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蕊是怎样的人物呢?首先,她是一个妓女。“妓”与“伎”还是有些区别的。后者似乎比前者要宽泛,而前者,似乎更接近于我们通常印象中的概念。严蕊是前者。据说,她“善琴奕歌舞丝竹书画”。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历来越是才女美女越容易命薄,这似乎是不变的定律。自古红颜多薄命,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万千。当然也有可能是才女美女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关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又有谁不是跌跌撞撞呢?大凡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要有所求,有所求的话就难免会向着追求的东西赶,这路途中就会有艰辛。只是有些人的艰辛在人们的眼前的,另外一些人的艰辛则隐没在历史的背后,变成历史的沉重背景。
严蕊是当时的名妓,与唐仲友等人交往。自古美女配才子,才子佳人的故事历史为人们所津津乐道。而才子多风流,在烟花柳巷中留恋的,一部分是真正的无赖,一部分则是才子。才子的情趣更加高雅,因而多与当世有名的妓女有所往来。这似乎是中国古代的一条定理,人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当做是印证才子风流气度的一种方式。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人们总是对某些事情怀着偏见。
严蕊是有才华的。唐仲友曾经指着梅花让严蕊作词,严蕊说道:“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笔者不是善品词的人,没有办法评论这首词的好坏,只是凭着个人的感觉看来,这首词让人读了十分舒心,婉转清丽,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名妓会作诗并没有什么稀罕。在那个时代,恐怕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也争不来好名声,更不要说与当时的才子官员来往。严蕊真正闻名的是后面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候朱熹做了节度使。朱熹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十分有名,理学家、思想家、教育家,是中国出现的又一位大儒。朱熹为官好评还是很多的,但是笔者始终觉得,做官和做皇帝是一个道理,关于做皇帝的道理在写虞姬的时候笔者提到刘邦与项羽已经有所提及,这里便不再赘述了。
朱熹与唐仲友有仇。为什么有仇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是有仇。他知道严蕊与唐仲友素来亲厚,便抓了严蕊,让她说唐仲友与她有奸淫之事,有伤风化。这个理由十分奇怪。严蕊本就是一个妓女,即便是有“奸淫之事”又能有伤风化到什么程度呢?这是这个故事中令笔者疑惑的地方。
日期:2011-03-20 15:01:20
依宋律(宋延唐律),按唐律:
“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
《唐律疏议》:“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
即便是真的成立了这样的罪名,对于唐仲友而言也没有什么过大的惩罚。最大的问题可能是声誉受损。声誉受损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大概是一辈子的仕途吧。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与人相奸的话一定要有双方,朱熹要做的就是让严蕊指认唐仲友。有了严蕊的指认,这种本就是十分隐私的事情自然是说不清道不明,唐仲友到时候便是百口莫辩。朱熹这一招想的是极好的,设计也十分巧妙。但是在严蕊的身上出了问题:不管怎么样的严刑拷打严蕊都不肯承认,也不肯诬陷唐仲友半句。有怎样的酷刑笔者不想做过多的描写,只是记得看电影《风声》的时候实在是毛骨悚然。
当代文明了很多,但是也更加的无所不用其极。笔者听到的最可笑的一种诱人说实情的方法居然是用羽毛挠嫌疑人的脚心,奇思妙想,让人叹为观止。呵痒逼人“招供”的方法并不是第一次听闻。第一次知道这样的方法是看电影《倚天屠龙记》,里面的张无忌还是李连杰演的。在绿柳山庄,张无忌为了要解药,不得不对赵敏使出这样的招数,当时的场面十分香艳(金庸先生妙笔,直接引用过来了):
抓起她左脚,扯脱了她的鞋袜。赵敏又惊又怒,叫道:“臭小子,你干甚么?”张无忌不答,又扯脱了她右脚鞋袜,伸双手食指点在她两足掌心的“涌泉穴”上,运起九阳神功,一股暖气便即在“涌泉穴”上来回游走。
“涌泉穴”在足心陷中,乃“足少阴肾经”的起端,感觉最是敏锐,张无忌精通医理,自是明晓。平时儿童嬉戏,以手指爬搔游伴足底,即令对方周身酸麻,此刻他以九阳神功的暖气擦动她“涌泉穴”,比之用羽毛丝发搔痒更加难当百倍。只擦动数下,赵敏忍不住格格娇笑,想要缩脚闪避,苦于穴道被点,怎动弹得半分?这份难受远甚于刀割鞭打,便如几千万只跳蚤同时在五脏六腑、骨髓血管中爬动咬啮一般,只笑了几声,便难过得哭了出来。
张无忌忍心不理,继续施为。赵敏一颗心几乎从胸腔中跳了出来,连周身毛发也痒得似要根根脱落,骂道:“臭小子……贼……小子,总有一天,我……我将你千刀……千刀万剐……好啦,好啦,饶……饶了我罢……张……张公子……张教……教主……呜呜……呜呜……”张无忌道:“你放不放我?”赵敏哭道:“我……放……快……停手……”张无忌这才放手,说道:“得罪了!”在她背上推拿数下,解开了她穴道。赵敏喘了一口长气,骂道:“贼小子,给我着好鞋袜!”张无忌拿起罗袜,一手便握住她左足,刚才一心脱困,意无别念,这时一碰到她温腻柔软的足踝,心中不禁一荡。赵敏将脚一缩,羞得满面通红,幸好黑暗中张无忌也没瞧见,她一声不响的自行穿好鞋袜,在这一霎时之间,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似乎只想他再来摸一摸自己的脚。却听张无忌厉声喝道:“快些,快些!快放我出去。”
只是这种招数用在现代,用在被审讯的情况之下,想想便觉得多了几分阴冷的气息。所谓“酷刑”,即便是去掉了那个“酷”字,也还是十分恐怖。
在重刑摧残之下严蕊若是受不住承认了唐仲友之事,一场冤狱便做成了。对于冤狱之事笔者有诸多感慨,放在后文说,这里单说严蕊。严蕊是宁可死也不肯诬陷别人的。在她受刑之后,看管的狱卒不忍心看她受苦,劝她说承认了就没事了。严蕊说:“身为贱妓,纵与太守有滥,罪亦不至死。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虽死,不可诬也。”这句话的分量是很重的。“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这句话不知道让天下多少人汗颜,让天下多少士大夫汗颜。宁死也不肯诬陷别人,这种操守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尤其可贵。这一句话,严蕊的风度、气质尽显出来,这个女子的形象立刻就变得鲜活了。
日期:2011-03-20 15:03:13
在之后的两个月中,严蕊被关在狱中,多次被杖责,几乎死去,但是还是不肯提及唐仲友半个字。而这件事情也渐渐被当时的人所关注。终于,有官员怜惜严蕊,给了她一次自我辩解的机会。
严蕊做了一首词: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种种感情,便全在这首词中了。也因为这首词,严蕊被判从良,也算是因祸得福。后来嫁了人,虽然是小妾,但是嫁的是富贵人家,也应该是一生衣食无忧。此后这个女子便远离了我们的视线。想必这样的女子一定能够幸福。
严蕊在后人面前最耀眼的一笔便是她坚持不肯诬陷唐仲友之事。假如她真的承认了,恐怕也没有人怪罪她,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一个男人都不一定忍受的了的酷刑,用在了一个柔弱女子的身上。那时候,这个故事恐怕主角不是严蕊。严蕊也不可能留着什么名声。但是她没有承认,并因为表现出的这份坚强让后人又怜又爱,充满敬意。坚强的人是值得尊敬的,女子更是如此。
日期:2011-03-20 16: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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