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风流——杜月笙岂止是一个传说》
第44节

作者: 小杜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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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11-10 13:03:09

  心情舒畅之际,杜月笙没忘了正事,顺手就把朱如山的事给办了。

  朱如山是杜月笙认识的第一个有钱人,两个人的交往缘于一场“碰瓷”,类似于南京徐老太和彭宇的故事。
  那时的杜月笙还是十六铺的一个小混混。有一天朱如山开车经过十六铺,面对熙来攘往的人流,他只好把车停下,孰料刚一停车,就有一个老头儿撞了过来,然后倒地不起。朱公子下得车来,正待看个究竟,旁边走过来五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和他年纪相仿,穿戴截然不同,敞胸露怀的短打,标准的“白相人”(流氓)打扮。
  为首的正是杜月笙,不紧不慢的开口说:“撞了人,别跑,跑不掉的。”
  朱如山再是纨绔子弟也明白碰到什么事儿了,他倒也不慌不忙:“我没想要跑。你们说怎么办?”
  杜月笙多少有点吃惊,根据他的经验,这人就算不怒发冲冠,至少也会跟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论,眼前这年轻人居然如此沉稳,他不由得就和颜悦色起来:“这位先生,我看你不像个赖账的人,兄弟佩服。那我们就简单点,你既然把人撞了,就应该负责任,你看是去那边看医生,还是赔点钱走人?”
  朱如山笑了,指着躺在地下呻吟的老头儿:“我估计他也懒得去看医生。”又看着杜月笙说:“今天既然遇见这事儿了,就算我倒霉。兄弟你说个数吧,赔多少钱?”
  杜月笙也笑了:“这种事儿,本来最少应该赔10块钱,我看先生你也是个爽快人,就随便给吧。”说着踢了老头儿一脚,淡淡的说:“你可以走了。”
  朱如山掏出皮夹子,随手数出20块钱,递给杜月笙,说了句“再会”,就要上车。
  杜月笙有点不好意思,忙说:“先生不慌走,我想请你喝杯茶。”
  朱如山回过头:“抱歉,我现在有点事。好不好你等我一会儿,过一个小时,还在这里,我来找你。”

  杜月笙说声好,就带着几个弟兄走了。
  杜月笙没想到朱如山会回来,不过朱如山回来的时候,他也没太惊讶。“喝什么茶呀,跟我走吧。”杜月笙上车后,朱如山大大咧咧的说。
  到了档次很高的一家咖啡馆,朱如山只是笑不说话,杜月笙忍不住开口了:“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朱,叉袋角朱家的老十。”
  “原来是朱十公子。我叫杜月笙,今天多有得罪,那二十块钱,已经分给弟兄们了,但算我借朱公子的,来日一定奉还。”

  “钱是小事。不过月笙你听我一句劝,我看你不像坏人,这种事还是不干的好。以后缺钱,找我就是,都在我身上。”
  “朱公子说笑了。我杜月笙虽然穷,还是识得好歹,今天的事算我做得不好,钱以后一定要还的。”
  等杜月笙回到十六铺一打听,才真的大吃一惊。
  原来这叉袋角朱家竟是如此的大名鼎鼎:朱家祖籍安徽,这个十公子叫朱如山,他的曾祖父曾经加入淮军,给李鸿章办过军需后勤,立有大功,和李鸿章、盛宣怀感情很深。可惜早逝。李鸿章感念旧人,对其子朱鸿度格外照顾,把全国第一家民营纱厂的牌照颁给了他,这就是裕源纱厂(该厂1894年创办于上海,解放后为国棉四厂),朱鸿度花钱捐了个浙江候补道(三品官)后,又创办了裕通面粉厂,经营有方加上背景太大,很快就成为上海数一数二的富豪。

