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刘穆之提出对现实的问题的处理意见:“扬州是国家的根本重地,不可以假手于人,原先推让王谧,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如今如果再让出去,又没有第二个王谧可用,一旦在中央失去权柄,就将处处受制于人。以朝廷上下对你猜疑和畏惧,各种各样的诽谤和谣言必然交相而至,将来的灾祸难以估量!怎么可以不深思熟虑?只是他们已经抢先拿出了朝议结果,如果一定说要自己来干,不但不好措词,也得罪了全体朝臣,不是好办法。所以公不妨这样答复他们: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决定,我将亲往建康与大家细细商议。只要公到了京城,他们绝对不敢越过你,将这些职务另授他人!”
刘裕听罢刘穆之这番高论,大悦,决定依计而行,起程赴建康。果然,几天后,建康又出台了新朝议结果,除了司马德文仍任司徒外,完全推翻了刘毅原先的提议,任命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驻京辅政,并仍兼徐、兖二州刺史。之后,刘裕推荐诸葛长民任青州刺史,镇丹徒(也就相当于镇京口),自己的弟弟刘道怜任并州刺史(空衔,晋朝已无并州),镇守建康郊外石头城。至此,刘裕牢牢控制了中央,在与刘毅这位老战友的明争暗斗中,又胜了一个回合。
日期:2010-06-29 07:28:36
殷、桓谋反案上
刘裕从后台京口走到了前台建康,省去了那套遥控设施,执政更便利了。这一方面更强化了刘裕的权力,但在另一方面,因他出身低微,不符合当时习惯中摄政大臣的条件,也招致更多士族豪门和反桓战友们的不满,逐渐在晋朝内部形成了松散、但却广泛的反刘裕集团。
在历史上,要摆平内部反对派一般有两种办法。
一是进行政治大清洗,刀光闪过,人头滚滚,看谁还敢多说话?成功的例子如斯大林发动的肃反运动。不过这种疗法,虽然直指病根,但往往副作用太大,自打自受伤,如果条件不够成熟,甚至不排除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二是化内部矛盾为对外动力,通过对外胜利赢得威望,来压制内部反对派。这种办法的缺点是难度较大,属于那种没有金钢钻,就揽不了的瓷器活,不是高手就别想了,纵是高手都可能搞砸。所以当年桓温尽管多次使用这一招,仍一不小心就闪了手,而桓玄则一直不敢用。另外,此法虽有显著疗效,但终究治标不治本,仍不能从根本上斩断病根。
刘裕最后的选择,是两者兼而用之:不管放疗化疗都是疗,白猫黑猫都是猫,十八般兵器全用上,彼此优势互补,消灭火力盲区,终将一切反对派铲除干净!
不过,虽然是两手抓,而且两手都要硬,毕竟也得有个先后顺序。这是很好理解的,在同一时间段内,只用一个拳头打人,才能力道十足。刘裕采取的步骤是两手交替进行,相互促进:一、先铲除那些实力弱,根基浅的内部异已分子,先杀几只鸡吓吓猴子;二、再出兵通过对外的胜利扩大声望,加强权势;三、利用加强的权势,更容易地进行政治清洗,清除那些实力雄厚顽固猴子;四、通过清除异己,整合内部,去赢取更大的对外胜利;五、用更大胜利带来的更大声望,去攀登最后的顶峰……
刘裕计划定好了,现在的问题是:谁是第一只倒霉的鸡?
