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华胥』中国自秦起492位帝王的悲喜人生》
第35节作者:
姜诗 王莽军为何不援助主营呢?虽然刘秀现在不明白,但他也顾不得多想,只是奋力地向前冲杀。
不一会儿,只见火光中,昆阳城城门大开,从中涌出汉队无数。王莽军,终是在昆阳城内外两面的夹击中,溃败了。
烽烟袅袅,白日朗照,鲜血浸透的中军帐里,王莽军副帅大司徒王寻的人头被搁置在案头。一封敕令,被平静的搁在地上,上面正是王莽军主帅王邑的命令:如此小贼,吾独可以据矣,令各营不得发兵救援,违令者斩。
忽的,一只黑色的靴子狠狠地踩在了那封敕令之上,向上寻去,靴子的主人正是刘秀。此时的刘秀,在白日阳光的照耀下,冷峻的脸上流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新朝号称百万大军的主力覆灭于昆阳城下,三辅震动。此战昆阳大捷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大江南北,刘秀更是凭此功绩声震四海,名扼古今,成为了家喻户晓,庶人皆知的大英雄。
然而在昆阳之战中立下首功的刘秀,并没有停下脚步,沾沾自喜,而是马不停蹄地南下攻城略地,收城攻县。
刘秀一路,出南阳,入颖川,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时年六月,不废一兵一卒,拿下了父城五县,得到了大将冯异。
忽的,正在刘秀一路凯歌狂进的时候,从宛城传来了消息:刘秀的大哥刘縯被刘玄和绿林军设计杀害了。
刘秀终是愣了,他虽然早就预料到大哥会跟绿林军发生争执,但却从未想到大哥,自命一世豪雄的大哥竟然就这样地离去了。他难以相信,自己的大哥竟然会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身首异处。
想想在家乡的日子,想想在过去的岁月。想想过去那个质朴的大哥,那个为人兄长的大哥,那个如同父亲般关心刘秀的大哥。
刘秀忍不住了,他的泪不由的淌了下来,缓缓地,缓缓地,一滴一滴,清澈而又滞重。
“啪啦!”的一声。酒杯落地,酒撒盅外。
刘秀猛的清醒了过来,此时,他的情感并不是只代表一人,他的命后,是自己的整个家族,只要自己活着,大汉就有希望,杀掉刘玄就有希望!
因此不论多大的困难,不论多大的痛苦,不论多大的艰辛他都必须承受!
他必须得忍!
刘秀终还是忍下了,他含下了眼泪,吞下了寂寞,暂停了仇恨,装得与众人无异,辞别了手下,只身回到了宛城。
他含着仇恨的眼泪,在刘玄面前痛斥刘縯不懂君臣之礼,他抱着痛苦失声叫道:“刘縯之罪当诛!”
他冷静地推辞昆阳大战的功劳,他咬着牙狠狠地说道:“王莽无道,荒淫无度。如今天下归心,四海升平,功归刘玄啊!”
刘玄的表情渐渐由惭愧变成了忌惮又由忌惮变成了开心。
刘玄不顾绿林军众臣的反对,将刘秀释放了。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对刘秀的限制,他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一旦发现刘秀有二心,便将刘秀立即斩首,将刘家灭门。
刘秀整体徘徊在鬼门边,他在痛苦中坚持,在怀疑中支撑,他好像永远忘不到光明,他好像就此便会沉沦。
但就在他即将沉寂时,他遇见了她,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一缕相思。
这日,不知未来是生是死的刘秀正在家中读书。数着落花一片片飘零,看着枯叶一点点消逝,他黯然了,他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更不知道还有没有生命再去见她一面。
就在刘秀望着小轩窗默默发呆时,那个窈窕的身姿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落花树下,粉红色的天地里,衬着粉红色的她,绝代的嫣然巧笑,流露着那一片不离不弃的微笑。
刘秀也笑了,但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矛盾。
他问她,死门关前为何要随他一起。阴丽华笑了:“我要陪你一生。”
于是,在公元前二十三年,刘秀和阴丽华成婚了。而成婚之时,也便是刘秀大哥的丧期之时;结婚之地,也便是刘秀受监视之地。
洞房花烛之夜,红彤彤的屋房,看着眼前自己多年魂牵梦绕的美娇娘,刘秀却没有多少幸福。这个昆阳城下的战神,把头埋入娇妻阴丽华的怀中,像个孩子一样痛快地哭了。
一个男人,也许,也只有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才会释放自己的压力与痛苦罢。
婚后,刘秀与阴丽华三个月间,不曾迈出大门半步。三个月里,刘玄日夜派人监视刘秀;三个月里,刘秀整日沉湎美酒,逍遥风景。他从不曾把大哥的死挂在嘴边,刘秀的“无情”令刘縯的旧部、刘氏的宗亲甚至刘秀的亲人都感到十分寒心,痛斥他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而普天之下,也只有阴丽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丈夫,承受了多少,支撑了多少。三个月里,阴丽华用自己的美丽、温柔、善良、体贴,轻轻地,静静地,默默地,抚慰着刘秀孤单又破碎的灵魂。
三个月后,新朝覆灭。刘玄察觉不出刘秀的任何动静,但又忌惮于他的威名,便想借刀杀人。
于是在公元二十三年,十月。刘玄命刘秀以大司马之名,带精骑三百北上黄河,招抚河北。刘秀自知前途未卜,随时都可能死于非命,便安顿阴丽华回到娘家新野。
新婚的家人,又将分别。
而这一别,便是生离死别。
刘秀身旁阴丽华,一袭素衣,轻轻地说着:“我等你。”而刘秀却一样地傻笑,轻轻地将一团纸条塞进阴丽华哥哥阴识的手中,便转身离去。
离别之时又是秋,潺潺秋水,呜咽着流入长江。素衣的远方,是出生的温柔乡,而前途的明天,却是生死两茫茫。
看着刘秀一行人缓缓离去,渐行渐远,阴识慢慢打开了纸条,却是两行淡淡的墨迹:随时改嫁,不祸及于她。
枫叶飘飞,尽是离人泪。
谁也不会想到,刘秀和阴丽华再见,已是两年以后。他们虽已躲过生死之劫,却被再一次无情地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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