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
第8节

作者: 燕语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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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子胥耐心解释:“父亲一片愚忠,受到大王如此冤枉,知道我们必定会为他报仇,以雪冤屈,所以写来书信,骗我们去郢都,和他一齐殉难,为楚国翦灭将来的祸患。”
  伍尚道:“这都是你的猜测,并没有实据。我若听了你的话,不遵照父亲的意思前往郢都,万一父亲的书信上所写属实,并没有欺骗我们,我们犯下不孝之罪,又怎么向父亲解释?”

  伍子胥见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便问:“请问兄长,此次前来报信的使者是哪一位?”
  “鄢将师。”伍尚不明白伍子胥何以有此一问:“子胥为何有此问?”
  “兄长可知道这鄢将师是何许人?”
  “他官居右领。”伍尚问:“难道有什么不对?”
  “兄长!”伍子胥叫道,“你可知他是怎么当上的右领?他与费无极结为一党,同流合污,费无极在大王面前极力保荐,他才得到了这一官职。此番父亲蒙难,正是拜费无极所赐,鄢将师今日此来,怎能有什么好意?”
  伍尚迟疑道:“子胥所言,未免失于武断。我不相信父亲会欺骗我们。”

  伍子胥叹息:“兄长,你为人温良仁慈,注重信义,你可曾想过,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善良。”
  他拿过伍奢的亲笔书信,看了又看,沉默良久,说道:“这封书信的确是父亲的笔迹不假。但大哥可曾注意到这封信的语气,真的很奇怪。楚国与中原诸夏不同,文风华采绚丽,飘逸悠长,父亲平时所写,与这次完全不同。这封书信短而简洁,显然是在急迫的情况下写就的。依照常理,父亲死罪免去,改封国相,心情自然是轻松舒畅的,何以如此急迫?”

  他接着说下去:“更令人奇怪的是,书信的内容只有五句话,其中有三句是催促我们速到郢都的。”他向伍尚指点着,并念出声来:“兄长,请看:‘尔兄弟可星夜前来。若违命延迟,必至获罪。书到速速。’其它内容都很简洁,为什么会反复强调要我们速往郢都呢?”
  “既然说明了要加官进爵,为什么还要这么紧张,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地催促,为什么?难道怕我们不去?笑话!放着天大的好事不要,我们兄弟可没有笨到那步田地!那为什么会这般苦苦催逼?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催我们去送死!父亲生怕我们去得迟了,夜长梦多,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使我们父子三人不能同时被杀害!父亲他是催着我们同他一起去死!”

  日期:2012-01-28 00:3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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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尚起初对伍子胥的话还有些怀疑,但听着听着,他的脸色苍白了,连退了两步才站定,哑着嗓子,说:“够了!够了!你别再说了!”
  伍子胥的分析,揭穿了这个阴谋,使伍尚直面到人生的残酷。这一击使他几乎晕倒。
  伍子胥抱住伍尚的肩膀:“兄长,咱们快逃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不!”伍尚把伍子胥的手从自己肩上推掉,走到一旁:“我不能这样做。”说话时,声音已哽咽。
  伍子胥一怔,冷笑道:“兄长现在还不相信我的话?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兄长还想做什么鸿都侯?”
  伍尚不想多言辩解,说:“我并非贪图侯爵,只是想见到父亲。”
  “兄长!”
  伍子胥自责误会了伍尚,想要道歉。但刚开口,只唤了一声“兄长”,喉头一阵哽咽,咽住了下面要说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隔了很久,才说道:“楚王让父亲写书信前来,一定是畏惧我兄弟握有重兵,不敢贸然杀害父亲。兄长千万不要赶赴郢都,我兄弟活在世上一天,楚王畏惧你我勇武,一天不敢杀害父亲;兄长如果执意前往,必定会和父亲一同遇害。兄长到达之日,就是父亲的死期。”

  伍尚眼里流下泪来:“父子亲情,血肉相连,难以割舍,若能见到父亲一面,就算立刻死去,我也甘心!如果上天佑护,父亲得以免难,不致于枉死,我就心满意足了。”
  伍子胥见他不听劝阻,执意前往,仰天长叹道:“和父亲一起被诛杀,只能是于事无补!血海的冤仇不报,遭受的耻辱不用血来清洗,伍员难以甘心!兄长一定要去郢都,做兄弟的只好从此告别了!”
  伍尚满怀悲伤:“楚王势大,子胥,你又能走到哪里?”
  伍子胥神色坚定:“如今楚王势大,无法报复仇冤,我要远走异国他乡,哪怕是走遍天下,我也要找到有能力击败楚国的国家,我要借助这个国家的力量打击楚国,杀死楚王,为父亲报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伍尚擦干眼泪,说道:“你将远走异国,我将到郢都送死。我的智谋、武功都不及子胥。我能为父亲而死,你能为父兄报仇。接到父亲的命令,不能不赶赴郢都。亲人被杀戮,不能没有人报仇。以死殉父,这是孝道;推测成功的可能性而行动,这是仁义;选择重任而前往,这是智慧;明知必死而不逃避,这是勇气。父亲不可以抛弃,名誉不可以毁掉,你努力吧!这样总比两个人跟在一起好。只可惜,从今往后,再也无法相见了。”说罢,掩面大哭。

  伍子胥撩衣跪在地上,向伍尚拜了四拜。想到从此一别,兄弟俩再也没有相见之期,也是泪如雨下,两人抱头痛哭。
  之后,伍尚拭干泪水,走出来对鄢将师说道:“子胥不愿封爵,不肯一起回郢都。”
  鄢将师知道伍子胥厉害,也不敢多加勉强,只得同伍尚登车,一起返回郢都,来见楚王。楚王熊居一见伍子胥没有前来,登时大怒,喝令将伍尚关进大牢,命令武城黑大夫带领二千精兵,前去城父捉拿伍子胥。
  自从伍尚随鄢将师一同去后,伍子胥担心父兄安危,坐立不安,心绪难宁,派人留意探听郢都的消息。这天,属下回来禀报,楚王派军士前来捉拿伍子胥。
  伍子胥听了,流泪叹道:“楚王既然明目张胆派人前来拿我,父兄在郢都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他亲情连心,这些天来本已忧虑烦燥至极,骤然闻此恶信,心中悲痛难禁,突然一口鲜血喷在地下,昏死过去,
  直到夜晚,伍子胥才悠悠醒转。灯光下,只见妻子贾氏正在擦拭宝剑,看见他醒来,微笑道:“你总算醒了。”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伍子胥道:“我吃不下。”
  贾氏笑道:“你大半天没有吃饭了,饿着肚子怎么能走远路?”

  伍子胥纳罕道:“我要去哪里?”
  贾氏道:“离开城父,离开楚国,不管到哪里,总之要走得远远的。”
  伍子胥带怒问道:“谁说我要离开城父?”
  日期:2012-01-28 22:5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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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氏道:“楚王派兵前来捉拿你,你不走,又能怎样?”
  伍子胥傲然道:“兵临城下,只有一战。我伍员生平经过大小战役无数,何时惧怕过?”

  贾氏道:“你武艺超群自然不怕。可是城父的军民都要平白遭受连累,你于心何忍?”她又接道:“你纵然取胜,楚王还会继续派兵前来缉拿,你打得过一个,也打得赢整个楚国吗?”
  她一连两问,问得伍子胥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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