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张孟谈夜出晋阳之前，智瑶的谋士絺疵就提醒智瑶，韩氏、魏氏两家可能有变。
　　智瑶傲慢地说，不可能。
　　这天，智瑶和韩康子、魏桓子一起视察阵地，絺疵随同。当时，魏桓子手拿缰绳，驾驶着马匹，韩康子陪同智瑶坐着。
　　看着汹涌的汾河，智瑶大笑道，我今天才知道用水也可以灭亡别人的国家。听到智瑶的话后，不约而同地，魏桓子用胳膊肘碰碰韩康子，韩康子用脚踢踢魏桓子。他们心说，既然汾河能够灌晋阳，照样也能灌安邑；绛水照样可以淹没平阳。安邑，魏桓子的根据地；平阳，韩康子的老巢。
　　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絺疵看在眼里。巡查结束后，回到军营。絺疵告诉智瑶，韩、魏两家可能有变。

　　智瑶说，你怎么知道的？
　　絺疵把看到的情况向智瑶说了一遍，然后评论到，大家约定，晋阳攻下后，三家平分赵氏地盘。现在晋阳已经危在旦夕，按照常理，韩、魏两国应当高兴才是。但是我看到他们没有任何喜庆之色，反而心事重重，满脸沮丧。我猜测，他们担心赵氏灭亡后，你转而进攻他们；再从刚才他们的举动分析，我感觉韩、魏可能有变化，你要加强防备。

　　智瑶听后，不以为然。
　　第二天，智瑶见到韩康子和魏桓子，把絺疵的话对二人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问二人是否真像絺疵说的那样，准备搞不正当行动。
　　韩康子和魏桓子大惊，急忙指天发誓，说韩、魏两家绝无反叛智瑶之心；絺疵是小人，无中生有，造谣诽谤。
　　智瑶说，我想着你们也不会像絺疵说的，造我的反！
　　两人出去后，絺疵进来。他埋怨智瑶，你是不是把我对你讲的话告诉韩氏和魏氏了？
　　智瑶说，你怎么知道？
　　絺疵告诉智瑶，刚才韩康子和魏桓子遇到自己时，急忙快步走过。因此，他猜想这两人已经知道昨天的谈话内容。

　　智瑶说，韩氏和魏氏绝对不敢造反。
　　眼看就要大祸临头，絺疵向智瑶请求出使齐国。智瑶劝他，最好等到攻下晋阳后再去齐国。
　　絺疵哪里敢等，当天就走了。
　　三月丙戍日，韩、赵、魏三家联手行动，反攻智瑶。
　　赵襄子首先派人杀死守卫河堤的智氏官吏，然后决水倒灌智瑶大军。智瑶军队不提防事情发生变化，人马大乱，淹死者不记其数；这时，根据约定，韩、魏两军从侧面发起进攻。
　　智瑶败了。
　　赵襄子恨透了智瑶，命人砍下他的头颅，用油漆漆过，做了酒杯。
　　然后，三家瓜分智氏土地。

　　故事讲完了。
　　公孙鞅笑着对公孙衍说，你的故事很精彩，可惜你要说明的道理错了。
　　公孙衍说，错在哪里？
　　公孙鞅回答道，你的本意是说，弱国联合也能打败强国。但是，我认为，你忘了加上一个条件：在强国不提防的时候。我问你，智瑶的失败纯粹是由于韩赵魏三家的联合吗？
　　公孙衍说，他们当然借用了水力。

　　公孙鞅又笑了，对，我认为，智瑶主要败在失去警惕性上。如果他能意识到，水既然能够灌晋阳城，肯定也能倒灌自家阵地，然后加强防备，就不至于失败了。
　　公孙衍反驳道，好汉不敌众人，乱拳打死老拳师。智瑶败亡的故事说明一人或者一个国家的力量都是有限的，难以抵抗众多对手。
　　公孙鞅说，谚语都用上来了，我也给你举个例子吧。
　　公孙鞅讲的是郑庄公的故事。
　　郑庄公这个人很有特点，他如果不做国君，干其他工作也不会太差，曹操、李鸿章之流估计只配给他提鞋。

