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王阳明》
第24节

作者: 豫章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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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阳明呵呵笑着说:“不,知昼即知夜,知生即知死。能将生死之事了断于心,亦人生一大幸事也。好了,咱们该吃饭了,粥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
  半个月后,王欢和王喜病基本好了,走出山洞晒太阳。王喜说:“黔中这个地方,真是奇怪,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今天总算是看见太阳了,咱们成天住在这又湿又阴的洞里,身上都快发霉了。”
  忽然,他们看见王阳明用一把凿子和锤子在长方形石条上敲敲打打,便走了过来,说:“老爷,您这是在干啥?”
  王阳明说:“跟你们说过,我在凿石棺。都做了快半个月了,你们在洞里睡觉,这敲打声没炒着你们吧。”
  王欢皱起眉头说:“老爷,您还真做石棺啊。”

  王阳明说:“是啊,你们以为我说着玩啊?”
  王喜愣了一下神,突然走上前,说:“老爷,您歇会儿,让小的替您来凿吧。小的病全好了。”说着夺过王阳明手中的锤子和凿子。
  王阳明奇怪地说:“王喜,你这是……?”
  王喜一边凿一边气呼呼地说:“朝廷奸佞当道,不识忠奸。像老爷这样的好官却被贬到这龙场来,到了这里还免不了杀身之祸。他妈的,来吧,管他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的,老子在这儿预备了棺材等着你们。来一个老子宰一个,来两个老子宰一双。”
  王欢看着这场面不知怎么好,王阳明看着,却呵呵笑了起来,说:“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此之谓也。”
  日期:2012-03-04 15:21:56
  第六场景:

  时间:某日晚上;地点:阳明小洞天洞内。
  王阳明和两个仆人吃过饭在一起闲聊,一盏油灯在一旁摇曳着暗弱的灯光。王欢说:“老爷,我们俩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成天呆在这山洞里,不能像以前一样出去干农活、采蕨菜,有些闷得慌。”
  王阳明说:“所以我这些日子整个天陪着你们聊天讲故事,就是为了给你们解闷啊。”
  王喜说:“老爷,自从进洞以来,我看您每天晚上都要静坐很久,您静坐到底是为了啥?能教教我们吗?”
  王阳明说:“我倒是愿意教,可是就你那猴子屁股也要能坐得住啊!”

  王喜和王欢都笑了。王欢说:“老爷,您十四岁那年以后我们俩才跟着您。听说您小时候可顽皮了,是这么回事吗?”
  王阳明用手一指油灯,说:“没错,小时候我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有爷爷和奶奶宠着,我爹也常拿我没办法。一直到见了大儒娄谅之后,我才真正收心念书。”
  王喜试探着说:“老爷,听说你小时候学小曲学得可像了。差点被唱戏卖艺的班子给拐走,有这回事吗?”
  王阳明说:“可不?一有社戏我就去看,学什么像什么。那年我九岁,卖艺的班头看见我是块材料,想用波浪鼓和桂花糖来哄骗我跟他们走,结果呢?你们猜……”
  王欢老实地说:“猜不着。”
  王阳明说:“爷爷和奶奶早就告诉过我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当心受骗。可是我呢?大模大样地吃完了那块桂花糖,一拍脑袋瓜子,说:‘不好,今天的仿贴还没写哪’,说完转身就跑,只剩下一个卖艺的班头在那里发愣。”
  王喜哈哈大笑着说:“老爷,王家上下几十口子都这么说,论聪明劲儿,谁也赶不上大少爷。不过,老爷,您既然把我们当兄弟看待,今天能否露一嗓子,给我们唱段小曲呢?”

