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的风情——民国才子情事》
第2节作者:
东莞郭菁菁 后来,巴金定居于上海。有时,要隔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上北京来看一次沈从文。每次,巴金都不忘记带一包鸡蛋糕来。两位老人就那样面对面、很安静地坐着吃那些东西。缺了牙齿的腮帮子,咀嚼得很带劲。间或,其中的一人会俯近了对方的耳朵,轻轻地讲:这东西不如从前的老字号了。
日期:2012-01-09 14:51:14
当年,沈先生家中,种着一盆绿意盎然的虎耳草。它们被很小心地呵护在、一个椭圆形的小小钧窑盆里。许多人都不认识这一种小草。可是,沈从文为了诠释生命的一种卑微的理想,偏偏在《边城》中,让翠翠在梦里,采撷了一大捧浸渍着水气的虎耳草。
那是沈先生一生钟爱的,“日移庭院静气生”的小草。
2
沈从文在北平西城达子营、创作而成的《边城》,故事结构很简单:
茶峒山城外一里地,有一条寂寞的小溪叫茶峒溪。清水长流的小溪旁,住着一个摆弄渡船的老人,还有他情事初开的外孙女。外孙女是老人从前的独生女儿,留下的遗孤。她到了思春的年纪,跟一个士兵有了私情。后来,就跟那个兵士一齐死在了外面。
老人为可怜小小的外孙女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翠翠。
如此,那一天天衰老着的老船夫,与那一个胸前小峰渐次勃然骈立的外孙女,便在那安静的小溪边,意态自若地生活了许多年。
日期:2012-01-09 15:05:30
当年,茶峒城内,却有一位掌管水码头事务的、龙头大佬叫顺顺。这顺顺生有两个英俊挺拔的儿子:哥哥天保与弟弟傩送。
这天保、傩送与翠翠之间,本来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可是,有一回,这好得不能分开的两兄弟,来到了新花初放的茶峒溪。他们竟然同时爱上了,仿佛木犀花飘香似的小翠翠。
在翠翠的眼里,天保、傩送两个汉子,都应该是好的。可是一朵鲜花,只能斜插在一个小英雄的鬓发上。
既然如此,翠翠便选择了弟弟傩送,而放弃了哥哥天保。
哥哥天保很伤心。便独自驾船往下游走去。他的心神是恍惚的。这时,茶峒溪通向外面的水路,其实跟往常一样,在一种幽箐深崖间,汤汤流过。水面营生的一等好手天保,竟然却失手淹死在了茶峒溪中。
这事,在弟弟傩送心头,挽上了一个永远解不脱的悲哀的死结。
傩送放弃了已经争取在手的爱情。悄悄地离开了氤氲山雾中、人影冉冉的翠翠。从此,他就常年飘泊在外面,很少回到了茶峒的地面。
日期:2012-01-09 15:21:01
沈从文这个故事的收局是:茶峒溪的下一个春江水涨季节,迎来了第一个雷雨之夜。摆渡老人终于老死于这样的季节之中。只剩下了一个眉宇清冽鉴人的翠翠,独守着宏寂的茶峒溪山水。
往后的时节中,翠翠除了在静夜中会做梦,跟从前的翠翠并无不同。
弟弟傩送对于翠翠的爱恋依然鲜明。只是他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回到茶峒溪中来。
这是我见过的华语小说中,收局最为干净漂亮的一种。
没有多余的说教。嘎然而止的一种宇玉清明。留下读者印象中,似乎也仅仅不过、不绝如缕的一丝淡淡的悲哀而已。
沈从文在《边城》中语气平缓地、给我们讲述的这一个爱情,或许不过是过去中国乡村中,一种被渐渐遗忘着的感情。像翠翠那样一位农村的青春期小女孩的小小爱情,即便是放在了今天,哪又能怎么样了呢?或者也不过是路边的一朵野菊花,悄然绽放了吧?
