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英烈》
第7节

作者: 青史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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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桓也离座起身,当众解下腰间的排方玉带递与赵构。这玉带阔恰一握,是硬制海狸皮缀以方形玉板而成,前后八块,即所谓排方。每块玉板上均雕琢有花鸟鱼虫,浑朴传神,气韵生动,正中是吞云吐雾的飞龙图象,鳞爪如生,气象非凡。整条玉带合为一体,富贵堂皇,本是赵佶退位时赐给赵桓的礼物,常人不敢服用。
  赵构深知排方玉带非比凡品,谢不敢受。赵桓说:“在此艰难之时,当此非常之任,朕之所托,天下之重,卿不必谦让。”赵构再三叩谢,这才受下玉带,归座与众人饮别,数巡酒毕,匆匆罢宴告退,于皇宫门外再拜上马,经御街向永泰门而去。
  日期:2012-01-10 09:08:05
  出了内城,过了内城河,外城的街道宽阔了许多,很快抵达外城门下,高世则与王云已领车驾在此等候,除一干文员幕僚外,还有康王府中负责文书起居的亲信内侍康履和蓝珪等人,马车上载着送给金人的礼物文书,加上士兵仪卫书办计六七十人,会齐后逶迤出了城门,便见到了护龙河。
  昔日清亮的护龙河边杨柳凋败,粉墙朱户都已关门掩扉,经过一次金兵洗劫,百姓已然惊心,此次金人再来,大家或避入城中,或逃往南方,与城内相比,更见路人稀少,满眼萧条,再看不见往日车马喧腾的热闹景象。
  过了护龙河桥,来到东京城外,割脸的寒风扑面而来,众人猛然清醒,与送行官员揖别以后,顺大道直向北行,正式踏上了前途莫测的出使之路。
  马行数里,赵构与众人勒马回首再看永泰门,依稀可见城墙上战棚相对而立,望之耸若铁壁。永泰门正徐徐关闭,内外就此隔断。
  永泰门门旧称陈桥门,当年太祖赵匡胤正是通过此门北去陈桥发动兵变夺取了皇位,这是赵家的骄傲,也是忌讳,只有赵构自己感叹道:“当年太祖正是自此门出京师北上至陈桥驿,而后有黄袍加身之事。”一言未完,留下许多意味。顿了一顿,才接道:“自太祖以来,天下百年承平无事,不料突然之间兵戈顿起。本王此去,只愿两国早日罢兵,休养生民,方不枉此行。”

  高世则说:“大王心性仁慈,以孤身蹈于险地,真有佛家舍身饲虎之勇。”
  日期:2012-01-10 09:48:18
  东京向北,是一望无际的风雪平原,行不出数里,天上已是密云堆冷,乱雪飞寒。田园荒野尽在白雪笼盖之下,满眼看不到尽头。赵构骑在马上,也是风雪满衣。一行人马在苍茫大地上顶着漫漫风雪艰难前行,远远看去,显得孤单而落漠。
  车驾北行到开封以北长垣县城外,官道上立满了百姓冒雪喧呼,有老者顶盆焚香,跪请赵构就地起兵拒敌,勿再北行。赵构心下感动,奈何君命在身,不得不行,军兵排开道路,护卫车驾匆匆通过。
  众人自滑州渡口过了黄河,经过汤阴,十九日中午来至相州城下,知州汪伯彦已领人在城外恭候,请康王入城休息再走。赵构见汪伯颜心意殷切,便留宿一晚,天明即辞别相州人众,继续向北前往磁州。

