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人物评传(以最现实的眼光解读)》
第16节

作者: 李云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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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始十年,父子三人发动了“高平陵政变”,一举控制了魏国政权,震动华夏。
  曹爽一门被杀戮殆尽,八个与曹爽最为紧密的家族均遭灭门。
  此时魏国西线的总指挥为夏侯玄,是夏侯霸的侄子,而夏侯玄的母亲,正是曹爽的亲姑姑。
  叔侄二人同为皇家至亲,当然也都站在以曹爽为代表的曹魏阵营里。

  司马懿在第一时间派亲信郭淮,剥夺了夏侯玄的军权,勒令回朝。
  (其后数年,被残害灭门)
  把持朝政的司马父子,开始了新一轮的政治清洗。
  顷刻之间,夏侯霸就失去了那一直坚守的人生信念。
  父仇未报,国已破灭,矢刃又来催命。
  他苦苦保卫的国家,突然之间就没有了。他更要面对阴险的司马父子的政治清洗。
  顶头上司郭淮牢牢控制了军权,因处于对立的政治集团,与夏侯霸极不友善。夏侯霸的生命随时都有失去的危险。
  夏侯霸站立于陇右的群山之间,前面是杀父仇人,后面是那个曾经的祖国、如今执刃虎视着他的强大敌人。
  他一时茫然失措,望着自己为报国恨家仇,亲手修建的工事,原来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
  他拔剑四顾,仰天长啸:天下何其大哉,独不容我一人?
  国在哪里?仇在哪里?国仇又在哪里?
  他在黑夜里思考了几个晚上,窃国之贼司马懿的刀剑已经悬于自己头上,时间紧迫,他必须要尽快做出选择。
  东吴路途遥远,无数山林阻隔,中间更是关卡林立,想都别想过去。

  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俯首称臣,顺应贼人司马懿,可司马氏之心,路人皆知,迟早自己也难免一死,就算死了,也是白白送死,根本谈不上为国尽忠。
  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二条路可走,越过边境,投靠那个杀父仇人。
  这是最容易的一条路,也是最难的一条路。
  他的人生在司马氏翻天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天罗地网已经为他撒下,他注定无路可逃,插翅也难飞。
  即是暂时逃脱了催命的矢刃,更有那强大无边的道德罗网罩在他身上,每时每刻羞辱着他的颜面,灼烤着他的灵魂。
  夏侯霸脱下了多年来未曾片刻离身的战甲,把从父亲手中接过来保家卫国的大刀扔向了山涧,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潜入了蜀镜。

  为躲避追兵,他昼伏夜行,在关陇的群山恶水之间跋涉。
  几日都未曾进食,他不得不杀了战马冲饥,靴子磨破了,他就赤脚行于荆棘里。
  夏侯霸的逃亡,在魏国是一件大事,司马氏一面组织人员追捕,一面惩处了他的家人,将夏侯霸的儿子发配到了平壤的冰天雪地里去“抗美援朝”。(三国乐浪郡为现在平壤)
  消息传到蜀汉,刘禅也立即组织了强大的救援队伍,去“大海捞针”。
  经过地毯式的搜寻,终于在深山里找见了这个誓死与蜀汉为敌,却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靠蜀汉的“征蜀将军”夏侯霸。

  此时的夏侯霸,全身偻缕,赤着双脚,浑身伤痛,蜷曲在一块岩石下面。
  刘禅一见他喜不自禁,立刻指着身边的儿子说:此儿乃夏侯氏之甥也。
  更担心夏侯霸不能释怀,矫告曰:汝之先人,非我之先人手刃也。
  投靠杀父仇人,就已经让人羞愧的无地自容,更让人羞愧难当的,还是这杀父仇人对自己大加赞赏,厚以恩赐。
  夏侯霸已不知身在何方,他茫然一跪,喊了声:陛下。
  面如土灰的他,望着地面,心里默念:我这是已经死了吧!