在讲述杀鸡过程之前,让我们先看看,一只符合吓猴子标准的鸡,应该具备什么特征。
首先,他必须是一只鸡,没有强力后台,没有军方背景,没有盘根错结的关系网,宰了也不会触犯野生动物保护法,不会对国家实力产生不利影响;
其次,他应该是一只名鸡,不能是默默无闻的小鸡雏,应该拥有相当的名望,使得宰他既能让猴子们感受到杀鸡刀的锋利,今后变老实一点,又不至于因过份震惊而猴急跳墙。
经过这样一番检索排查,一位老熟人就光荣上榜了,他便是曾做过楚朝侍中的现任东阳(今浙江金华)太守殷仲文。
殷仲文同志是一位财迷。当年他作为桓玄的亲信,在担任楚朝高级领导期间,聚敛了大量的金银钱财和珍宝古玩,他将这些东西全藏在了自家的地窖里。后来殷大人跟随桓玄从建康出逃,因太走得过仓促,这些东西没来得及带走。等他反正归晋,回建康旧宅一看,惨也,全都不翼而飞!那是多大的打击啊,从无所不有,到一无所有,这种痛苦远远超过了从来没有!但坚强的殷大人没有因此一蹶不振,他化悲痛为欲望,竭力跑官,想至少弄个国务院副总理一级的职务,捞点儿外快,好补贴一下消瘦的腰包。
跑官的要诀在于讨好实权人物,现在晋朝的头号实权人物当然是刘裕,所以殷仲文一开始就把工作重点放在刘裕身上。早在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三月,回建康还不久的殷仲文便向刘裕提出一个讨好的建议:朝廷的皇家乐队设施配备不全,希望以刘裕的名义重建。这个建议今天听起来平淡无奇,但中国古代对音乐的看法与今人大相径庭,如《汉书》在追述音乐的形成时,就认为音乐是由古圣人制作,用来教化万民的,非常的主旋律。因为音乐如此神圣,所以“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创作的,而且《左传》又曰:“治定功成,礼乐乃兴”,故礼乐兴也是为政有道,天下太平的象征。因此,殷仲文此时提出由刘裕来重建朝廷雅乐,是一种高水平的拍马术,其暗含的深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谁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一拍竟碰到了马腿上。也不知是刘裕的文化修养不够高,还是他对殷仲文此人就没什么好印象,竟然对此建议一口否决:“现在哪有多余的时间做这种事?而且我也不懂音乐!”见大鱼不上钩,殷仲文只好继续将他往道上引:“只要你对它有兴趣,自然就会懂了。”可刘裕接下来的回答彻底打消了殷大人的献媚计划:“正因为了解它就会喜欢它,喜欢它就会耽误正事,所以我绝不去碰它!”
对刘裕的攻略彻底失败,殷仲文只好退而求其次,前去结交刘毅。这次他干得不坏,很快便与刘毅结成密友,只可惜刘毅的大腿毕竟没有刘裕的粗,虽有这层关系,他也未能得到提拔重用,反而从中央被外放为东阳太守。灰心失望也好,愤愤不平也罢,中央人事部的决定总得执行,临行之时,殷仲文到刘毅的府第游宴盘桓了好几天,至于他们在这几天内,究竟谈了什么,外人就不清楚了。越是不清楚的事,越容易让人产生想像空间,殷仲文的这些举动,都让刘裕看在了眼中,进一步加深了对他的厌恶和防备。
日期:2010-07-01 06:50:12
殷、桓谋反案下
当时何无忌正担任都督豫州及扬州五郡诸军事,正好是新任东阳太守殷仲文的顶头上司,他听说殷仲文要来任职,非常高兴。之所以高兴,是因为何无忌是殷仲文的粉丝。何无忌是个业余的文学爱好者(所以当初撰写檄文的事由他来干),而殷仲文除了会拍马和贪污外,还是当时有名大笔杆子,后来南朝的著名文学家谢灵运曾评价说:“若殷仲文读书半袁豹,则文才不减班固。”
这样的文坛巨匠,自然是文学青年何无忌的仰慕对象,于是何无忌热情地邀请殷仲前来自己府上作客。殷仲文此时心情正失落,便有口无心地答应顺道拜访,何无忌闻之大喜,让人打听殷仲文的行程,在家殷勤准备。谁知殷仲文因为精神恍惚,说过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虽经过何无忌的驻地,却没有前往拜见,穿城而过。再说何无忌带着崇敬的心情,眼巴巴地等着偶像,这位偶像却对他视若无物,随意晾在一边就自己跑路了,他不由得大怒: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上司,你怎能如此公然藐视我?何无忌此时的心情,如同被负心郎抛弃的痴情女,因爱之深故而恨之切,誓不与这个姓殷的善罢甘休!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