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细读聊斋中的女子》
第34节

作者: 胡狼拜月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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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十四娘便指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说:“这就是你的功臣。”
  冯生很是惊异,询问缘由。原来,十四娘打发丫鬟到燕都去,想到宫中亲自向朝廷申述冯生的冤情,不料宫中有门神守护,她在御沟旁徘徊盘桓,过了几个月都没有机会进宫。
  于是丫鬟怕误了大事,正想回来再另作谋划,忽然听说皇上将到山西大同去巡视,她便预先到了那里,扮作流窜江湖的妓女。
  而皇上到了妓院,她也自然而然地受到了皇帝的宠爱,并且皇帝还怀疑她不像一个风尘中的妓女,她便低下头来呜呜咽咽地哭了。
  皇帝自然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冤苦。丫鬟便自述到:“我原籍直隶广平,是冯秀才的女儿。父亲被人诬陷,问成死罪,于是把我卖到妓院里。”
  皇帝听了也很悲伤,便赏了她黄金百两。临走之时又详细询问了这个冤案的始末,并用纸笔记下了有关人员的姓名,还对她说:“愿跟你共享富贵。”
  丫鬟便用骨肉团聚胜过荣华富贵为由脱身了。皇上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那里。于是她把洗雪冤案的经过告诉了冯生,冯生站起来拜谢,双眼挂满了泪花。
  又过了没多久,十四娘忽然对冯生说:“我要不是为了儿女之情所累,哪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你被捕入狱时,我找遍了亲友,并无一人替我们想一点办法。当时那种辛酸苦衷,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倾诉。我已看透了世态人情,厌倦了红尘世界,已经为你培育了一个很好的对象,让我们从此分手吧。”
  冯生哪里肯依,哭着伏在地上不肯起来,十四娘便从此也不提这件事了。只是晚上打发禄儿去陪伴丈夫,冯生拒不接纳。

  然而第二天看到十四娘,忽然容光大减;过了个把月,渐渐显出衰老的样子;半年之后,变得又黑又瘦,像个乡下的老太婆。
  但冯生对她的爱恋之情,始终没有改变。这也许就是我们所说的不以你的容颜作为爱意的变化吧。
  可是,一天,十四娘却突然对冯生提出告别,并说:“你已经有了很好的伴侣,要我这个又老又丑的‘鸠盘荼’干什么?”
  而冯生依旧是悲哀哭泣和以前一样。又过了一个月,十四娘忽然得了暴病,不吃不喝,气息奄奄地卧病在床,冯生煎药奉汤,好像服侍父母一样。
  可惜仍是药石无灵,十四娘依然还是去世了,冯生自然是悲痛欲绝,就拿了皇上赏赐给丫鬟的金银,给她办了丧事。

  几天之后,婢女也走了,这样冯生才娶了禄儿为妻,一年之后生了个男孩。
  可惜日子永远不是那么一帆风顺,连年的水旱导致家业更加破落,夫妻没有办法,只好对着影子发愁。
  冯生突然想起十四娘以前常常把钱丢在屋子角落的那个瓷罐里,不知瓷罐还在那里么。走近一看,只见粮缸、盐碗什么的堆了一地,一件件挪开,用筷子扎到罐里去探取,发现根本扎不进去,于是把罐子打碎了,只见金钱从里面倾泻而出,颇有阿里巴巴进了山洞的感觉,从此冯家又渐渐富裕起来了。
  然而有一天,老仆人到了太华,竟然遇到了十四娘,骑着一头青骡,原来那个丫鬟,骑着一头毛驴跟在后面,一如她第一次出场,十四娘看见老仆,便问:“冯郎健康吗?请代我致意冯郎,我已成仙了。”
  说罢,十四娘便消失不见了。

  也许故事就是这么神奇,对于冯生和辛十四娘来说,只不过是彼此的黄粱一梦罢了。梦里,她是那个屡屡助他度过劫难的贤惠女子,当他得享太平,过上了柴米夫妻的生活之时,也是她的离去之时;他是她修道成仙的一个劫数,通过他,她阅尽人间百态,最终得以超脱。
  自此,他过他的平凡小日子,她逍遥她的自由自在,彼此相忘于江湖,方是最好。

