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南明》
第25节

作者: 孙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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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反这么多年,造出如此重大成果,比模范同行宋江更加出色,及时雨手下一百单八将,个个以一当百,也就占个破梁山,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我李自成一不小心就到北京了,虽说有点懵,但毕竟是鲜活的事实,不由你不信!
  李自成迅速成长为疑似朱元璋,胜利来得过于迅速,荣耀来得过于突然!好在李大哥一贯清醒——他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抚朱明的残余宗室和大臣们!

  明朝宗室最重要的太子和二王,已经被完全控制住!剩下的大部分集中在紫禁城内,容易保护,也好下手,暂时没什么可担心的!
  大臣们就不同了,他们的宅院分布于京城各个角落,想真正做到秋毫无犯,严密监控,并不太容易!
  大顺军兵士的素质参差不齐,李自成十分清楚!单拿刘宗敏来说,他那些手下是什么德行,地球人都知道!连老大哥李自成想起来都皱眉头、犯恶心!
  鉴于上述原因,李自成在紫禁城安顿下之后,立即通告大顺军各级长官,禁止对大臣及其家属进行任何形式的滋扰,尤其是殉难的大臣们!
  这种笼络人心的做法,历朝历代的新统治者,只要不是过于白痴,都能做得到!或许整死这帮人,算不得大逆不道的坏事,但寒了天下人的心,未必就是好事!
  从李自成的性情和之后的表现来看,他善待明朝宗室和殉难大臣,确实出于他 的真实情感!他的内心向来朴素,爱憎分明!厌恶你,坚决杀了你,不废话;敬重你,便十二分的爱护你、罩着你,颇有些大哥的风范!这种率性而为的性格,某些时候,是优点;但在有些时候,却是致命的缺点,比如在你成为皇帝的时候!

  严禁滋扰的命令下达后,李自成似乎还有心事未了,他叫来自己的亲兵,嘱咐他们去倪元璐倪尚书家里看一眼,搞得亲兵们十分诧异——大王你认识倪老头啊?
  亲兵们过于抬举他们的领导了,凭李自成从前的身份,估计去给倪尚书提鞋,都要费些周折!
  倪尚书跟李自成没关系,李自成跟倪尚书却有关系。史书上说倪元璐雅负时望,意思是推崇他的粉丝很多,在这成百上千的粉丝中,有一个叫李自成!
  你可能要问一句,李自成懂书法吗?答案是,他懂的可能性不大!这不起哄嘛,你不懂,瞎凑什么热闹啊!
  打个比方来说,我看孙中山文集,你说我完全理解他思想的精髓吗?未必!我能理解一部分就算不错了,但这并不妨碍我成为他的粉丝!国父比较伟大,还不许人崇拜一下,陶冶一下情操吗?是不是真懂、全懂,并不耽误一个人崇拜另一个人!

  和李自成一样,我也不太懂书法,但看过倪元璐的墨迹,我还是能隐约感受到他的艺术造诣!艺术最讲究的就是心灵相通嘛!
  所以不要嘲笑李自成,任何人都有权拥有偶像!你行,李自成也行!
  和现在的追星族一样,李自成原本计划进入北京之后,立刻拜访倪偶像,索要几幅真迹挂起来再说!这玩意高深莫测,象征着雅致的品味和论斗装的学问,自己写不出来没关系,搞几幅别人的大作,也好拔高自己的境界,装点自己的卧室!在当今那叫软装修!
  得知倪尚书自裁的消息,李自成不死心,想最后确认一下!于是派出自己最亲近的士兵,去看个究竟,看看倪偶像到底死没死!
  万一绳子是假冒伪劣产品,或者扣子没系紧呢!

