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朝圣 ——为征服、支援或光复耶路撒冷而发动的历次十字军东征》
第38节作者:
八重云 1112年,附近有个人称“盗贼巴西尔”的亚美尼亚领主挂了。遗孀为让养子顺利继承不惜投血本贿赂坦克雷德,甚至把自己的王冠献给了安条克的第一夫人塞西尔。枝头豆蔻般的萝莉新娘头戴国宝欢蹦乱跳,任谁都会说是赏心悦目的美景。坦克雷德不禁遐想联翩起来。老婆是法王的私生女,安茹伯爵的异父姐妹。也许他有一天会和这些显赫的亲戚携手东进,盖过舅父和耶路撒冷王的风头。希腊人说他想推倒巴比伦城墙,他并不否认。啊,巴比伦,极善尽美的团城。听说她有个萨拉逊名字,巴格达。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明天就带兵北上——亚美尼亚死鬼的地盘是我的。全是我的。
第二天,坦克雷德突然头痛欲裂,接着高烧,接着发疹子,接着内出血,茶饭不思。医生越治他越衰,以致被人怀疑下毒。才两个月功夫,坦克雷德自知没救了。他把国政交给远房外甥罗歇,把年仅15的幼妻托付给特里波利新伯爵庞斯,熬到12月12日咽了气。葬礼盛大而冷清。很多人震惊,很少人落泪。
那年坦克雷德36岁,无嗣。
(1112年安条克公国领土)
日期:2010-12-06 09:04:14
抱歉拖了一夜,更新补上
【骗婚记】
安条克摄政坦克雷德尸骨未寒,耶路撒冷王博杜安已迎来人生第二春。
话说太祖早年在安纳托利亚死了元配,入主埃德萨后找了个亚美尼亚千金填房。后来续弦夫人的嫁妆给岳父全数扣住,一世本人又南下巴勒斯坦,北方外戚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根据诺让的吉贝尔,博杜安借口妻子当初给海盗奸污过,零五年靠一笔遣散费打发她去了修道院。如此,从小入学修院饱读四书五经而不为清规戒律所动的博杜安终于过上了香艳刺激的不羁生活。(用古人提尔的纪尧姆的说法,叫屈从“肉欲”;照当代学者朗西曼的演绎,则是醉心于“色情历险”)
快乐了没多久,公务繁忙起来。当时西北有萨拉逊港口负隅顽抗,东北有突厥军阀屡屡寇边,东南有贝都因马贼乘隙偷鸡,西南有埃及人亡我之心不死——扩军势在必行。但圣地满目黄沙,何来良田封赏新人?欲以饷金代替封地,无奈王国草创,百废待兴,生财乏道,经济窘迫——人说博杜安自埃德萨南下称王,收入不升反跌,并非谣传。偏巧国王好大喜功,每逢资金周转不开,就取消寻欢作乐的日程,重操旧业,抢劫商旅、捕掳人质、勒索赎金、无恶不作,结果挨抢的礼尚往来,战火自此飞腾不息,财政复兴一时遥遥无期起来。
为了脱贫致富,为了拯救苍生,为了复兴社稷,博杜安终于决定牺牲个人幸福,把自己嫁了个未亡人:伊叫阿代莱伊德,西西里诺曼伯国的太后——论辈分,博厄蒙德还要叫她婶婶。
于是,1113年8月盛夏的一个大喜的日子里,酒蓝色的海面上驶来了万众企盼的那支舰队:为首三艘桨帆船的形象如希腊古诗般优美而陌生;她们的船头包着金银,船身饰着纹章,船上站着忠心耿耿的阿拉伯卫队,面庞黝黑,白袍无暇。居中那艘在甲板上铺了金线绣制的长毯,38岁的新娘自信地横卧在一毯金光中,如女财神般舒展开也曾妖娆的肢体,莫名期待着耶路撒冷王后的头衔。
此情此景叫赶来阿卡迎亲的新郎官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他素来锐利的视线猛一个抛物越过喜船,落在殿后的七条小艇上——哈利路亚,有了这满腹金银的七条艇子,谁还会计较朕为这婚礼在贵族身上披的绸缎、在王国干道上铺的红毯、在沿街阳台外挂的旗幡?他们只会说,那博杜安是马克·安东尼再世,娶来了克里奥佩特拉!
