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怎么可能？
　　她明明见到过孙驼子！
　　苏一心里一惊，暗叫不好。放下手中的布，直奔城南水榭。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苏一几乎把城南水榭的每一寸土地都找遍了，也没看见李冲的影子。
　　孙驼子家一样空空如也，半个人都没有，连张之言都好像凭空消失了。
　　苏一慌乱起来，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先找到李冲再说。

　　可李冲究竟去哪里了？
日期：2011-01-04　14:20:04

　　第四回 置之死地（三）
　　夜晚是个充满故事的匣子，点点的灯火即是故事的书签。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个故事，有的故事很平淡，有的却很精彩。但平淡不意味着庸俗，精彩也不代表快乐。
　　洛阳的夜晚很舒适，总让人想到街边河岸走走，或是拿起蒲扇坐在自家院子里和父母妻儿唠唠家常。
　　洛河中花船里的灯红酒绿是另一种生活，恬静与狂欢结合得如此交融，也只有洛阳做得到。
　　人总是要休息的，夜间的花船靠了岸，万籁俱寂，城中只能听到虫豸的鸣叫，银色的月光温柔地把洛阳城包裹起来。
　　唯独有一处灯火那么不和谐地亮着。

　　火光给人带来希望，而那盏灯火却不知为何在夜色中显的格外诡异，明灭之间越发让人觉得惊悚。
　　小芸和两个男人围坐在油灯前悄声商议着什么。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长着尖瘦脸，另一个人身穿蓝锦袍，好像刻意坐得离灯火很远，看不清模样。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几乎什么都没有，就连桌子上的茶具都已经残破不堪。
　　墙角扔着个很大的麻袋，但里面装的却不是货物，而是李冲！
　　尖瘦脸低声道：“赵老三干掉秦奕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也不回来露个脸，就这么走了？”
　　蓝锦袍道：“走了就走了，反正他已拿到钱，走了最好。省得节外生枝。”
　　尖瘦脸道：“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蓝锦袍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他就算出事了也和我们没关系。干这行的，出事是早晚的事儿。现在我们的首要问题怎么处置李冲！”
　　尖瘦脸道：“这小子精似鬼，万万留不得。”

　　蓝锦袍沉吟道：“此人若能为我所用，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小芸笑道：“他要是肯乖乖听你的话，我就脱光了衣服跳进洛河里洗澡。”
　　尖瘦脸淫笑着在小芸滑嫩的脸上捏了一把，哈哈道：“好香的脸蛋，要是我乖乖听你的话，你肯脱光了跳吗？”
　　小芸格格笑道：“你舍得让我跳河吗？”

　　蓝锦袍冷冷道：“你们两个若调笑够了，不妨想一下怎么处理这个人！”
　　尖瘦脸笑嘻嘻道：“嘿嘿，老哥你莫动怒。依我看，直接一刀宰了算了，省得夜长梦多。”
　　蓝锦袍沉吟道：“杀他容易，只是这个人身份特殊，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用处。”
　　尖瘦脸道：“他能不能为我们效力倒是其次，只要不让他为那个小皇帝所用，就是大功一件。再说他若有真用处，明慧大师事先就告诉你留活口了。你想这么多，反而自寻烦恼。”
　　小芸脱口道：“小皇帝？明慧大师？”
　　小芸仅是这些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她的任务只是让李冲喝下那杯酒，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蓝锦袍闻言脸色一变，揪住尖瘦脸的领子，厉声道：“你说什么？”
　　尖瘦脸自知失言，蹩脚掩饰道：“我、我没说什么，小芸听错了……”

　　蓝锦袍不再理尖瘦脸，阴着脸，眼睛里放着凶光问小芸道：“你听见他刚刚说的话了？”
　　小芸脸色刷白，赶紧拼了命地摇头。
　　蓝锦袍翻手亮出一把匕首，刀锋还透着寒意，淡淡道：“我最讨厌说谎的人。对于爱撒谎的人，我通常都会在他们的脖子上轻轻划上一刀。我再问你一遍，你听见他刚刚说的话了吗？”
　　小芸瑟瑟发抖，用最大的动作幅度点头，唯恐蓝锦袍看不出她的动作。

