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很好看的历史书》
第30节

作者: 英雄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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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3-19 07:17:50

  (接上)——
  尽管宋廷不遗余力地进行搜刮民财,但仍不能满足金人的贪欲。刚过新年,金人就放出风来,称对宋廷的办事效率很不满意,想放纵士兵入城劫掠,宋钦宗吓得大惊失色,急忙向金军派进汴京的常驻使者箫庆求情。其实这个时候,金军已经得到金主吴乞买的最新批复,指示他们要把宋钦宗坚决废掉,而改立他姓为帝,所以箫庆就趁机骗他说道:“不进城也可以,但是陛下得亲自去见过我家元帅再说。”宋钦宗听完之后非常犹豫,因为上次去金营就被扣了两天,这次要再被扣住可怎么办?不过他也知道,如果金军真想扣在他,他就是躲在宫里也跑不了,如果不想为难他,还是能放他回来的。何栗和李若水也都劝他说问题不大,宋钦宗左思右想之后,决定留孙傅辅佐太子监国,自己则带着何栗和李若水,硬着头皮再赴金营。

  这一次出行,可跟上次完全不一样了,还没出宫就有官员谏阻,称:“从天相上看,帝座已经发生了倾斜,陛下如果再去金营,一定会中了他们的奸计。”宋钦宗已经答应了金人,哪还再敢不去了?于是不听。等走出宫后,又有数万百姓攀辕拦驾,哭喊者不让钦宗出行,场面非常凄惨,钦宗也觉得是在与百姓生离死别,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这时京城巡检使范琼则蒙骗百姓道:“陛下白天出宫,晚上就能回来。”百姓们抄起瓦砾就向他砸去,范琼竟拔出佩剑残忍地将攀辕百姓们的手砍断,然后强令车驾起行。等车驾刚到郊外,南道总管张叔夜也赶过来叩马谏阻,请钦宗千万不要再去金营。但这个时候,钦宗显然已经不能回头了,只好对张叔夜拒绝道:“朕为保万民百姓,不得不再次前往。”张叔夜闻言嚎啕痛哭,跪在地上不住叩首,钦宗也已泪流满面,回过头呜咽着说了声:“稽仲(张叔夜的字)努力!”就怆然重新登上那条不归路。

  钦宗一入金营,立刻就被扣为人质,金军的两大主帅也不再与他相见。到了晚上,钦宗被安置在一间厢房里,名义上,这里曾是亲王的下榻之处,但实际上屋内的陈设却是破旧不堪,除了桌椅之外,仅有一个可供睡觉的土炕,房门被用铁链锁住,还配有金兵严密把守。这时刚过新年,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但屋内连棉被都没有,只有两张破烂的毛毡聊可御寒,钦宗被冻得整夜睡不着觉,辗转反侧间,更是心如刀割,追悔无及。

  钦宗被扣为人质后,金人严令城中限期交足财物,声称财物一日不齐,就一日不放钦宗回宫。这一来,城中军民大为震恐,为了早一天能赎回皇上,京城百姓纷纷各倾家财,贡献财物,甚至就连一位福田院(北宋所设救济院)的贫民,也献出自己私藏的二两黄金、七两白银,场面相当感人。可是宋廷的大小官员们却不怜惜百姓们的这股忠君爱国之情,为了能在最大程度上满足金人的无理要求,他们派出大队人马,横行无忌地闯入民宅搜罗财物,规定百姓五家为保,互相监督,如有隐匿,立即治罪,整个汴京城内,上至宗室、王公、大臣,下至贫民、乞丐、僧道、工匠、娼妓,全部被列为掠夺对象,经过这一轮翻江倒海式的搜刮,总共得了金十六万两、银二百万两、绢一百万匹,京城财物已为之一空,但仍不及金人索要的一个零头。金人自然不肯满足,每次与宋朝官员交割财物时,都倨傲无礼,甚至屡屡扬言要纵兵入城劫掠。

  宋朝官员不敢违抗金人旨意,只好再次回城搜刮财物,但金银钱帛早已涤荡殆尽,只得改掠其他物品充数,像什么祭礼器具、天子法驾、各种书籍、乐器甚至是戏子们穿的服装道具,也都抢过来献给金人。这一年老天也格外无情,进入二月后仍大雪不止,百姓们衣食无着,天寒地冻之下,连个挖野菜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割树皮、捡死猫死狗的尸体充饥,甚至以死人肉裹腹,以至于瘟疫流行,城中每日冻死、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这座几个月前还是天下第一繁华都市的汴京城,转眼间就已沦为了人间地狱。

  尽管宋廷上下为满足金人的贪欲,已经不息一切代价,但仍然无法改变赵宋王朝被金人颠覆的最终命运,自从宋钦宗被金军扣留之后,他每天都要派御带官王孝竭回城宣谕抚慰,京城百姓们也每日都要站在南薰门内等候御驾回城,可称风雪无阻,可是到了二月初六这一天,金军突然掘断了南熏门外的道路,严禁人员出入。这一来,人心大恐,百姓们都预料到要有大事发生,果然到了晚间,金人派来翰林承旨吴幵、吏部尚书莫俦送回金太宗吴乞买废黜徽钦二宗为庶人的诏书,同时还带回了钦宗的御笔,上面写道:“今月六日,于元帅府拜受大金皇帝诏书,因朕屡变盟誓,背恩负德,大金皇帝已许旧地别立新主,朕自觉失信,固当如此,于黎民苍生,亦为大幸。卿等速请太上皇以下后妃王公出京,使令团聚,余事并从元帅指挥,勿令为扰。”

  这可算作是北宋皇帝的最后一道诏书,读过之后,堂堂的大宋朝就算彻底完蛋了。这是一个历史上经济最富庶、文化最灿烂、对士大夫最宽容、对百姓最仁厚的朝代,它立国已有一百六十七年之久,可是仅仅对金国抵御了一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满朝文武听过之后,都是莫名惊愕,浑然如在梦中,又猛然悲从心起,一个个趴在庙堂之上,嚎啕恸哭。
  次日清晨,太上皇赵佶和郑皇后被遣送出城,金人又命宦官邓述开列出诸王、皇子、皇孙、后妃、帝姬名单,责令开封尹徐秉哲按数交出。徐秉哲便下令坊巷五家为保,不得私自藏匿,最终搜得三千余人,并将他们的衣袖系在一起,挽行遣送至金营。
  金人又逼迫城内交出钦宗太子,东京留守孙傅不肯交出,想暗中将太子藏匿在民间,另外找一个相貌酷似太子之人杀掉,再斩两名宦官和十几名囚犯,推说是宦官想劫太子出逃而被人误杀,可找了五天也没人肯做,期间宣赞舍人吴革想带人保太子强行突围,但孙傅怕有危险,也不肯同意。直到二月十一日清晨,钦宗又传来书信,称:“我因为失信,已被金国废黜,你们可速遣太子出来,安抚好百姓,不要阻挠金人,免得让我受牵连。”宋徽宗也在旁边批写了“速令太子前来”几个字,孙傅无可奈何,只好交出太子,并说道:“我为太子师傅,义当与太子共生死。”说罢将留守的职务转交给王时雍,自己护送太子出宫。这一年,太子年纪还小,沿途他不住将手伸出窗外,向赶来送行的百姓们哭喊道:“百姓救我!百姓救我!”百姓们也都嚎啕恸哭,可是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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