趁新娘还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耶路撒冷王迅雷不及掩耳地接管了她的全部嫁妆,发军饷,造城堡,扩编制,花钱如流水。大量货币刺激了市场,振兴了商业,王国经济从此蒸蒸日上,使博杜安得以靠激增的收入养活更多对自己俯首帖耳的骑士,进而建立起一支令欧洲同侪羡慕不已的庞大家臣团。他就靠这些家臣治理王室领地,打压封建门阀,甚至把理当世袭的加利利领主头衔当作囊中之物任意派发,很快在国内建立起至高无上的权威。面对政治高度集权、经济欣欣向荣的耶路撒冷,埃德萨唯命是从,特里波利俯首称臣,安条克虽不情愿,也只得仰其鼻息。国王作为圣地的最高统治者呼风唤雨,王后却发觉新婚激情过早地退了烧。亲耐的,我那积蓄还剩得多少?博杜安眉毛一扬,早花光了。
没有了西西里绫罗珠宝的粉饰,政治联姻很快露出了丑恶的满脸粉刺。但见耶路撒冷勋旧议论纷纷,说国王婚前曾答应王后,两人若至死没有儿女,王国就由王后给前夫生的儿子继承;如今国王五十开外,王后年近四十,怎么还结得出成果?照此发展,必让异姓人骑到我辈头上。君不闻西西里朝廷重利轻义,淡泊信仰?况且这王储还是诺曼子弟,将来若要勾结安条克亲戚施展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抱负,我等莫谈飞黄腾达,怕连饭碗都要端不住了呢!
碰巧这时教皇受人挑拨,要把耶路撒冷宗主教阿努尔夫撤职查办。阿努尔夫忙筹措巨资上罗马喊冤,圣父,我虔敬事主,何罪之有?教皇冷笑,泼皮,你明知耶王有个亚美尼亚老婆,还公证他跟诺曼女人的婚姻,这重婚罪没你合谋不成,助纣为孽,该打。阿努尔夫恍然大悟,我错了圣父,这就回圣地匡正纲纪,拆散作孽鸳鸯;这点薄礼权当罚金,您请收着吧。教皇顿时被阿努尔夫知错能改的心灵美感动了,答应给他一次重新做官的机会。阿努尔夫遂凯旋回国,向博杜安转达了罗马会议的精神。
博杜安固然不肯放弃西西里继子的支持,但抵不住满朝文武的苦谏,又兼次年急病来袭,生怕背负通奸罪名赴死,到泉下徒受许多刑罚,于是在阿努尔夫的悉心洗脑下休弃了曾如春霖般复苏了耶路撒冷焦渴土壤的阿代莱伊德。1117年,已被博杜安剥削得倾家荡产的前女王几乎孑然一身踏上归船,含恨回到了西西里故土。耶路撒冷贵族确认政敌走远,个个欢欣鼓舞。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有朝一日,被阴谋剥夺了耶路撒冷王冠的诺曼青年将作为西西里的第一任国王凌驾于地中海列邦之上,令拜占庭心寒胆战,叫威尼斯自惭形秽——罗歇二世,记住这个名字。
日期:2010-12-06 09:11:58
【出埃及记】
言归正传,高烧不止的博杜安此刻突然渴望起家庭的温暖来。从凄清的用所罗门圣殿凑合的所谓王宫里,他下了指示,要把亲手赶走的老婆找回来。但那不知被冷落了多少年的正宫娘娘早已从女修院转战君士坦丁堡,眼下纸醉金迷穷奢极欲,怎么肯回来给垂死的负心汉送终?
1117年6月16日,月食。12月11日,巴勒斯坦上空太阳风劲吹,流光闪烁异彩纷呈。世人窃窃私语,说君王怕要蒙主召叫了吧。可谁料博杜安不但奇迹般康复,而且变得比往常更精力充沛、野心勃勃。两年前,他曾南下约旦,建起要塞蒙雷阿勒,切断了伊斯法罕与开罗的交通,控制了中亚到北非的商路。此行途经佩特拉——玫瑰红的死城,点石出水之地——抵达红海——容摩西率众穿越却淹没了埃及兵马的奇迹之海。史家说博杜安当时跳进清凉的海水里洗澡消暑,还与众人观浪食鱼,乍一看不像久病初愈的老人,倒像无惧于漫长前路的孩子。可能正因为他已年近六十,才更怀念年轻放浪的感觉。两年后的今天,博杜安的雄心再度苏醒:朕何尝不能再作一次远游?何尝不能再打一次胜仗?去埃及!去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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