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英烈》
第56节

作者: 青史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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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王渊退下后,对刘光世无以泄恨,便找借口诛杀江北都巡检皇甫佐;皇甫佐本是刘光世的亲信,此事如何肯干休,于是刘光世再次告到赵构面前。赵构无奈,只得召来王渊面问。王渊回道:“皇甫佐主管海船,事急不能用,故以渎职杀之。”赵构听见人已杀了,不想再出乱子,便令道:“此事先不提,日后再论,速令将官管押渡船,无再误事。”刘光世只好与王渊告退,两下互不理睬,怨恨益深。

  日期:2012-03-17 19:32:06
  转眼军马整备完毕,众人即刻准备起程,赵构正要上马,见朱胜非在旁侍候,便招到近前吩咐道:“此间诸事仍需留卿暂作处置,事定之后即来杭州,眼下事急,不留文字。”说完上马而去。
  途中军民流移于道,携家带子,熙熙攘攘,争相随行向南奔逃。赵构令军兵不得喝令开道,与行人相遇时也是轻声慰劳而过。路上无话,晚间宿于吕城镇人家,从行寝具已失,赵构只以一件貂皮自己盖上,卧覆各半,刚要睡下,又想起一事,起身问门外卫士有无赵姓宗室。正巧有一名曹官名叫赵士中,急忙上前以姓名应对。赵构便令赵士中进屋与自己睡在一处。此时江南天气已然转暖,赵构见赵士中仍穿着棉衣,便脱下自己的绵背心赐给他,两人这才一道安稳睡下。

  日期:2012-03-17 20:39:18
  不料睡至半夜,突然外面喧哗大起。赵构急忙起床,执剑立在地上。赵士中则持枪护住门口,顺门缝向外张望,喝问门外士兵出了何事。原来是丁进正纵兵抢掠街市行人。丁进本是流寇,招安后仍然不能自为约束,与韩世忠在西京终日格斗,后来两人同至淮阴,仍然打斗不已。因害怕在前方与金兵作战,索性擅自离开韩世忠领兵到了扬州,现在也跟着渡江南来,见军行混乱,更是肆无忌惮,在镇江时就已处纵兵抢掠,甚至公然持刀入室劫虏,所得什物钱帛扔满大街,为害甚于匪盗。赵构听罢,无以为对,便派人密招王渊,要他稍加管束。

  日期:2012-03-18 09:20:53
  王渊匆匆赶来,把事情听了一遍,在门外对赵构说:“官家好自睡下,我这就去找丁进的人头。”说完转身就去,领数千军兵追赶到吕城镇外的一座砖桥下,丁进正在桥上休息,见王渊领兵赶来,知道自己做的过份,但值此乱时,想也无人能奈何得了他,以为只是前来喝斥自己,便挤眉弄眼,打算认罪过关。不料王渊大步来到他面前,话只说了一句,挥刀将他人头砍了下来。乱军一看主人没了,当即跪倒在地,尽受王渊约束。

  此桥从此名为“斩丁桥”。
  王渊提着丁进人头回到镇上,突然见镇江方向火光冲天,以为金兵已然渡江追来,急忙请赵构连夜上路。赵构二话不说,起身上马即走。当时仪仗皆失,惟有一名军兵扛着黄扇随行。众人一路马不停蹄,经丹阳过常州,一日而至无锡,再一日驾至苏州。此地远离大江,所受惊扰不大,街市商贾买卖如故。赵构这才脱下铁甲,穿上黄袍锦衣,被苏州官员接进府衙暂住,等待后来官员。

  日期:2012-03-18 14:58:42
  不久朱胜非自镇江追来苏州,急切请见赵构,屏退众人后,躬身献上金人散布的《伐康王晓告诸路书》。赵构匆匆读罢,脸色苍白的看着朱胜非,听他有何意思。朱胜非低声禀道:“金人放言,此次进兵,只为张邦昌报仇。当日若不杀邦昌,此时尚可支吾。”
  赵构听罢,沉默不语。
  他知道朱胜非与张邦昌连襟,当初要杀张邦昌时,朱胜非坚决反对。现在又提张邦昌,便知话里有话,想了一想,便问:“卿以为当如何应之?”朱胜非说:“邦昌已死,莫如立邦昌后人为帝,虚应金兵,或可早令退兵。”
  赵构再次沉默。
  能让金人退兵固是好事,但立张邦昌后人为帝,自己又怎么办呢。
  朱胜非见赵构犹豫,情知不易,又道:“臣此议非为邦昌,只是臣有耳闻,如不立邦昌后人,恐金人另立他人。”

  赵构睁眼问:“谁?”
  朱胜非轻声说:“济南府刘豫。”
  日期:2012-03-19 09:03:31
  赵构听罢,额上满是汗珠,他低头想了一下,转而认定,既然金人必要另立新帝,那么立谁都一样的,都不过是金人傀儡,对他自己而言,刘豫或是张邦昌的后人都没什么区别,金人已经将他彻底排除在考虑之外,这让赵构极度愤怒:为什么非要另立他人为帝,为什么就不能立自己为帝?难道宇文虚中没有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难道自己就不如一个刘豫有号召力?