  李自成打定主意,如果倪偶像侥幸没死,就算他不跟自己合作——估计他合作的可能性也不大,他要是没脸没皮,就不叫倪元璐了,但倪氏全家老小仍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去留!
  但李自成注定见不到活着的倪偶像了,他已经追随被自成兄亲手逼死的崇祯皇帝而去!没见到传说中的偶像,却聆听到偶像的遗言:“如果一定要入殓,也必须在大行皇帝之后!”
  在李自成看来,这不再是一句遗言,这似乎是一份嘱托,或者说暗示——如果你真把我当成偶像,欲使我入土为安,那请先善待我的君王!
  毛笔遇大刀,通常毛笔是没有好下场的,但毛笔的震撼力和影响力在某些时候绝不输于大刀,甚至比大刀还好使!可以说,倪偶像的文化输出工作在不经意间,取得了巨大成功!
  随后李自成下令,好生安抚倪尚书的家人,告诫兵士们,如果倪家人有任何闪失,为他们是问!并转告倪家人,是去是留,悉听尊便!作为一个新政府的领袖,他对倪元璐可谓仁至义尽!
  李自成下的第二道命令是,将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的遗体入殓!并设灵堂供百官朝拜!
  历史告诉我们,笼络个有名气有才华的下属在自己身边,平时能抬高身价,危难时也绝对用得着,就算不能救命,好歹捞个全尸!


日期:2010-01-25 21:27:34

  (2)降生
  产房内充斥着湿暖的水汽,昏暗的烛光影影绰错!
  医婆们围着产妇紧张地忙碌着,她们取自民间且经验丰富,在宫中效力多年,接生了很多皇子公主。今天给王选侍接生,对她们来说,只是驾轻就熟的工作而已!她们乐观地相信,这个产妇会像绝大多数的妇人一样,经历痛苦的折磨之后,得以拥有自己的骨血!
  床上的妇人经历了几个时辰的折磨,此刻她使劲最后一点力气,居然感觉到那个小生命正在缓缓的离开自己的身体。
  疼痛戛然而止,一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至门外。
  医婆兴奋地打开房门,跪禀道:“恭喜皇后娘娘,王选侍生了一个健康的小公主!”
  周皇后双手合十,欣喜地说:“托列祖列宗的福啊,如今皇上儿女双全,这是大明朝中兴的吉兆啊!”

  周皇后刚要去向崇祯皇帝报喜,只听屋内一声大叫:“不好啦,不好啦,王选侍血崩了!”
  刚才还满脸堆笑的医婆大惊失色,慌忙回身进屋查看究竟,周皇后赶紧跟了进去!
  虽然自己刚刚产下皇长子朱慈烺,对女人分娩时的剧痛深有体会,但周皇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原本洁净的白布已变得通红,而鲜血还在从产妇下身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周皇后十分焦急,催促医婆说:“怎么这么多血,你快想想办法啊!”
  医婆带着哭腔说:“回皇后娘娘的话,王选侍这是患了血崩症啊,产妇最怕的就是这种病!”
  周皇后明白医婆的意思,妇人分娩九死一生,一旦遭遇血崩症,便救无可救!
  周皇后连忙走到王选侍的榻前,因为失血过多,她的神智已变得有些模糊,脸色也惨白得像京城冬日的雪!

  产妇的嘴巴张着,似乎有话要讲。同样身为女人,周皇后怎能不知她的心事!
  周皇后轻轻握住产妇抬起的双手,哭着说道:“妹妹,你是不是想将孩子托付给我?”
  产妇微微点点头,算作答复。
  为了让她放心,周皇后郑重的承诺:“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像对待亲生女儿那样,爱护这个孩子!等她长大成人,皇上和我会给她选一个好驸马,让她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
  产妇的双唇颤抖着,脸色比刚才更惨白,但她好像听清了周皇后的话,嘴角上翘了一下,似乎在笑。
  她的身子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渐渐软下去,如春雨过后,守护花茎的泥!

  周皇后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于是厉声呵斥旁边的宫女:“还愣着干什么?你们都是死人吗?快去请皇上来!快点,晚了就见不到了!”
  宫女赶忙按照皇后的吩咐去找皇上,可是去哪里找呢?
  其实皇上也不好过,因为朝廷刚刚收到甘肃总兵杨肇基的六百里加急塘报——当地一群兵士哗变,斩杀了参将王国和本县县令,现正继续东侵!
  这位杨总兵,凭借曾把白莲教打得落花流水的赫赫战功,成为现代评书演义里的风云人物,而在这次哗变中,反了他的起义首领则更是青史留名——这个人就是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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