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7-23　09:13:08

　　连载012
　　【碧桃学士】命犯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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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贞之贬，刘禹锡内心的伤痛是溢于言表的。如他在《上杜司徒书》中写到的：“湘沅之滨，寒暑一候。阳雁才到，华言罕闻。猿哀鸟思，啁啾响异。暮夜之后，并来愁肠。怀乡倦越吟之苦，举目多似人之喜。俯视遗体，仰安高堂。悲愁惴栗，常集方寸。”可是伤痕尚不及平复，自己却又被远贬天涯！
　　还能怎么办？收拾收拾上路吧……
　　此去连州，又是五年！
　　元和十四年（819），刘禹锡的老母亲辞世。他扶柩北上，行次衡州时，却又接到了柳宗元病逝的讣告！一时间，他“惊号大叫，如得狂病，良久问故，百哀攻中”（《祭柳员外文》）。柳宗元还留下遗书，委托他将生平所作编辑成集，并交待了托孤之事。“千里江蓠春，故人今不见。”（《重至衡阳伤柳仪曹》）志同道合的莫逆之交就这样先他而去，独留他在艰难的人世间咀嚼苦难、吞咽感伤。

　　但是，远谪异地的命运远没有结束，而是还在继续。长庆元年（821），刘禹锡又被授予夔州刺史；长庆四年（824），他又转任和州刺史，直至宝历二年（826）卸任。这样，从永贞元年（805）九月被贬出京，至此卸任和州刺史，刘禹锡已经在外度过了长达二十余年的贬谪生活。
　　但是，这种长年的贬谪生活不但没有消磨他的意志与热情，反而成全了他在诗歌的园地里另辟蹊径。特别是在夔州期间，他了解到普通人民的日常生活及风俗人情，真切感受到了他们的快乐。他看到“里中儿联歌《竹枝》，吹短笛，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睢舞”，于是自己也创作了十余首《竹枝词》。如其中广为传唱的诗篇：
　　白帝城头春草生，白盐山下蜀江清。
　　南人上来歌一曲，北人莫上动乡情。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
　　很难相信这些明白如话、流畅自然的诗行写于他流徙异地期间，尽管其中也有哀怨流露，但诗歌所传达的绵绵的情意还是让人沉醉其中。刘禹锡将民间所唱的《竹枝》改造为七言绝句的形式，自己另撰新词，其中涵蕴着旖旎情思、风土特色以及民歌特有的明快节奏，读来朗朗上口，又韵味无穷，历来颇受好评。如黄庭坚所言：“词意高妙，元和间诚可以独步。道风俗而不俚，追古昔而不愧。”（《跋刘梦得竹枝歌》）。对此，清代翁方纲如此评价刘禹锡：“以竹枝歌谣之调，而造老杜诗史之地位。”（《石洲诗话》）直至宋代，刘禹锡创作的《竹枝词》还在民间广泛传唱，足见其穿越时空的无穷魅惑。

　　当然，除了《竹枝词》，刘禹锡在夔州期间还创作有《踏歌词四首》，也都脍炙人口，试举其一：
　　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联袂行。
　　唱尽新词欢不见，红霞映树鹧鸪鸣。
　　春天的夜晚，风浪停止喧闹，连湖水都看不出任何忧伤。联袂而行的妙龄女郎放飞所有的眼神，想捕捉最近的夜色与渴望。歌声无限地响起，把远远近近的花香糅进来，让她们一次次陷入寻找的恐慌。爱情依然像星子一般遥远，无边的夜色像无边的海洋，却泊不来心上人的模样。夜晚失去耐心，把期待留于黎明，鹧鸪鸟“行不得也哥哥”的啼鸣却偏偏道破了真相……
　　细细品味，这一切真的很美好。难道是当地醇厚单纯的民风影响了他的心态，让他能够在逆境中从容面对？相对于柳宗元在贬谪期间的怨艾与忧愤，刘禹锡还是能够把自己从失落的低谷提升至达观的高地，从而为失意不平找到出口并达到自我排解。这不，经历过元和十年“桃花诗案”的劫难后，他又回来了，此时距离柳宗元客死柳州已经将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