　　蓝锦袍道：“你是不是很好奇？”
　　小芸立马答道：“不好奇！”
　　蓝锦袍点头道：“很好，你也是个聪明人。以后想活得长些，就要学会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你知道的越多，寿命就越短。”
　　“按你的说法，我好奇心这么强，是不是老天注定我横竖都要英年早逝？”
　　声音是从墙角的麻袋里传出来的，李冲已经醒了。

　　尖瘦脸走到墙脚解开袋子，把五花大绑的李冲拎出来扔在地上。
　　蓝锦袍道：“你若没有这么大的好奇心，这会儿应该正在解忧酒庄里尽享温柔，又怎会弄得像现在这般狼狈？”
　　李冲抬头叹道：“我早该猜到是你。”
　　蓝锦袍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李冲道：“秦奕之死，你是幕后主谋？”
　　蓝锦袍道：“不错。”
　　李冲道：“我早该想到，岗哨是你布置的，换岗的时间也是你制定的，除了你自己，还有谁能无声无息地带走假孙驼子？”
　　油灯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了一下，火光扫到蓝锦袍的脸上，正是张之言！
　　张之言笑道：“现在明白也不晚。”

　　尖瘦脸从口袋中拿出一副银白色的胡子和假发套戴上，弯下腰蹲在李冲面前，道：“你还认得我吗？”
　　李冲见眼前的尖瘦脸摇身一变正是他那天晚上见到的假孙驼子！不禁苦笑道：“看来我至少猜对了一件事情，我在孙驼子家中就已发现你是假的。”
　　张之言道：“你错了。”
　　李冲愣道：“我错了？”
　　张之言道：“你白天见到的孙驼子也是假的。”
　　李冲如果不是被捆着，一定会跳起来，惊讶道：“你是说我白天见到的那个惹人厌的孙驼子也是假的？”
　　张之言点点头。

　　李冲道：“这么说我从未见过孙驼子？”
　　张之言道：“不错，你从未见过。”
　　李冲：“真的孙驼子在哪里？”
　　张之言：“根本就没有孙驼子。”
　　李冲没听明白，道：“你什么意思？”
　　张之言道：“孙驼子是我编造出来的人，世上根本就没有孙驼子这个人。”
　　李冲的眼睛已经瞪得不能再大了，道：“乞丐的话也是假的？”
　　张之言道：“不，乞丐的话是真的。撒谎要想让别人坚信不疑，就最好在谎言里加一些真话。”
　　李冲苦笑道：“你确实骗得我坚信不疑。”
　　张之言道：“秦奕这件案子，我原本打算找个替死鬼了事，没想到任城王竟会派你来。我早就知道乞丐偷走了一块手帕，为了尽快把你哄走，我就利用乞丐编出了一个孙驼子的故事。哪知你不依不饶，明明案子已经有了结果，还要回去再查。这下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我安排的孙驼子那时已经走了，只得临时又找了个人扮成第二个孙驼子。”
　　李冲道：“而他口中‘下月初二’云云只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令我在这几天集中全部精力去注意城南水榭，好让你有充足的时间重新部署。”
　　张之言道：“不错。”
　　李冲道：“小芸那晚对我暗递秋波，自然也是受了你的指使。她当时就知道苏一早已在屋外。”
　　张之言道：“苏一这丫头深藏不漏，我担心她在你身边会影响我的计划。所以我收买了小芸，让她想办法令你们反目。”
　　李冲道：“小芸跟苏一不是一两年了，你是怎么收买她的？”
　　张之言笑道：“用钱买不到的东西还不多，特别是爱漂亮的女人。”
　　人不会被困难厄运打败，却会被时间打败。任你能耐通天，也拗不过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