  晚间来到磁州城外,一队旗幡已迎出城过来。
  高世则对赵构说:“宗泽性格粗放,言语耿直,曾因言得罪太上,被贬数年。但此人忠心为国,忠义可嘉,如有冲撞之处,大王无在意。”
  宗泽此前曾在数地为官,沉浮三十五载,现已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太原失守后,真定危急,他上书请朝廷在磁州一带招集兵马,每州招募二万义勇,各州联防,可得百万大军。赵桓正愁无人敢守磁州,便给他一个“河北义兵总管”的头衔,发布他到磁州上任。宗泽这才白发受命,以孤危之身单骑入磁。
  说话间队伍已来到漳河岸边,前面旗帜飞扬,人马丛聚,宗泽兵甲在身,只在马上向赵构行礼参见。赵构见宗泽身形干瘦,说话简短干脆,中气充足,果然是位精干的老人,便略加勉慰,领众人踏冰过河,来到磁州城外,见城河两岸并无兵马下寨,便问宗泽:“宗大人曾上奏朝廷,说磁州已聚下兵马一万五千人,为何不见兵营?”
  宗泽回道:“磁州地薄人稀,粮草困乏,难以养得住大批禁军,只能征集义兵应敌,有事点集,无事归家,是以不见兵营。”
  赵构听罢,大为失望,笑对高世则悄声说:“宗泽妄言欺上。”
  高世则也只是笑笑,没有作答,此话却被后面王云听了去。
  日期:2012-01-10 10:13:35
  众人来到城门前,只见百十号精壮男丁等在那里,全都不畏严寒,袒着胸肚,露出青红的纹身,举着大伞,遮住马头,鞍马如绣,华丽异常。最前一人在马上对赵构举手行礼。赵构见了这番仪仗,心下大奇,却听有人拖长声音呼道:“应王出迎康王,所有鬼神闪避。”赵构正不知所措,宗泽附耳道:“此是应王参见大王,请大王举鞭答礼。”

  赵构只好举鞭示意。
  前面又呼:“应王请康王入城。”
  赵构心里怪刺刺的,嘴上不好说什么,只得随着引导入城。两旁百姓夹道欢迎,呼声不绝。一行人来到磁州府邸住下,不及用膳,又有人来报:“应王参见康王。”
  赵构不明所以,只看着宗泽,宗泽以手引导,领着赵构来到正厅,见摆着一宾一主两个座位,指与赵构道:“唐人崔子玉曾在磁州为官,举政清廉,死后立庙于此,磁人奉以为神,每事灵验,磁人呼为应王,请大王信之无疑。”赵构不好驳宗泽面子,只好将衣甲披挂整齐,向座坐下。近旁侧立一文吏,向空中虚请应王入座,又有两名大红衣服的庙吏牵手并排进来,一手向外平展,似乎是拥应王入座,安排妥当之后,仆人上茶汤,应王面前也是一份,稍坐,即当礼送应王归庙。吏人却说应王不肯在厅内上马,宗泽便亲自出面请应王上马,往来谦让数番,一切如在眼前,应王终于答应上马,余人顷刻退去。

  赵构以为没事了,刚松了一口气,不料又有应王左右两位将军前来拜见,仪式一如应王,仍然庙吏引导,对空执礼,来往比划,又做了一遍,这才安排用膳。
  日期:2012-01-10 10:52:20
  饭后宗泽即请赵构休息,赵构说:“小王出京时,陛下说宗大人已修造战车百辆,足可反制金人骑兵,现今时间尚早,看看如何?”宗泽说好,便领着众人来到军库房,见到数十辆两柄双轮的庞大战车,车身外铺皮革,下设铁裙,车内有弓弩长枪,一应俱全。赵构来到车身前,用力晃了晃说:“好沉实,不知如何作战,运行是否方便。”

  宗泽说:“远战以弓箭射击,近战则以长枪刺人,短枪刺马,足以抵抗骑兵。”
  赵构问:“每车需用几人?”
  宗泽说:“每车用二十五人,四人推车,一人射箭,二十人立于战车两侧,持枪夹车作战。如若列阵为战,可以两千人推八十乘战车布成方陈,四面各二十乘,军需辎重置于其中,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诚为方便。”
  赵构见宗泽应对如流,显然经过精心谋划,便点头称是,然后提醒道:“只怕车身太重,大而难运,一旦遇敌,推车之人恐先逃窜,则局面难以收拾。”
  宗泽说:“大王勿忧,此车仍在请工匠调制,推运方便时方可出战。”
  赵构也不好再说什么,与众人且回衙休息。陪同赵构回到住处后,宗泽便告辞出来,正要上马,高世则却跟了出来,把他拉到黑影处,悄悄问“明日大王北行一事,大人以为如何?”
  宗泽说:“金人进兵劲速,其意决不在和谈,此去极为凶险,卑职当力劝大王勿行。”高世则摇头说:“只怕是劝不住,在相州时,汪大人已经劝过,此事恐须大人另想办法。”
  “先生放心,明日自有理会。”

  日期:2012-01-10 11:5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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