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原来可以这样学——比教科书精彩好看》
第31节

作者: 月映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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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3-07 15:5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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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仲舒生于公元前179年,比汉武帝大23岁,广川人,早在汉景帝时代就已经做到博士,当年的博士可不比现在,含金量没法比,一般来说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学者。他是一个极为博学多才的人,主攻方向是儒学,主攻文本是《公羊春秋》。
  史载,此人读书极其用功,废寝忘食,足不出户,学问极其渊博,据说他曾经如痴如醉地专心研读春秋,三年没有出过书房,没有踏进花园一步,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一眼那些美丽绽放的花朵。
  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就是这样炼成的。不了解董仲舒,就无法理解中国的历史,尤其是中国古代的历史。

  在三个漫长而又短暂的春秋里,他以惊人的毅力和定力,全神费注地研究着《春秋》(三年不窥园圃),最后终成一代大家,汉景帝时代他没有展示自己的才华,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一个从大家走向宗师的机会。他在耐心地等待。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公元前134年,机会终于降临,这一年他四十五岁。机会是二十三岁的汉武帝为他制造的,这一年他向全国公开招聘,海选旷世英才,征求治国方略。董仲舒前来应聘,递交《天人三策》,一举成名,天下震动。
  这篇文章的历史地位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肯定,依在下看来,将其称为中国千年行政纲领亦毫不为过。此文的基本观点不但得到了汉武帝的青睐,而且奠定了千余年中国政治的基本走向。汉武帝之所以如此推崇董仲舒,其奥秘在于他在适合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为合适的客户贡献了四道非常可口的帝王菜。
日期:2012-03-07 17: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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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道菜名叫“春秋大一统”。
  董仲舒说国家统一,地方听从中央号令,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用不着讲价钱,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个很对汉武帝的胃口,王国要解决,匈奴也要解决,都是国家统一的需要。
  第二道,“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董仲舒说国家要统一,先要统一思想,大家七嘴八舌,事情就很难办,社会就无法和谐,所以用不着百家争鸣,大合唱的不要,儒家独唱就OK了。当然了,为了保证儒家思想深入人心,编写儒家教材培养和选拔官员刻不容缓,天下没有不想做官的,自然不用担心没有学儒学,洗脑工程就此解决。
  第三道,“天人合一”,“君权神授”。
  这道菜是汉武帝的最爱。董仲舒说,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就是天,他是世界的主宰,也是统治我们的“董事长”,他老人家也有思想,大家之所以无法与他对话,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这个资格,有资格的是我们的皇帝,他是天的儿子,简称天子,也就是天派来的“总经理”,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们父子沟通。
  汉武帝觉得董仲舒太伟大了,这么肉麻而高深的马屁竟然也拍得出来!不过他很喜欢,超级喜欢。从此以后,皇帝在人们的心目中成了伟大的神。所以此后的皇帝都喜欢把自己神化,说自己生下来的时候满屋子五颜六色的光,就像舞厅里旋转的彩灯,还说自己是母亲做春梦的时候生的,梦中的那个人不是神就是神兽。
  太平天国时代天王洪秀全擅长创新,干脆说自己是西方上帝派来下凡到广西拯救世人的儿子,第一次把父亲从国产变成了进口。杨秀清和萧朝贵这两个文盲活学活用,索性把神仙直接请到广西,让天父和天兄不定时出差,附在自己的身体下凡,上演了一出出光怪陆离的忽悠大戏。追究起来,这些理论都与董仲舒的发明有关,原创版权应该属于他。
日期:2012-03-08 15: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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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道菜叫做“三纲五常”。
  这是一个一切以君父为中心的社会框架结构,也就是以天子为中心,当然也是一个以道德为核心的社会秩序构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是为三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君父就是最高法院,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最高裁判权,权力、身份、辈份、甚至性别,代替了公平与正义,成了判断一切的依据。
  仁、义、礼、智、信为五常,这是对全民提出的道德基本规范,或者叫做全民公德,看起来简单,只有五个字,其实每一个字都不容易做到,但是当年大家都在努力去做,当然实在做不到也没有法律制裁,但是道德会谴责你,舆论会压迫你。如果全社会都做到,社会自然和谐稳定。
  但是唯有一道菜是汉武帝不大喜欢的,这第五道菜的名字叫做“天人感应”。如果说前四道菜把皇帝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孙悟空,第五道菜就是套在他头上的紧箍咒。不但让无数皇帝头痛不已,而且也催生了许多有趣的历史情节。
  董仲舒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把皇帝提升到天的高度,皇帝自然自我感觉良好,连孙悟空都要做齐天大圣,可见天的诱惑力与震慑力,皇帝们自以为天,往往就会无法无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是天子嘛,唯我独尊,还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干?!老子天下第一,还有谁能管我!?
  董仲舒的回答是有。
  太缺德、太离谱、太失民心的事情你不能干,如果你干了,老天爷会知道的,也就是你老子会知道的,他也会管教你的,老子管教儿子,这是本分,养不教,父之过嘛。不过,天老爷的管教是比较讲究艺术的,一般采取“三步走”策略。
日期:2012-03-08 16: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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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步,警告,具体方式是自然灾害。
  如果天子玩忽职守,消极怠工,就会出手示警。比如洪水滔天,大地干旱,大地震,下冰雹,等等。这个时候天子应该承认错误,自我批评,比如下罪己诏,爱岗敬业,兢兢业业,天老爷就会宽大处理,不予计较,否则就会有第二步。
  第二步,严重警告,手段是呈现异象。
  异象就是不可思议的自然景观,一般不常见的稀罕事儿。如果上天警告无效,天子继续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害得民不聊生,就会人怒天怨,老子会对儿子进行第二次警告,比如六月飞雪、天狗吞日之类的反常现象。这已经是黄牌警告了,也是最后的机会,否则就是最后一步。
  第三步,这是最严厉的处罚,红牌罚下。
  这个儿子不中用,那就换一个,反正天老爷随时可以指定儿子,用不着考虑血缘问题。这个新任命的“天子”一般会通过造反的方式来达成老爹的愿望,就像刘邦当年斩“白蛇”即白帝之子一样。
  董仲舒的这五道菜,汉武帝整体上吃得比较开心,但是他总觉得这道让人大快朵颐的菜中仿佛掺了一只苍蝇,让人时常觉得恶心。就像一块美丽的璧玉,虽然让人爱不释手,但却微有瑕疵,但问题在于如果要想去掉这瑕疵,这块美玉也就完了。如果嫌苍蝇恶心,那就只好把菜全部倒掉,但是如此人间绝妙美味又让人于心不忍,心有不甘,所以只好一边恶心一边享用。

