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英烈》
第39节

作者: 青史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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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潜善却仍不罢休:“相公所言,卑职以为不然,只恐明日之南阳将为昨日之太原。”此话明说南阳有陷入金兵重围之险,暗是讽刺李纲进援太原无功。李纲脸上一红,故意装作没听见。宗泽却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卑职与各位所谋不同,恕不奉陪。只有一言,官家在诸公手中,还望好生照看。多为大宋江山着想,则事亦不难。”说罢便将酒杯一顿,拂袖而去。

  汪伯彦还要拦着他,黄潜善却摇手道:“你难道不知道这老汉的脾气?”李纲也无话说,众官员不欢而散。
  日期:2012-02-14 11:11:33
  放开宗泽挟满腹怒气前去东京不提,百官关于巡幸之地的争论未停,却突然又爆发了另一场争议,且无可逆转的改变了巡幸之争的结果。
  话说李纲入朝之前,朝廷对张邦昌处置已毕。赵构念其奉送玉玺等有功,进封张邦昌为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同安郡王,可赴都堂参决大事。黄潜善和汪伯彦也赞成优待张邦昌,意在金兵再次入侵时,可以用为缓兵之计。李纲入朝后,对此处置难以认可,必要罪责张邦昌以谢天下。
  一日早朝,李纲再次谈起张邦昌:“陛下,张邦昌为国之大臣,不能临难死节,而挟金人之势,易姓建号;身处宫禁,南面以朝。后勤王之师集于城下,方才迫不得已奉迎朝廷。现在朝廷却崇之高位,令参大政,实为大错。臣请将张邦昌正以典刑,以为万世垂戒,惟有如此,方能彰励后者,激发正义,如今朝事纷纷,惟此为重,请陛下早作圣断,绝不可姑息养奸。”

  李纲话音一落,黄潜善便出班奏道:“张邦昌僭称名号,其罪固然不免,然而其事纯为金人所逼。金人既退,专遣谢克家来归宝玺,又迎请太后垂帘听政,骏马奔来朝见陛下,此皆实情,如若视而不见,则难服天下人心,尤令围城中人心寒。”
  赵构点头,对李纲说:“朕尝与邦昌同行出使,知其处处小心畏慎。不幸逢此祸变,虽不能以死尽节,然而遭变权从,借以保住宗庙不毁,社稷不坏,一城生灵获全肝脑。金人才退,又能赍书赴宝来朝。朕所以免其罪恶,赐以王爵,实为嘉其苦心,兼备金人。卿为宰相,宜知朕意。”
  日期:2012-02-14 14:24:23
  李纲激愤道:“邦昌僭逆之事人人皆知,此事为大节,不得不说:凡以为邦昌有功而可恕罪的,皆是因私;以为邦昌罪不可郝必用刑罚者,则是为公。为大臣者,公私不分大节不明,不知何以立朝。”说着跪倒在地,泣而叩首:“张邦昌当正典刑,如今不罚反尊,况其僭逆之事属实,岂可再留于朝廷,路人都会指说这也是个天子。臣绝不再与邦昌同列,只当以笏相击。若陛下必欲用邦昌,则请先罢微臣。”言辞间语气铿锵,无可转圜,立逼赵构选择。

  汪伯彦见朝堂气氛紧张,便从中舒缓道:“李大人气节刚直,此为臣等所不及。此事惟陛下睿断处分。”
  至此赵构只得退步,问李纲:“以卿之见当如何措置?”
  李纲回:“邦昌罪当诛杀,陛下以其自动来归而免其死,如此则当远窜偏地,不得立朝。”
  赵构只好点头,说:“如此,责授张邦昌昭化军节度副使,潭州安置。”
  黄潜善听罢,低声对立在旁边的汪伯彦道:“处置张邦昌实非当前急务,李相公务必争而胜之,纯为一较高下而已,此置朝廷大事于何地?”汪伯彦也低声回道:“以今看来恐还未完,或者还要处置围城伪官,此事事体巨大,牵涉极多,何可随意处置?如若不当,则朝将不朝矣,相公当早有应对之策。”黄潜善说:“如此朝廷必乱,仆必力争。”汪伯彦点头道:“此为正论。”