  王阳明没想到仆人们提出这么个要求,他想了一下说:“当真想听?”
  王喜说:“当然想听。”王欢也说:“是啊老爷,小的我也想听。”
  王阳明爽快地说:“好,那就给你们唱一段凤阳花鼓吧。”说罢,王阳明站起身,学着卖唱的女孩的身段,边扭边唱了起来——
  “左手锣,右手鼓,手拿着锣鼓来唱歌。
  别的歌儿奴也不会唱,为君唱支凤阳歌。

  得儿啷当飘一飘,得儿啷当飘一飘。……”
  “好!唱得好!”王欢和王喜连声喝彩,王欢说:“老爷,这是安徽小调,您还是给我们唱段浙江老家的小调吧。”
  王阳明想了想,说:“原来我是怕你们听了想家,不敢唱。既然你们自己要求,那我就唱一段采茶歌吧。”
  “放心,老爷,我们不想家。您只管唱。”王欢和王喜异口同声地说。
  王阳明于是又唱了起来——
  “溪水清清溪水长 ,溪水两岸好呀么好风光

  哥哥呀,你上畈下畈勤插秧,啷个哩个啷
  妹妹呀,你东山西山采茶忙
  插秧插得喜洋洋 ,采茶采得心花放
  插得秧来匀又快呀,采得茶来满山香 ……”
  “好!唱得好!”王欢和王喜使劲鼓起掌来。
  王阳明说:“你们哪!喝彩喝到腰眼子上了,得,我忘词啦!”

  王欢和王喜哈哈大笑。王欢说:“老爷,要不是来这龙场,小的们哪有福气听到老爷唱曲啊。”
  王喜哈哈笑着说:“要听也只有夫人有福气听,哪里轮得到咱们哪。”
  王阳明一看王喜玩笑越开越没有主仆之分了,便及时地说:“行啦,天不早啦。你们两人早点睡吧。我也要静坐了,明天咱们还要‘晨兴理荒秽’哪。”
  日期:2012-03-04 15:32:18
  两个仆人知趣地躺下睡觉,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王阳明一人坐在棉垫上,开始了近来恢复的每日功课——静坐。王欢和王喜的病好了,王阳明心中感到十分的轻松,至于其他心事,自到龙场之后,可以说已经消失净尽。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少年时为探讨格物致知而去格竹的往事,自己也不禁莞尔一笑。转念又一想,“格物致知”的道理至今自己仍未透彻,外在物理和自我心灵始终还捏合不到一起去。他想,这些日子自己心中已经无牵无挂,静坐也颇得功力,不如把这个物理与吾心的关系问题作为这段时间参究的基本课题来对待。想毕,他就将这个问题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然后彻底放下,完全忘在一边,只管放松入静,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朦胧状态……

  渐渐地,在这万籁俱寂的山洞里,王阳明觉得自己的心灵特别的宁静,宁静得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当他的宁静到达了一定深度时,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出现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和周围环境正在不断缩小,小到似乎只有一个针眼那么大,然后一切似乎又寂然不动了。不知何时,这个“针眼”突然爆裂开了,不断地向外膨胀,从“针眼”里面不断地喷发出各种星辰、云气,乃至山河大地、动物植物等等。一瞬间,王阳明感到自己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他的心灵就是宇宙,宇宙就是他的心灵,万象森罗,一切了然。王阳明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心灵有着这样一个天人合一的本来状态,其中包含着万事万物的原初奥妙。他不觉从垫子上跳了起来,高兴地喊着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用向外费力地去找了,不用再向外费力啦!”他的大喊大叫,惊醒了已经熟睡的王欢和王喜。两人坐起身来,惊讶又害怕地问:“老爷,您怎么啦?怎么啦?” 王阳明欣喜若狂地跳跃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说:“对不起,吵着你们了。我什么事也没有。”

  王欢问:“那您深更半夜地叫唤什么呀?”
  王阳明仍然喜形于色,说:“刚才我在静坐中,对于圣人的格物致知之道,有了新的感悟,高兴起来一时间得意忘形了。”
  王欢说:“哦,是这样。老爷,您刚才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王喜嘟嘟囔囔地说:“咱俩病刚好,要是老爷再疯了,那可怎么办?都是读圣人的书读的。”
  王欢嗔怪地说:“行啦!王喜,睡你的觉。”说完也转身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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