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想让太宰白时中安排京城守备。白时中字蒙亨,寿春人,登进士第。政和年间,赵佶曾下诏编写天下祥瑞之事,白时中借此充分展现了他的“才华”,他编的《政和瑞应记》可谓是图文并茂。当上太宰以后,他今天上表说瑞鹤回翔,明天又奏报说霞光万丈。现在鹤也飞走了,霞光也没了,金兵倒是来了,他也傻眼了。白时中说:“凡事都要亲身涉历,我连守城见都没见过,岂能知道是如何守法?”劝赵桓也赶快弃京城而逃。
早朝时,李纲在延和殿外,听说赵桓正与宰相执政商议,要移驾襄阳、邓州。
按宋朝的旧例,宰相执政奏事或与皇上商议机密大事,从官不得入内。此刻李纲见宰执许久没有出来,感到情况紧急,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就要闯上殿去。
守卫拦住李纲:“难道你不知朝廷旧例,宰执奏事时你岂能入内?”
李纲急了:“现在什么时候了,还管它什么旧例新例!速奏明皇上,我有急切公事,要与宰相当廷辩论。”
赵桓同意了李纲的请求,让李纲上殿,站在执政的后面参与议事。
李纲直接就问:“臣闻宰相、执政想请陛下弃京城、避敌锋,是否确有此事?”
赵桓低头不语。
李纲接着说:“道君皇帝(指赵佶)为保全大宋江山社稷,传位给陛下,陛下怎能舍京城而去,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赵桓仍然默不作声,太宰白时中开口了:“都城难道还守得住吗?”
李纲正色道:“丞相何出此言?普天之下的城池,有哪一座能比得上京城?如果京城守不住,那还有哪座城池能守得住?况且京城乃宗庙、社稷、百官、万民之所在,舍弃京城,要往哪里去?只要激励将士,团结民心,东京又岂有不能守之理?”
大殿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这时,从内殿转出来一个太监,是掌管京城所的陈良弼:“启奏陛下,京城守备多年失修,恐怕难以坚守。再则城东樊家冈一带护城河狭窄水浅,绝难把守。请陛下与各位大臣慎重商议!”
赵桓对李纲说:“卿即刻同陈良弼前往城东察看,朕在此等候。”
赵桓想暂时支开李纲,单独与白时中等人商议一下。也想让李纲了解城防的实际困难,能知难而退。李纲此时心急如焚,对皇上的用心丝毫没有察觉,立即出宫到东城查看。
很快,李纲回来了:“城池坚固,楼橹器械的确不足,但守城的关键并不在于楼橹①器械。只有樊家冈一带的护城河,因为是禁地,不许开建,但可派精兵强弩据守。”
赵桓环顾众人,问:“怎么决定?”
白时中等人又都默不作声。
李纲语意坚决:“今日之计,当整厉兵马,誓师出战,团结民心,坚守都城,等勤王之师到达,一同破敌。”
赵桓问:“谁可担此大任?”
白时中等人还是默不作声。
李纲有些气愤了:“朝廷平日里以高爵厚禄养大臣,是为了用他们于国家有难之时。今日大敌当前,白时中、李邦彦身为宰相,虽为书生,不知兵战,但也义不容辞。”
白时中按捺不住,突然厉声喝问:“书生带兵?莫非你李纲能领兵出战?”
李纲义正辞严:“如果陛下不以李纲为懦弱,命臣统领守军,李纲自当竭心尽力,以死报国。只是李纲官卑人微,恐不能镇服士卒。”
赵桓当即任命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赐给官服袍带。李纲就在殿上换上官服,对赵桓说:“国难当头,臣不敢辞!”
午膳后,赵桓又召宰执商议,去留仍然悬而未决。
李纲再次入奏赵桓:“唐明皇一听说潼关失守,立即放弃长安,入蜀以避敌锋。大唐宗社朝廷碎于贼手,用累年之功仅能勉强恢复。唐明皇的失策正在于不能坚守京城,以待勤王之师。今陛下即位,举国期盼。四方勤王之师,不日将云集于此,敌骑必不能久留。如果弃城而去,车驾一出,都城就势必大乱。臣虽留守,无济于事!宗庙朝廷,将毁于兵火;苍生黎民,将惨遭涂炭;京城宫殿,将玉石俱焚。恳请陛下三思!”
太监王孝竭从旁奏道:“中宫、国公都已出发,陛下岂能留下?”