  两人话音未落,李纲果然说起围城伪官:“王时雍等四人与金人传导指意,议废赵氏,迫逼道君以下出郊,又受伪命为执政,此四人宜为罪首,可同邦昌一并处置。其他在围城中为伪官者,一概问以叛逆之罪。”
  日期:2012-02-14 17:35:45
  赵构也知道围城伪官众多,一旦处置,则恐朝中无人,便转向吕好问,想听听他的看法:“卿在城中,可知此事?”吕好问说:“回陛下,诚有此事。只是当此王业艰难之时,正应纳污含垢,如以严刑峻法处置,畏罪者众多,恐于朝政不利。若指围城中人不能死节,则无所逃罪,然而其中委婉曲折不一而足,若果一律问以叛逆之罪,则人心不服,恐反为害。请李大人三思。”

  吕好问为前朝名相吕公著之孙,为人忠朴,学问深厚,在朝中颇有人望。张邦昌为帝后,他身受事务官一职,对张邦昌多有制肘,且能遣书赵构建议远避金兵,是以极得赵构赏识。然而李纲性情耿直,听罢吕好问之词,当庭大怒:“惩伪罚奸,为刑政之大者,为臣之罪莫大于僣叛从伪,此罪不诛,何以正朝廷,何以示百官,何以晓天下,何以惩戒万世!”

  日期:2012-02-14 19:31:16
  吕好问被连连追问,忍不住回了一句:“相公宜知,百年以来,祖宗不忍轻用刑诛,不忍苛杀大臣。”
  李纲冷笑道:“祖宗之所以有所不忍,岂是不忍于此辈?君不忍于诛杀臣下,臣下反忍于背叛君上,忍于辜负宗社,忍于覆国,忍于服事异姓,凡可以谋身活命,皆可无所不忍。此罪不诛,难道罪在宗社吗?此罪不诛,将置尽忠守节者于何地?”一连串的责问,令吕好问脸面尽失,因为他当时也在城中,不便多有申张,遂黯然退下。
  赵构看出吕好问为难,安慰他说:“卿家世代忠臣,朕岂不知。”吕好问见赵构如此说,这才流泪道:“邦昌僭号之时,臣若闭门避事,实不为难。然而臣家世受国恩,与众人不同,故此忍耻含垢,不避金人灭族之祸,遣使赉书陛下。天佑神助,得睹今日中兴之业,臣之志愿毕矣。今李大人有伪官之议,臣若不速为引退,则朝争纷乱,两失其宜。陛下如念臣忠心,请许臣退隐。”说着泪流满面,抽泣不已。赵构令内侍将他扶下安慰不提。

  日期:2012-02-15 08:16:43
  这里李纲接着弹劾宋齐:“臣已查知,金人刚有立邦昌之意时,众人皆疑而未定,是宋齐手写张邦昌三字以示人,又四处扬言,告之于路,使人人皆知此事。”赵构便问:“如此则当如何处置?”李纲附首回道:“臣以为当腰斩于闹市,以震奸伪之心。”
  日期:2012-02-15 08:27:23
  本来要与李纲当堂一较短长的黄潜善听了李纲对吕好问的一连串质问,后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再细察赵构的神情,似乎对宋齐等人也是极度厌恶,当下不敢强行出头,经过中书审议,朝廷终于对围城伪官一一作出处置:宋齐被腰斩于闹市,李纲亲自监斩;伪执政徐秉哲王时雍等人皆遭贬窜;吕好问以资政殿学士出知宣州。为补官缺,应李纲之请,以延康殿学士许翰守尚书右丞。靖康年间,李纲与许翰同在枢府,深知其贤可用,遂推荐顶替吕好问。不久,赵构又对中书作了极其微妙的调整:升李纲为左相,同时提拔黄潜善为门下侍郎兼权中书侍郎,即为右相。黄潜善同时兼御营使,掌管御营诸军;同知枢密院事汪伯彦御营副使,总掌军政。御营司五军以王渊为都统制;刘光世提举使司一行事务;韩世忠、张俊、苗傅等并为统制宫。

  对此安排,明眼人一看便知,李纲名义上得到了提升,但却被排除在御营军之外,实际权力尚不及黄潜善。
  正当众人以为张邦昌之事将告结局时,一个人意外来到应天,陡然挑起了新的变局。
  日期:2012-02-15 09:34:02
  原来宣赞舍人曹勋侍奉在太上皇赵佶左右已有十数年,城破后同被金人拘押前往燕中,途中道远人稀,竟被他趁间潜逃南还,经东京直来应天。赵构听说有人自北地而来,不择时引入密室相见,旁侧只高世则一人相陪。曹勋见到赵构,立即叩拜在地,泣不成声。赵构令人扶起,听他说起二帝北狩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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