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细读聊斋中的女子》
第19节作者:
胡狼拜月o 杨生自是高兴,赶紧向王生道谢,王生自然是问其缘故,得知情由之后,也很高兴,心想前日投石之罪可赎了,便和连琐一起进了屋。
然而连琐战战兢兢,羞缩害怕,远远站着不作声。只见书案上放着一把小刀,仅一尺来长,装以金玉,拔刀出匣,“光芒鉴影”。王生一边赞叹一边爱不释手,和杨生略略说了几句,见连琐吓成那样便出门告辞。
这样看来王生也算是体贴之人,不禁是个武痴,也懂得惜花之理,和与林冲称兄道弟,对林娘子尊敬有加的鲁智深有得一比。
杨生转身回房,越过墙趴倒下,于是惊醒了,听到村里鸡已经叫了。微觉手腕疼得厉害,天明一看,皮肉尽肿。
中午王生来,说起梦中的奇遇,杨生便问:“梦里射人了吗?”王生觉得奇怪,杨生便伸出手来给他看,并讲明了缘由。
于是王生回忆起梦里看见连琐的容貌,未能真切见到,深感遗憾。同时又庆幸自己对这件事有功,希望能见一见连琐。
这梦中杀人的故事倒不是第一次见,《西游记》中泾河龙王因降雨之罪问斩,向李世民求情,希望李世民拖延魏征的时间让他斩不了自己。只可惜,魏征在和李世民下棋间隙午睡斩了龙王,而不知情的李世民见魏征梦中大汗淋漓还为他掌扇助了他一臂之力,导致龙王孤魂夜夜在大殿哭诉。
这里的李世民倒是和故事中的王生一样,不过幸亏王生做的是救人之事,充当的是《无双传》中的古衙役的角色,否则连琐的一缕冤魂不知对何人诉说?难道地下也得做个朱淑真第二?
这份恩情连琐如不亲自前来到谢只怕是说不过去了。于是,夜里连琐来道谢。杨生说功应该归功于王生,并告诉了她王生的诚意。
连琐便道:“承蒙他仗义相助,死不敢忘。可看到他勇武的样子,我实在是害怕。”
过了一会儿,连琐想起王生对佩刀的喜爱,便说:“他爱我的那把佩刀,刀是父亲出使粤中花百金买来的。我喜爱便要了来,缠上金丝,镶上明珠。父母可怜我早夭,便用来殉葬。如今我愿意割爱相赠,见到如见我。”
第二天杨生转达了连锁的意思,王生自然是非常高兴。到了晚上,连琐果然把刀拿来,并说,“望他好好爱护此刀,这是来自海外的珍品。”所谓宝刀赠勇士,当是如此。
自此连琐和杨生和好如初。蒲公似乎觉得这样的结局不够幸福,于是过了几个月,忽然灯下笑对杨生,似有话说,可是脸红着说不出口。杨生起身抱着她问,连琐才说到,“承蒙长久相爱,我因受了生人气,又食了人间烟火,地下的白骨有了重生之意。但需要生人的精血才能复活。”
这自然是杨生求之不得的,于是杨生道:“是你不肯,不是我吝惜。”
连琐说一夜之后你肯定会大病数日,然而用药便可以痊愈。于是得成夫妇,接着连琐穿衣起身道,“还需要一点生人血液,能忍痛相割吗?”
杨生毫不犹豫,取了利刃,刺臂出血,连琐仰卧在床上,让生把血滴到她的肚脐中。
完事之后连琐才起来说:“我不来了。你要记着一百天的日期,看到我坟前树梢上有青鸟叫,就赶快掀开坟墓。”杨生自然是应允。
这段复活的过程看上去既像是外科手术,又像是复活巫术的一种。而借生人精血的说法在中国古代鬼魂说里面是相当盛行的,我们推展一下,上帝用亚当的一根肋骨造了夏娃估计也是和这种说法有着一定渊源吧。
临走出门,连琐又嘱咐说,千万要记得,或早或晚都不可以。说完才离开了。连琐临行这番话更是为我们点破了中外故事中破解类似咒语复活成功与否的一个关键问题——时辰。
《野天鹅》中公主的最后一个哥哥留下一只手臂没有复原,便是因为公主织的蓖麻衣差了一只袖子。而这里连琐的话更是说明了复活的艰难性——白骨生肉要是那么简单,那么地府早就清仓了。
过了十多天,杨生果然病了,腹胀得要死。医生给他吃了药,泻下许多像泥一样的秽物,第十二天就好了。难道是因为尸骨长眠地下,鬼魂都有泥土气息?