  朱家有钱到了什么地步?某年春天,朱鸿度的大公子同杭州将军(相当于浙江军区司令员)之子赌马,在西湖边不慎将一旗人幼子撞死。当时汉人低旗人一等,撞死旗人,朱公子按律至少也需要抵命。为了保住儿子这条命,朱鸿度花了几乎一万两黄金上下打点,朱公子终被从轻发落,发配新疆充军。当然这个充军是名义上的,朱公子带着家眷仆役来到新疆,在那儿还娶了个姨太太。
  朱鸿度的次子、也就是朱如山的父亲朱幼鸿把朱家的事业更加发扬光大,上海之外,他在南昌、南京、武汉、天津等地陆续办起了工厂和贸易公司,富甲天下。不过1925年朱幼鸿去世后,五个儿子懒得再费心打理家业,索性分了家产,工厂、不动产不算,每人分得上千万银元,迎来了花天酒地的新生活。
  朱如山在五兄弟中排行老三,但在包括堂兄弟的大排行里排名第十,故人称“朱十公子”。八卦一下,朱家兄弟中有个朱三十二,大名朱践耳,后来成为大指挥家,名噪一时的《唱支山歌给党听》,就是由他谱的曲。
  杜月笙没把朱如山当做花花公子,相反他觉得这个人处变不惊,心地善良,值得尊敬。所以当他有了点钱之后,找到朱如山还钱,朱如山哪里肯要?可杜月笙执意要还,不得已,朱公子便带着杜月笙来到汕头路的高级Ji院,痛痛快快吃喝嫖赌一番,把20块钱花干净为止——杜月笙阅人无数,但进高级Ji院,这是第一次。
  既然一起嫖过娼,两个人自然成了好朋友。再往后杜月笙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贩卖烟土,渐渐发达起来。有一次杜月笙遇到特大困难,急需一大笔钱周转,因为是救命的事儿,不得已向朱如山开口借钱,那时朱家五兄弟还未分家,朱如山手里也没那么多钱,他硬是从家里偷出一张地契,杜月笙拿到银行抵押出了救命钱,山重水复终至柳暗花明,杜月笙对朱如山的感激无法言表。

  杜月笙一直想报答朱如山,可是没有机会。像朱如山这样的花花公子,身家巨万而不招惹是非,而且有杜月笙这样兄弟般的朋友,等闲也没有是非敢找他。就连家里的如云妻妾,朱公子都能至少表面上安顿得亲如一家,这个本事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也是杜月笙最佩服他的地方。想帮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帮起。
  不过机会终于还是让杜月笙等来了。1929年,朱家二公子朱靖候家中失窃,怀疑是家中厨子所为,便将他扭送到租界巡捕房,刑讯逼供下来,厨子身受重伤。时任上海警备司令部司令的熊式辉正垂涎朱靖候的一处地产,便指使大律师江一平威胁朱靖候要为厨子打官司,摆平需要80万元,否则就交出地产。朱靖候知道熊式辉、江一平都是杜月笙的朋友,被逼无奈只好求朱如山请杜月笙帮忙。
  朱如山早为这事找过杜月笙,杜月笙让他别着急,等等再说。因为张啸林也为这事亲自找过他——张大帅要看朱二公子出丑,原因是朱靖候在张啸林参股的某家银行出现资金周转困难时,坚持将存在该银行的50万现金提走,跟张啸林结下了梁子,只是张啸林知道朱家跟杜月笙的交情,不好自己下手而已。
  朱如山再次上门请求干预,杜月笙跟张啸林打好招呼,便让朱如山带他二哥到隔壁找张大帅赔个不是,张啸林把朱靖候痛骂一顿也就罢了。杜月笙再亲自安排了个饭局,把熊式辉、江一平和朱家兄弟约到一起吃了一顿,熊式辉不能不买杜先生的面子,只能放过朱靖候。
  还有种说法是,杜月笙派了个徒弟,给江一平送去一个信封,里面有一支手枪几颗子丨弹丨。江一平吓得当晚就逃到了苏州,此事终于不了了之。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摆平了,朱家兄弟开心,杜月笙也高兴,便继续沉醉在温柔乡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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