  想到这里,他突然问朱胜非:“宇文虚中有消息吗?”
  朱胜非摇摇头。
  君臣同时陷入了沉默。
  朱胜非通过这句问话已知赵构所思所想,皇帝仍然希望宇文虚中早日与金人达成和议,如此立张邦昌后人为帝之事就不适合再提起了。想到这里,他不免在心里感到有些惶恐。但赵构并没有对朱胜非不满,他觉得外表儒秀的朱胜非是一个忠诚而有才干的官员,正好苏州无人,当即任命朱胜非负责江浙防务。朱胜非听罢,略作思索,便请赵构给他一位副手。

  赵构问:“卿欲留谁为副?”
  “礼部侍郎张德远。”
  日期:2012-03-19 14:33:45
  张德远闻命而至,受命拜职,当场又举荐刘錡为泾原经略使,先赴陕西开辟西北战场以减东南压力。又请速发密使至京师,宣令杜充集结东京大兵邀击金人后侧,令敌首尾受敌,逼其早日退兵。赵构听罢,深感张德远可以大用,所议无不言听计从,当即在军中招募敢勇之士前往东京送信,有校官李宝应召揭榜而去,不提。
  眼前事务已毕,赵构又令吕颐浩为同签书枢密院事兼江淮两浙经制使,驻于江宁府备敌。一切安排妥当,车驾这才出苏州城,弃马乘船,沿浙西运河水运南下。
  王渊大船为首座,顶风在前面开路,船上满载甲士。后面御船则载着皇帝和内宫妃嫔,再后为亲随内侍和大队卫兵。船队浩浩荡荡,斩浪而南。
  赵构迎风立于船头,沿路气候温润,青山隐伏;江中水影倒映,清澈如酒。船在江上稳稳前进,如御风行空,赵构心中这才稍稍安稳,又见两岸往往有民夫观看,于岸上烧香遥拜,足见民风淳朴,心中更是安慰,一洗南渡以来的颓败气象。

  日期:2012-03-19 19:19:24
  船队一路不停,在连绵春雨中抵达杭州。杭州官员和御营右军统制苗傅、副统制刘正彦等早在城北余杭门外迎接。赵构并不登岸,见过众官以后,御船穿过城北天宗水门,沿河道直抵吴越旧宫安顿。
  万事芜乱,草草理毕。这日赵构在吴越旧宫城墙之上,抬眼远看,触古伤今,回首十几天来的狼狈奔波,不禁感叹良多。此时杭州城上一缕浮云收之如界,移时天地清彻,星斗灿然。他多么希望天下事亦能如这夜空一般,顿时清澈明朗起来。然而渡江之后,朝中究竟能有几人可以经纶天下?
  赵构反复思索,以至久不能寐。
  到达杭州三日,罢黄潜善,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罢汪伯彦,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洪州。听尚书左丞叶梦得之议,为陈东与欧阳澈平反。又下诏减常膳,不御寝殿,放出宫女一百五十人。
  建炎三年二月十九日,下罪己诏,求直言,大赦天下。
  诏略曰:朕遭时多故,知人不明,事出仓皇,匹马南渡。深思厥咎,在予一人。既以悔过责躬,洗心改事。罢黜宰辅,收召隽良。尚虑多方未知朕志,自今政事阙遗,民俗利病,或有关于国体,或有益于边防,并许中外士民直言闻奏,朕当躬览,采择施行……
  日期:2012-03-20 10:59:23

  第十五回:
  意冷冷花开故道
  天沉沉雾锁东京
  贼众五十万薄南薰门外,鼓声震地。时先臣所部才八百人,众皆惧不敌。先臣谓曰:贼虽多,不整也,吾为诸君破之。左挟弓矢,右运铁矛,领数骑横冲其军,贼军果乱。后骑皆死战,自午及申,贼众大败。
  ――岳珂《鄂王行实编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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