  却说夏侯渊早在乡里时,曾经养育着亡弟的孤女,黄巾起,天下乱,饥寒交迫之间,为了养活这个孤女,他丢弃了自己的一个幼子。
  曹操起兵,夏侯渊随军离乡。张飞行军途中,路过夏侯渊的家乡,这个女子正在野外砍柴,十三四岁,模样乖巧,张飞春心萌动,便强抢为妻。
  张飞夫妇的女儿---息女,嫁给了刘禅,刘禅继位,息女被封为皇后。
  这样一来,刘家与曹家,汉贼不两立,打了一辈子仗,吐了一辈子口水,到头来莫名其妙,竟又变成了亲戚。
  夏侯霸竟成了杀父仇人的国舅,太离奇了。

  刘禅有了这么个英名在世的国舅,觉得是个坚强的靠山,给了夏侯霸无数的赏赐和极高的地位,封他为车骑将军。
  但生活并不同于想象,夏侯霸在蜀国是孤独的,更可以说是孤立的。因他的认贼作父,为天下所不齿,没有人看得起他,更因无功而受恩赐,将士们忌与他交往。
  为了找个能说话的人,他去拜会素以慷慨壮烈、信义豪放著称的荡寇将军张嶷,夏侯霸诚恳并略带讨好地对这个官位低于自己的张嶷说:我与将军虽然很少打交道,可托心如旧,宜明此意。
  不料那张嶷却不以为然,不屑地回答:我不知你,你也不知我,何谓托心?希望你三年之后再说这句话吧。
  张嶷的绝妙回答,一时在成都传为美谈。

  夏侯霸跟随姜维伐魏,除了攻打王经那一次之外,更多的时间只是个向导的角色。
  蜀汉建兴十八年,大将军姜维出狄道伐魏,车骑将军夏侯霸带领一支人马,与这个曾经的仇敌并驾齐驱,去攻打那个父辈们亲手创建的故国。
  两军一照面,夏侯霸又一次茫然了。
  我这是在代表着谁?又要去攻击谁呢?
  我这不就是为杀父仇人所驱使,来杀戮故国的士卒人民吗?
  他闭目长叹,挥鞭一指,大军如狼群一般扑向了魏兵。
  他策马扛刀,砍向那自己曾经为之坚守的城池。
  我想,他在大刀翻飞的一刻,一定也是老泪横飞,心如绞痛。
  在姜维、夏侯霸的强攻之下,雍州刺史王经一败涂地,魏军死者数万。此役成为姜维历次伐魏杀人最多的一次。

  蜀军凯旋而归,一路欢笑,马下悬挂敌首无数,急着回成都邀功请赏。
  夏侯霸默然而随,此时他已经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了,须发尽白,满脸沧桑。
  风霜拂面而过,将一滴眼泪吹入了尘埃。
  夏侯渊被黄忠斩杀后,张飞的老婆,也就是夏侯渊的养女,请求收回父亲尸首,得以安葬在蜀地。
  我想,夏侯霸必是经常去祭拜父亲,父亲的那双眼睛却也是时时刻刻让他如芒在身,汗流浃背。

  他的半生是如此纠结,纠结到死都没有一个得以解脱的活扣。他既不能为国尽忠,也不能为父报仇,更连一个普通人的心安理得都不能希求。无数的矛盾缠绕着他,造就了三国最大的悲凉。
  他在自身的孤独,与整个世界对他的孤立中离世,死得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除了刘禅送了他个谥号外,没有人能记得起他。
  我想就连这个死后的谥号,恐怕也是别人所不屑、他自己更不愿意要的。
  他被命运所抛弃,更被历史所抛弃。
  魏史无他的容身之地,蜀汉遗民陈寿更是想都没想过在《三国志》里为他作传。不得不提到他时,都惜墨如金,生怕为他留下哪怕一点点的文字。

  他的苍凉无处可诉,若清风有知,请驻足倾听片刻吧!
日期:2010-12-31 19:39:00

  篇十二高贵王公夏侯玄
  要评三国第一贵族,夏侯尚就是个人不错的人选。

  夏侯玄,太初,是夏侯尚的儿子,也就是夏侯渊的从孙。他的母亲,就是曹爽的姑姑。
  夏侯尚的一生都是在受水中度过,先是受曹爽兄弟的水,后来受李丰父子的水,隐隐约约更是受“夏侯”这个姓氏的水,最终要了他命的,是受了“高贵”二字的水。
  曹爽受托孤遗命,独揽大权,为了捞点政治资本,威服众人,在何晏等几名清谈闲客的鼓动下,于正始五年,发动了对蜀汉的进攻。
  由于战前准备不足,军需难以为继,几乎没有打仗就败归。(此役将于曹爽评传中详细陈述)
  曹爽带着七万饥寒的士卒灰溜溜地撤回了长安,长安、洛阳两地的士民夹道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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