相比之下,拜占庭实行的苛政实在令人作呕,意大利百姓全都占到他那一边,“得民心者,得天下”多迪拉算是把这句话研究透了。意大利各地的税收源源流入多迪拉的保险柜,驻意拜占庭士兵的工资却大大缩水。
一路南下的东哥特军包围了那不勒斯,西西里岛的拜占庭军两次派舰队支援那不勒斯,一次被东哥特海军全歼,另一次则遭遇暴风雨袭击。那不勒斯没了指望,多迪拉给守军一线光明,只要他们投降,就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城里已经没了粮食,饿殍满地,守将迫不得已,接受了条件。
趁着波拜之间的五年休战协议,贝利萨留带着二百艘战船再次踏上意大利的土地。为了防止老乡拥兵自重,多疑的查士丁尼只给了贝利萨留一支芝麻绿豆大的军队。意大利的形势和贝利萨留当年离开的时候已经大相径庭,他费尽心血获得的领土,大部分又回到东哥特人手里,一切还要从头再来。
查士丁尼没给苦战中的军队足够的补充,当然是为了防备贝利萨留叛变。由于人手不足,贝利萨留只得带着人马转战沿海一带,整个意大利战火纷飞,双方都失去理智,能想到的杀人手段都用上了,残酷性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随后的三年里,罗马城几度易手。在重新占领罗马城后,多迪拉向拜占庭提出议和,顽固的查士丁尼却毅然拒绝。
查士丁尼如今变得意气全失、优柔寡断,因为他的爱妻、贤内助狄奥多拉皇后在548年病逝,也许上帝感到孤独,希望这个美丽的灵魂陪伴左右吧。老查孤鸿哀鸣,只怪上帝不公啊。没有狄奥多拉时时提醒,查士丁尼开始犯糊涂了,他让小贝提前退休,委任大太监纳尔西斯执掌兵权。
548年初,拉齐卡(Lazica,今格鲁吉亚西部地区)国王难以忍受波斯人的压迫,转投拜占庭门下。查士丁尼抓住这个机会,集结拜占庭和拉齐卡军队发动了一系列对波斯的战争,并取得胜利。由此,两国间的和平告吹,拜占庭再次沦入两线作战的境地。
波斯军毕竟技高一筹,拉齐卡东部地区落入波斯手中。老查迫不得已,于551年又和波斯签订了五年休战协议,每年赔给波斯两千磅黄金。
【盛装舞步】
551年,纳尔西斯顶替贝利萨留再度来到意大利,全权负责对东哥特人的战争。他没有让皇帝失望,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是和贝利萨留齐肩的拜占庭名将。
552年7月,多迪拉意图阻止纳尔西斯指挥的两万拜占庭军北进,亲自率领一万三千东哥特军在塔吉纳峡谷进行阻击。
“塔吉纳战役”(Battle of Taginae)爆发。
多迪拉发现自己的兵力不如拜占庭,便假意派代表和谈,想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计划偷袭拜占庭军。
纳尔西斯是个太监,是个猛男,但绝不是莽夫。多迪拉的意图他早已明白于心,尽管拜占庭兵力占有优势,他还是精心部署了防线:盟友伦巴第军布置在中央,排成密集方阵,两翼则是拜占庭军,各配合四千弓箭手。
战斗打响,东哥特军冲击对手左翼,企图占领一座小山,以打通绕至拜占庭防线背后的道路。在步兵盾牌阵的防御下,拜占庭军成功击退东哥特骑兵,挫败了多迪拉的计划。
此后,多迪拉一反常态,相继派出多名代表与纳尔西斯谈判,遭到拒绝后,又在战场中心搞单挑。
东哥特军里有个拜占庭叛徒,名叫寇卡斯(Coccas),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典型的肌肉男,他跑出来要和拜占庭士兵单挑。
纳尔西斯有个亚美尼亚籍贴身卫兵,名叫安泽拉斯(Anzalas),纵马出来迎战。
寇卡斯有两样在东哥特军里是出了名的,一是残忍至极,二是力大无穷。他凭着身材高大,臂力过人,攻势甚是猛烈,安泽拉斯只有招架只功,并无还手之力。两匹坐骑在战场中央马打盘旋,尘土腾腾而起。寇卡斯只知道使蛮力,不如安泽拉斯灵活。安泽拉斯调转坐骑,反手一枪将寇卡斯刺于马下。