这城市的欲念生活一天天从容地过去了。也消蚀了我们对于过去粹然真爱的一份记忆。
直到有一次,我们再次回归到大自然。我们在纯色的乡村溪涧边散步,却遽然见着路旁人家短篱内的数颗毛笋,茁壮而青秀。我们的心动了。恢复了对于从前春天爱情的一种忧郁与惆怅的记忆。
那样一种的爱情,仍然令我们妍思。
日期:2012-01-10 16:11:36
3
1934年1月7日,新婚仅四月的沈从文,接到母亲黄素英病危消息。
沈从文由是踏上了返回故乡凤凰探亲的旅程。考虑到旅途的艰难,沈从文是一个人上路的,他没有让新婚的妻子以及脆弱的九妹陪同前往。
沈从文自北平乘火车至长沙,再乘汽车到常德。
当行船在最初的一种平滑的水面,缓缓地驶离了常德桅樯林立的水路码头时,沈从文铺开了洁白的纸张,心境恬静地给张兆和写信:我离开北平时,还计划每天用半个日子写信,用半个日子写文章,谁知到了这小船上却只想为你写信,别的事全不能做。
从那个时刻起,应该是已然注定的了,1934年的张兆和,是那个年度间尘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而沈从文呢,也从动笔的那一刻起,成为了那个年度尘世上最痴情的男人。
在1月12日至2月2日的湘西行船中,沈从文置身于空水澄鲜的湘西山水间,一路盈盈地走,一路款款情深地写,一共给张兆和写了五十余封的情信。
这样数十封的书信,随着时光的流逝,它早已不再是那个叫张兆和的女子所一人独有。它成为现代华语文本,提供给世界文学宝库中最精美的藏品。它同时也成为现代海内外华裔子孙们,追溯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在这一片古老美丽的乡村大地上,世世代代生衍蕃息的、最唯美动人读物。
日期:2012-01-10 16:13:35
在世界文学的经典传世的著作中,将美丽的乡村描绘得渗透进了灵魂的文学大家,应该是不乏其人的。像俄国的托尔斯泰、印度的泰戈尔,欧洲的卢梭、吉辛、梭罗等人,他们都令我们感觉到了,在一种衣纹跌宕之间,乡村文字的丽而不佻的明姿雅度。
可是,在这样一众的文字圣手间,可以将一条河流写得如此温润满掌心者,则恐怕仅有沈从文了。
那一条经历过多少世道莽苍、却依然默默长流的千里沅江,从沈从文在桃源上船的那天起,就注定要以它的哀怨与美丽震颤世界了。
日期:2012-01-10 16:18:10
1934年这样的年份,对于现世的绝大多数人来讲,真的是有一点的遥远了。遥远到我们的今天,也只能从一些干巴巴的文字间,感受了一点民国年间的波光掠影。可是,我们读沈从文,读他的清丽得仿佛一枝摇曳之水仙花的《湘行散记》。我们却再次鲜明地看了沈从文这个斯文秀气的书生,慢条斯理地走下了行船,慢慢地坐稳在船中。他带我们去看沅江两岸的风景、吊脚楼、女人、船夫……。
沈从文首先给他的“三三”,介绍了一个戴着昂贵水獭皮帽子的湘西本色人物。
十三年前,也是寒冽的严冬季节。
这一位湘西汉子,穿着一身暗红缎子的猞猁皮马褂,却因为记挂着青郁河岸边一个白脸长眉毛的女子,便从泊于浅水区的大船上,奋力跳进了结着薄冰的江面。为的只是向晚时分与那女子的一个幽会。
现在,时间使一些英雄脱离了尘世,沈从文的这位朋友也成为一间安静小旅店的主人。但是,这湘西汉子的一颗爱心是不变的。
十三年后,沈从文从常德坐船往凤凰城。那重情意的湘西汉子,特意起早为沈从文送行。“桃花河水深千尽,不及汪伦送我情”,想起这样的诗句,沈从文眺望湘西薄雾中,错落有致的平田、房子、树木,全都像敷了一层灰蓝。潇洒秀丽中透出了雄浑苍茫气概。
沈从文觉得那湘西汉子头戴的一顶水獭皮帽子,与这环境十分相宜。因此,从文先生十分愉快地说:他坐的船是一只油得黄黄的新船,可听得出水在船底渡过的细碎声音。如果张兆和想他了,不如就到梦里面来追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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