  要想享受君权神授带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必须忍耐天人感应带来的极大约束,这是一对无法分割的矛盾,相反相成而休戚相关,要么全部抛弃,要么照单全收。这就是董仲舒的绝顶聪明之处,他知道人性的弱点,知道权力的可怕,更知道绝对的权力存在绝对的风险,同时也会滋生绝对的腐败。
  汉武帝采纳了董仲舒的主张,将其作为治国的基本理念,但是董仲舒并没有得到重用,只是先后做过十多年的王国国相,没有进入中央核心圈子。后来董仲舒干脆连国相也辞了,只是在家读书,写书,回到了自己最初的状态,这才是一个思想家本来应该拥有的生活,读书人官场不是他的去处,权力的争夺会妨碍他的思考。
  董仲舒能够淡泊名利,功成身退,不依恋权力,不居功自傲,一方面是因为他完成了作为一个思想家应有的使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参透了诸子百家的精华,知道远离权力中心就是远离争斗和危险,这是道家的洒脱和智慧。看不到这一点,就看不到董仲舒思想体系中的真正精华。
  有人将他称为“董圣”,与至圣和亚圣相提并论,将董仲舒作为儒家思想的继承人看待,从本质上来讲这只是一种形而上的误读,抛开概念化和公式化的历史观察习惯,不难发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实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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