杨生算好了日子,让家人扛着荷锄等着。日薄西山,临近傍晚,果然见到一双青鸟在树上叫着。杨生高兴地说:“可以动手了。”
于是铲掉荆棘,扒开坟,见棺木已经腐烂,可连琐模样像活的一样。抚摸身上,微有温度。盖上衣服抬回来,放到暖和处,微微有气,细如悬丝。渐渐的喂进了汤,半夜,苏醒过来了。对杨说:“二十年像做梦一样啊!”
“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切变得有情意。从今心中就找到了你,找到了痴爱所依”,二十年来恍如隔世,对于连琐而言,不仅是重生,更是收获了一份值得相守的爱情吧。但愿从此与他,执手偕老,安守这份现世的安好。
(故事完,先更新,再回复大家^_^)
日期:2010-01-13 23:58:57
附连琐原文:
杨于畏移居泗水之滨,斋临旷野,墙外多古墓,夜闻白杨萧萧,声如涛涌。夜阑秉烛,方复凄断,忽墙外有人吟曰:“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反复吟诵,其声哀楚。听之,细婉似女子。疑之。明日视墙外并无人迹,惟有紫带一条遗荆棘中,拾归置诸窗上。向夜二更许,又吟如昨。杨移杌登望,吟顿辍。悟其为鬼,然心向慕之。
次夜,伏伺墙头,一更向尽,有女子珊珊自草中出,手扶小树,低首哀吟。杨微嗽,女忽入荒草而没。杨由是伺诸墙下,听其吟毕,乃隔壁而续之曰:“幽情苦绪何人见?翠袖单寒月上时。”久之寂然,杨乃入室。方坐,忽见丽者自外来,敛衽曰:“君子固风雅士,妾乃多所畏避。”杨喜,拉坐。瘦怯凝寒,若不胜衣,问:“何居里,久寄此间?”答曰:“妾陇西人,随父流寓。十七暴疾殂谢,今二十余年矣。九泉荒野,孤寂如鹜。所吟乃妾自作以寄幽恨者,思久不属,蒙君代续,欢生泉壤。”杨欲与欢,蹙然曰:“夜台朽骨不比生人,如有幽欢,促人寿数,妾不忍祸君子也。”杨乃止。戏以手探胸,则鸡头之肉,依然处子。又欲视其裙下双钩。女俯首笑曰:“狂生太罗唣矣!”杨把玩之,则见月色锦袜,约彩线一缕;更视其一,则紫带系之。问:“何不俱带?”曰:“昨宵畏君而避,不知遗落何所。”杨曰:“为卿易之。”遂即窗上取以授女。女惊问何来,因以实告。女乃去线束带。
既翻案上书,忽见《连昌宫词》,慨然曰:“妾生时最爱读此。今视之殆如梦寐!”与谈诗文,慧黠可爱,剪烛西窗,如得良友。自此每夜但闻微吟,少顷即至。辄嘱曰:“君秘勿宣。妾少胆怯,恐有恶客见侵。”杨诺之。两人欢同鱼水,虽不至乱,而闺阁之中,诚有甚于画眉者。女每于灯下为杨写书,字态端媚。又自选宫词百首,录诵之。使杨治棋枰,购琵琶,每夜教杨手谈。不则挑弄弦索,作“蕉窗零雨”之曲,酸人胸臆;杨不忍卒听,则为“晓苑莺声”之调,顿觉心怀畅适。挑灯作剧,乐辄忘晓,视窗上有曙色,则张皇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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