赵桓脸上变了颜色:“卿等不要再固执,朕即将前往陕西,决不能留在京城!”
李纲闻言,拜伏在地:“陛下欲去,臣惟有一死!”
李纲要死谏。这下让赵桓为难了,刚刚当皇帝就为了逃跑而逼死大臣,也实在说不过去。这时忽有人报燕王、越王至,这两位亲王也来劝赵桓坚守都城。
赵桓犹豫半晌,取纸写下“可回”二字,盖上御印,命人追回中宫、国公。他让李纲起来,对李纲说:“朕为卿留下,守城抗敌大任,全都交付给爱卿,即命卿为东京留守。”
这话说得实在有水平,他是为李纲留下来的!好像这江山社稷不是他赵家的,倒是李纲的一样。
①橹:指望楼,用于瞭望敌情。
日期:2012-02-20 15:06:43
替皇上下圣旨
到了半夜,赵桓又忽然传谕宰相执政,天明出发。
正月初五日,天亮的时候,皇宫内外,禁卫披甲环列,皇上及六宫的行李正在装车。李纲闯了进来,环顾此情此景,李纲情急之下对禁卫将士大声喊道:“你们愿意留下,死守国都,还是愿意跟陛下离开京城?”
禁卫将士大多都高呼:“愿死守!”
李纲直闯到赵桓面前:“陛下昨日刚刚答应臣留下,今天又要离京,却是为何缘故?军中士兵的父母妻子皆在都城,他们岂肯弃亲人生死于不顾?万一中途散归,谁再来保护陛下?现在敌骑已经逼近京城,他们知道陛下尚不可能走远,如果以轻锐骑兵追袭,陛下又如何抵挡?”
这倒是把赵桓吓住了,赶快下令暂不出发。李刚趁此机机,出殿直接大喊:“上意已定,有敢再言去者,斩!”
就这样,李纲直接替皇上下了圣旨!
接着,李纲又把赵桓请到宣德门门楼之上,召集百官将士。李纲、吴敏宣谕天下:金人入寇,决策固守。当日,赵桓罢免白时中,任命李邦彦为太宰,张邦昌为少宰。
现在金兵距东京不过两、三日的路程,而东京城的守备器械还完全没有准备,李纲立即着手置办守城器械,修缮楼橹,在城墙外遍挂毡幕,悬垂檑木,在城上安装砲座和床子弩,搬运燎炬、火油备于城上。
宋钦宗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正月初七日,李纲正在城墙上指挥士兵搬运兵器。忽然有人喊:“看那边!”
在城西北,出现了一排排黑影。随着渐行渐近,黑影变成了望不到边的旌旗在暮色中招展,接着传来了沉重的铁蹄声,大地似乎都开始震动。
金国铁骑,兵临城下。
日期:2012-02-20 19:11:14
借太师府的假山一用
最先杀到东京城的是降将郭药师,郭药师发现城外没有清野,立即带兵直扑城郊的驷马监。驷马监是皇家的养马场,郭药师以前来过,此时轻车熟路,大量马匹和堆积如山的黑豆草料成为了他的战利品。
完颜斡离不随后赶到,立即指挥金兵对城外居民杀掠,屋舍、牲畜、粮食也全都为金兵所得。
李纲在城上后悔不迭,可恨自己毕竟是一介书生,没有作战经验,仓促间只顾了城里,没顾到城外。
晚上,守城的军士忽然发现有几十条船从汴河顺流而下,立即报告给了李纲。李纲登城一望,这些船渐行渐近,然后一个个都点起了火,像几十条火龙一样,顺着水流向宣泽门(东京城西水门)冲了过来,显然是金兵想用火船烧毁水门的栅栏。
李纲立即下令,用绳索放二千士兵于拐子城下,等火船驶近,以长钩将船钩住,然后城上的士兵奋力举起大石,向船上猛砸,顿时石如雨下,将火船砸碎。李纲又命令在水中插上木桩,以阻挡敌船靠近水城门。
金兵也相当顽强,一条火船被砸碎了,再驾一条进攻。宣泽门外火光冲天,喊杀震地。
李纲恐城门有失,忙命部下:“速去寻些大石,沉在水门内外堵死河道,将水门给我垒死。”
部将闻命而去,一会儿搬了一些石头回来。李纲一看,大声喊道:“这些石头太小,堵不死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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