多迪拉对寇卡斯的死并不在意,他不时地回头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
不一会儿,多迪拉催动坐骑,在战场中央表演起了马术。
只见多迪拉身穿镶着金边的紫色长袍,外罩金光闪闪的盔甲,胯下一匹硕大的种马。空中换步、8字形骑乘、蛇形骑乘,多迪拉耍得不亦乐乎。他还不时地把长枪投掷空中,落下时又用手接住。
两军士兵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纳尔西斯也不知道多迪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静观其变。
很长时间以后,多迪拉返回本阵。此时,东哥特的两千援军抵达战场,多迪拉的拖延战术得逞了。
时值中午,多迪拉心满意足地让士兵自由活动,吃中午饭。
就在东哥特阵地里出现做饭吃饭的骚乱景象时,突然,东哥特军发起一轮骑兵攻击,直扑拜占庭军中央,多迪拉想以假象迷惑纳尔西斯,打他个措手不及,以免拜占庭强大的弓箭手把军队消灭在进攻的半道上。
当时看到东哥特军队形散乱,纳尔西斯并未掉以轻心,他只允许士兵在原地吃饭,不得离开岗位半步。对于敌人的突然袭击,纳尔西斯早有心理准备,他命两翼的弓箭手向中央靠拢,形成月牙阵型。在拜占庭弓箭手的纵向射击(enfilading fire)下,东哥特骑兵人仰马翻,被射得像刺猬一样,张牙舞爪地惨死在阵地中央。
在随后的战斗里,拜占庭军占据主动,东哥特军被杀得大败,死伤无数。东哥特军损失六千人马,拜占庭军损失不详。
毋庸置疑,多迪拉是个优秀的战术家和谋略家,盛装舞步表演得也很成功,可是他的对手偏偏是纳尔西斯,运气实在太差,他再也没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死尸被败兵践踏在脚下。
【东哥特王国灭亡】
553年,为了夺取东哥特继承者的位置,法兰克人联合阿拉曼人攻入意大利,四处杀人纵火。纳尔西斯在“卡西林纳姆战役”(Battle of Casilinum)中一举击溃法兰克军。
这场战役中,法兰克军主要是步兵,列于前排的拜占庭步兵用盾牌挡住飞来的标枪时,法兰克步兵已经趁机冲到近前,一脚踩着插在盾牌上的枪杆,利用杠杆原理把盾牌扯到一边,抖手便是一斧,拜占庭步兵的防线很快便被突破。埋伏在后队的拜占庭重骑兵从两翼包抄过来,杀得正起劲的法兰克人回头一看,自己已经被敌人包了饺子。
法兰克军立刻聚集到一起,准备抵挡重骑兵的冲锋。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重骑兵开弓放箭,密集的阵型使法兰克军死伤惨重,仓皇败逃。
纳尔西斯很快便攻陷罗马城。东哥特人又推选了新国王德亚(Teias),他有幸成为东哥特王国的末代国王。
553年10月,重新集结的东哥特残部在维苏威火山遭受致命一击,东哥特王国灭亡。
此后虽然还有一些东哥特人负隅顽抗,却只能算疥癣之疾,无关痛痒,东哥特人从此逐渐消失于历史舞台上。
东哥特人没落,以及随后的法兰克人兴起,对中世纪欧洲格局产生了巨大影响。东哥特人昙花一现,对意大利的影响微乎其微,而在伊比利亚半岛,西哥特人却扮演了重要角色,其影响力甚至延续到了今天。
不久,阿拉曼首领布其林在加菩亚附近被纳尔西斯击毙,另一个首领也在撤退途中病死。这样,意大利又一次回到罗马人手中。
554年,历时十九年的哥特战争以拜占庭的胜利而告终。
这是一场皮洛士式的胜利(pyrrhic victory),拜占庭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它消耗了拜占庭大量资源,以致拜占庭在东线战场打得十分艰苦。
7蚕茧! 手杖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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