　　郑庄公当上国君后，第一件事就是封了一个人。
　　谁？
　　他的弟弟叔段。
　　封地在哪里？
　　京邑。

　　实事求是地说，京邑管辖的地方比首都都大，属于郑国最有升值潜力的地段。也许你会说，把京邑封给弟弟，说明郑庄公这个人比较重亲情，有家庭观念，不愿意一人享受荣华富贵。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把京邑封给弟弟叔段，郑庄公心疼的很，但是，他没有办法，不封不行，因为他娘武姜要他这样做。
　　郑庄公明白老娘的心事，知道自己在娘心中的位置。在娘心中，他永远超不过弟弟叔段。
　　究其原因，是很小的一件事。郑庄公出生的时候，是难产；叔段出生的时候，是顺产。就这么简单。

　　从出生后，郑庄公就不受武姜待见。甚至，还差点当不成国君。郑武公病重的时候，武姜劝说他立叔段做太子，不要立寤生，也就是后来的郑庄公做太子。但是，富有雄才大略的郑武公认为寤生比叔段更适合管理郑国，没有听武姜的话，坚决立了寤生做太子。
　　拐过来，我们接着说叔段。
　　到了封地之后，叔段啥事不做，整天训练人马，扩军备战。有看出苗头的人告诉郑庄公，叔段要造反，你要做好防范准备。
　　郑庄公说，你们胡说，叔段是我的好弟弟，打死他他也不会造反。
　　叔段听后，更加肆无忌惮，操练军队更勤了。他和武姜合谋，准备瞅准机会，里应外合，一举干掉郑庄公。

　　有一天，叔段认为机会成熟了。他率领大队人马，发兵包围首都，武姜作为内应，局势十分严峻。
　　郑庄公听说叔段果然造反了，你猜猜他的反应是什么？
　　十分高兴。
　　兄弟啊，你到底熬不过我吧，我等你这一天等了好多年了，你不造反，我还真正想不出来什么办法除去你呢！
　　战斗的过程不给你详细说了，一句话：叔段败了。

　　郑庄公如何狡猾、富有心计，不是公孙鞅谈话的重点。他向公孙衍主要讲的是郑庄公和天子军队交战的事。
　　刚开始，郑国和周天子的关系很好，郑武公、郑庄公父子相继在周平王手下做大官，也就是卿士。但是，当周桓王即位后，他让虢公，也就是虢国（今天河南省三门峡一带）国君代替郑庄公做了卿士。
　　在朝廷做大官，面子上很风光，许多人羡慕你。郑庄公要的就是这个面子，而不是每年有几钱工资。突然被剥夺了官职后，郑庄公面子上难堪，心里不好受。他伺机报复。
　　有一年，郑国出现灾荒，郑庄公为解决居民的吃饭问题，自作主张，把周天子地盘上的庄稼收割了。
　　周桓王听说郑庄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派人把自己地里的庄稼收割后，非常生气。虽然生气，但是他并没有出兵打郑国，或者派个人批评批评。

　　堂堂周天子采取了下列行为，表示他对郑庄公偷庄稼行为的不满：当郑庄公朝贡周桓王时，周桓王不按照应有的礼节对待他，就像你向对方伸出手准备握手，对方却对你不理睬，把你晾了。
　　郑庄公见状，也很生气，你个堂堂的周天子，肚量太小了。地里的庄稼，我的人吃了，和你的人吃了还不是一样，只要没有浪费就好。
　　然后，郑庄公故意与鲁国换地，把祊邑与鲁国靠近许邑的土地交换，惹周天子生气，示意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周天子发飙了，他率领陈、蔡、虢、卫四国军队讨伐郑国。
　　郑庄公说，咋，派了四国兵，俺就怕你不成。祭仲、高渠弥，你俩跟我来，我们会会周天子和他的四国联军。

　　结果，周天子狼狈的很，不但没有教训成郑庄公，反而被郑庄公手下的将军祝聸一箭射中手臂，正当祝聸准备乘胜追击时，郑庄公急忙阻止，说不能那样做，周天子毕竟是领导。
　　听完公孙鞅的讲述，公孙衍大笑，你讲了这么一大圈，到底想说明的啥？是郑庄公很狡猾，还是周天子很无能？用它说明你的观点，我看有点儿牵强。
　　公孙鞅说，听我给你解释。用一句话说明我这段话的道理吧，一盘散沙抵不上一粒小小的石子。
　　公孙衍反驳，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
　　公孙鞅坚持道，如果说几个国家的联合起来，一定胜过某一个国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我认为，弱国再多，终究是弱国；强国虽然没有帮手，但是毕竟是强国。真正的强国一个顶十个，一个顶一群。

　　公孙衍讽刺道，这是你的理想。现实中，一个顶两个的国家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