日期:2010-02-03 22:26:14

  附录《辛十四娘》原文:
  广平冯生,少轻脱,纵酒。昧爽偶行,遇一少女,着红帔,容色娟好。从小奚奴,蹑露奔波,履袜沾濡。心窃好之。薄暮醉归,道侧故有兰若,久芜废,有女子自内出,则向丽人也,忽见生来,即转身入。阴思:丽者何得在禅院中?絷驴于门,往觇其异。入则断垣零落,阶上细草如毯。彷徨间,一斑白叟出,衣帽整洁,问:“客何来?”生曰:“偶过古刹,欲一瞻仰。”因问:“翁何至此?”叟曰:“老夫流寓无所,暂借此安顿细小。既承宠降,山茶可以当酒。”乃肃宾入。见殿后一院,石路光明,无复榛莽。入其室,则帘幌床幕,香雾喷人。坐展姓字,云:“蒙叟姓辛。”生乘醉遽问曰:“闻有女公子未适良匹,窃不自揣愿以镜台自献。”辛笑曰:“容谋之荆人。”生即索笔为诗曰:“千金觅玉杵,殷勤手自将。云英如有意,亲为捣玄霜。”主人笑付左右。少间,有婢与辛耳语。辛起慰客耐坐,牵幕入,隐约数语即趋出。生意必有佳报,而辛乃坐与嗢噱,不复有他言。生不能忍,问曰:“未审意旨,幸释疑抱。”辛曰:“君卓荦士,倾风已久,但有私衷所不敢言耳。”生固请,辛曰:“弱息十九人,嫁者十有二。醮命任之荆人,老夫不与焉。”生曰:“小生只要得今朝领小奚奴带露行者。”辛不应,相对默然。闻房内嘤嘤腻语,生乘醉搴帘曰:“伉俪既不可得,当一见颜色,以消吾憾。”内闻钩动,群立愕顾。果有红衣人,振袖倾鬟,亭亭拈带。望见生入,遍室张皇。辛怒,命数人捽生出。酒愈涌上,倒榛芜中,瓦石乱落如雨,幸不着体。

  卧移时,听驴子犹龁草路侧,乃起跨驴,踉跄而行。夜色迷闷,误入涧谷,狼奔鸱叫,竖毛寒心。踟蹰四顾,并不知其何所。遥望苍林中灯火明灭,疑必村落,竟驰投之。仰见高闳,以策挝门,内问曰:“何人半夜来此?”生以失路告,内曰:“待达主人。”生累足鹄俟。忽闻振管辟扉,一健仆出,代客捉驴。生入,见室甚华好,堂上张灯火。少坐,有妇人出,问客姓氏,生以告。逾刻,青衣数人扶一老妪出,曰:“郡君至。”生起立,肃身欲拜。妪止之坐,谓生曰:“尔非冯云子之孙耶?”曰:“然。”妪曰:“子当是我弥甥。老身钟漏并歇,残年向尽,骨肉之间,殊多乖阔。”生曰:“儿少失怙,与我祖父处者,十不识一焉。素未拜省,乞便指示。”妪曰:“子自知之。”生不敢复问,坐对悬想。

  妪曰:“甥深夜何得来此?”生以胆力自矜诩,遂历陈所遇。妪笑曰:“此大好事。况甥名士,殊不玷于姻娅,野狐精何得强自高?甥勿虑,我能为若致之。”生谢唯唯。妪顾左右曰:“我不知辛家女儿遂如此端好。”青衣人曰:“渠有十九女,都翩翩有风格,不知官人所聘行几?”生曰:“年约十五余矣。”青衣曰:“此是十四娘。三月间,曾从阿母寿郡君,何忘却?”妪笑曰:“是非刻莲瓣为高履,实以香屑,蒙纱而步者乎?”青衣曰:“是也。”妪曰:“此婢大会作意,弄媚巧。然果窈窕,阿甥赏鉴不谬。”即谓青衣曰:“可遣小狸奴唤之来。”青衣应诺去。

  移时,入白:“呼得辛家十四娘至矣。”旋见红衣女子,望妪俯拜。妪曰:“后为我家甥妇,勿得修婢子礼。”女子起,娉娉而立,红袖低垂。妪理其鬓发,捻其耳环,曰:“十四娘近在闺中作么生?”女低应曰:“闲来只挑绣。”回首见生,羞缩不安。妪曰:“此吾甥也。盛意与儿作姻好,何便教迷途,终夜窜溪谷?”女俯首无语。妪曰:“我唤汝非他,欲为吾甥作伐耳。”女默默而已。妪命扫榻展裀褥,即为合卺。女腆然曰:“还以告之父母。”妪曰:“我为汝作冰,有何舛谬?”女曰:“郡君之命,父母当不敢违然如此草草,婢子即死,不敢奉命!”妪笑曰:“小女子志不可夺,真吾甥妇也!”乃拔女头上金花一朵,付生收之。命归家检历,以良辰为定。乃使青衣送女去。听远鸡已唱,遣人持驴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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