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很好看的历史书》
第52节

作者: 英雄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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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军的装备也很先进,马军都配有重甲,将全身牢牢包裹,仅有双目外露,能够在战斗中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其实宋朝的制甲水平也不低,比如说著名的步人甲,就是由一千多片甲叶组成的重型铠甲,重量接近六十斤,防护范围遍及全身,所起到的保护作用并不在金军重甲之下。可是由于缺少马匹配合,士兵身披重甲之后还要携带兵器,总负荷高达百斤,机动性受到严重影响,因此在与金军的战斗中仍处于劣势。

  在以上三项的比较中,金军都是遥遥领先,唯独在第四项“弓矢”方面,却不能一概而论。金军所使用的弓箭,弓力只有七斗,箭杆极长,箭簇也达六七寸,形状如凿,入不可出,“非在五十步内不射”,“弓矢亦不妄发”。金军装备这种弓箭显然是为了适应骑兵的机动性,因为在马上开弓要比在平地开弓困难得多。不过就当时而言,弓力在七斗、射程在五十步左右的弓箭显然不能算做是先进武器,宋军普通班直就能开一石五斗的强弓,像岳飞这种猛将更是能“挽弓三百斤”,七斗的弓箭在宋军中算是最低配置,一石以上的强弓比比皆是,此外还有大量的弩箭,最强的弩射程可达千步之遥,即便是当时在宋军中大量装备的神臂弓射程也可达二百四十步,其杀伤力要远远强于金军的弓箭。

  那么吴璘为什么要把弓矢也列为金军的优势呢?这仍与金军占有骑兵优势有关。因为骑兵行动迅速,以宋军神臂弓的射程而论,金军在野战中奔袭二百四十步的距离,大约仅需二十秒的时间,金军可以在距离宋军五十步内放出一箭,然后冲入宋军阵地内进行白刃战。而宋军的神臂弓作为一种踏张弩,尽管射程较远,但射速很低,在二十秒的时间内也只能放出一箭,也就是说双方在一次冲锋中只有对射一次的机会,这样尽管宋军的弓力强劲,但并不能占到优势,反倒会在两军近距离接触后,由于弓箭不便操作而处于劣势状态。

  看得出来,以上金军的四大优势,都是以骑兵的机动性作为基础的,可是和尚原之战中,金军的骑兵却无法发挥出来。因为和尚原是一座山,四面陡峭,马匹无法登入,金军只能徒步攀爬,这样速度就大为降低,而宋军强弓的威力则发挥的淋漓尽致。
  战前,吴玠就已选出了大批强弓劲弩戍守在险要之处,并在每一个射击点上配有几个射击队,金军进攻开始后,射手们便开始轮番射击,一刻不停,号称“驻队矢”。自战役打响,宋军弓箭便“连发不绝,繁如雨注”,由于距离较近,宋军弓力又强,金军士兵即便连披两张重甲仍不能免受伤害,致使死伤无算。
  完颜宗弼为人凶悍异常,可是不知变通,眼看着战事极为不利,却仍不肯撤军,一直打到傍晚,在阵亡了大批士兵后,这才因天色已晚无法继续进攻而传令金军撤出战斗,但刚一撤军就遭到宋军的追击。金军整整作战一天,人困马乏,以优势兵力仍不能取胜,竟连败三阵,被宋军直接赶过了清姜河(渭河支流,水道流经大散关前的峡谷)。
  次日,金军卷土重来,完颜宗弼于二里驿(大散关东,和尚原脚下)扎下大营,并留有一军在神岔口(二里驿东,大散关前峡谷之内)看护粮道,然后继续对和尚原发起猛攻。不过此时金军气势已弱,攻击依旧无效,驻守在神岔口那支金军,还遭到了吴玠事先派出的伏兵袭击,损失了大量骡马,消息传来之后,金军上下人心惶惶。
  这天夜里二更时分,吴玠悉发诸将赴二里驿劫营。金军激战一天,个个人困马乏,都想睡个安稳觉,对此毫无防备,眨眼间就被宋军攻破了营寨,顿时慌作一团,被宋军斩杀无数,甚至有不少金军因急于逃命而跌入崖涧而死。
  好在金军在人数上还占有优势,士兵作战能力又强,还不至于立即溃散,宋军大肆杀掠一番后便主动撤军,这才让金军暂时喘过一口气来。可是吴玠用兵确有独到之处,这一天他已占尽了便宜,但仍不肯善罢甘休,刚撤军就杀了一个回马枪,在四更天的时候又率部杀了回来。这一回,金军已有了准备,宋军并没占多少便宜,刚一接战便撤出了战斗。可是金军生怕宋军再来,不敢放松警惕,在宋军撤走之后仍然全副戒备,苦等天明。

  金军白天打了一天仗,晚上又连遭折腾,全军上下又累又饿,又疑神疑鬼,已经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第二天一早,完颜宗弼便传令撤军,谁知吴玠早已料到金军要逃,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金军刚一拔营,他就率部跟了上来。金军只好边战边退,吴玠率部紧紧跟随,两军便沿着峡谷轮番鏖战,从清晨到日落,两军连续激战三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
  酉时时分,金军终于退到了神岔口,从神岔口再往东走,道路就变得开阔起来,金军的骑兵又可以发挥出优势作用,所以只要过了神岔口,金军就算进入了安全地带,甚至连反败为胜都有可能。谁知吴玠早就在这里设下一支伏兵,金军刚到神岔口,伏兵就杀了出来,金军已经连续作战整整两天了,头一天攻山伤亡惨重,晚上又遭宋军劫营,后一天撤军又被宋军追击,期间连续作战,水米未尽,全军上下又困又累、又饥又渴,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哪还经得住这支生力军的冲击,顿时全线溃败,而且败得是惨不忍睹,十几万大军狼奔豕突,已是溃不成军,大批士兵跌入崖涧而死,余下者又遭宋军任情宰杀,江南四万户羊哥孛堇、完颜宗翰的女婿娄堇、侄儿不露孛堇等二十余名大将惨遭生擒,千户以下将领及士兵遭擒获者更是难以数计,十几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完颜宗弼在亲卫拼死力战下,侥幸逃脱,但背后仍被射中两箭,差一点就被宋军当场射杀。

  和尚原之战,是宋金两国开战六年来,宋军取得的第一场重大胜利,同时也是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此战之前,宋军在西北战场上节节败退,陕西大部丢失,四川也即将不保,甚至有人向张浚提出要退保夔州(今四川奉节),也就是建议他放弃富庶的成都平原,争取集中兵力保住长江上游的川东地区,可见形势之危急,幸亏吴玠以超凡绝伦的勇气,凭借几千溃兵力克金军十万之众,这才成功地扭转了宋军的被动局面。所以此战过后,吴玠也一举成名,被朝廷加封为镇西军节度使,成为五大将中第四个建节者,也是南宋因战功受封节度使的第一人。这一荣誉,吴玠受之无愧。

  同时,和尚原之战,也是自己金军起兵十余年来所遭受的第一次惨败,临阵战死者有可能达到十万人之多,这在金国的历史上还从没有出现过。至于金军主将完颜宗弼,自两年前率部南征以来,就一路过关斩将、摧城拔寨,跨高山、渡江河、入大海,威名赫赫,此时却身被箭疮、帛攀其臂,狼狈不堪地退回燕京养伤,不久又遭到了贬职的处分。这也充分说明,尽管金军强横,但也绝非不可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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