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汉朝都是土匪流氓》
第50节

作者: V罗杰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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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5-02 14:41:59

  (续68)
  老歌
  垓下,今天安徽灵壁县的东南。
  回返楚地之路被断绝后,项羽便率军退到此地。
  此地乃河网地带,是通往楚地的一条捷径。这条路上,河沟、岩壁无数,非常适宜建造防御工事。
  项羽习惯进攻,并不擅长防守。这就好比唱惯了高音的人,被迫要唱低音,免不了有压抑和憋屈之感。
  实际上,防守也是徒劳的,至多是垂死挣扎。他已经落入了汉军设置的陷阱之中。彭越完全可以阻击楚军的突围,但他没有,相反,他让出一条道,让项羽率领他最后的十万大军顺顺当当退到了垓下。
  项羽以为顺利逃脱了,而当他率军抵达垓下之时,刘邦、韩信、英布共计三十万大军已将此地重重包围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军事阴谋。彭越让出一条道的意图,就是要把项羽引入垓下。这是汉军蓄谋已久的,这时的项羽,用围棋术语来说,就是“死子”。
  而项羽毕竟能征善战,到了垓下,他便看清了形势。他的东面,已被英布军团封锁,北面则是彭越军团,韩信军团则与刘邦会合一处,随时可以向楚军发动进攻。
  通道被切断,军粮也已经断绝,唯一的出路就是拼死突围。世上原本就没有路,杀得多了就有了路。
  作为垓下会战总指挥的韩信,此时却并不打算进攻,他的战略是,只要挡住楚军的突围就可以了,换言之,此仗不用打,最佳的方式就是困死对手。

  这种严峻的情形,项羽不是没有经历过,他有足够的经验,巨鹿之战他就玩过破釜沉舟。那一次,情况同样是很危急,也同样是缺粮,但是在他果决勇猛地指挥下,最终获得了胜利。他期望历史都重演。
  可惜,韩信不是章邯,也不是王离。他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军事天才。
  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中说:人类的幸运在于,每一个人都是他们自己,只有天才才被赋予成为别人的能力。
  韩信,便是具备了别的军事将领所不具备的能力。
  在项羽率领麾下强悍的骑兵团疯狂冲杀时,他并没有与之恋战。如果换个别的将领,也许早就陶醉在必胜的喜悦之中了,并且在心理上充满痛打落水狗的快感,从而展开对攻。
  韩信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他并没有把项羽看成一条落水狗,而将之当成了一条疯狗。他像怕得狂犬病似的,且战且退。眼看自己中军的一道道防线被摧毁,他丝毫不惊慌,他泰然自如的神情似乎在说:狭路相逢,遭遇疯狗,不用对咬,让狗先过去,这不丢人。
  十万疯狂的楚军真就过来了,他们不顾左右,不顾后方,仿佛喝了忘情水,一心只向前飞。此时,汉军的左右两翼开始迂回包抄,把楚军后方的步兵和前方的骑兵一分为二。
  项羽见势不妙,立刻掉头往回冲,他不能让自己的部队被切成两段。待他一转身,韩信下达命令:全面围攻!
  这是一道绝杀的反击令,汉军从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上演了一出笼里困兽斗的好戏,项羽率领全军拼死相搏,杀出一条血路,逃回垓下的大营,清点人数,几乎崩溃——十万大军,剩下不足二、三万。
  尽管汉军也死伤了十余万,但总兵力仍占有极大的优势。

  项楚的末日就这样到来了。
  夜幕悄然降临,楚军将士的身心已极度疲惫,他们饥肠辘辘,仰望星空,眼中没有任何内容,心里却充满深刻的恐惧。
  他们担心汉军会夜袭,因此神经紧绷,大营外的一丝风声,一草晃动,一木颤抖,都会让他们脆弱到极致的神经铮然断裂。
  深夜,万籁俱寂中,汉军果然来了,但不是来袭营的,而是来唱歌的。
  一曲楚国歌谣响起。悠悠缓缓,一字一句,有韵有律地送进楚军将士耳朵里,真叫人肝肠寸断。
  也不知谁出的这损招,让在外奔波征战多年的战士听家乡曲,且是在战败绝望之时。
  我们都有这样的体验:紧张工作一天回家后,猛然听到CD机中传出一首抒情的老歌,那感觉仿佛走丢的狗,闻到主人的气味,整个身子顿时就软了,松弛了,懈怠了。
  难怪有人说,百无一用是抒情。
  汉军吟唱楚地的抒情曲,不就是想让楚军将士白无一用么?
  楚地抒情曲,不仅抒情,而且凄楚,凄凉的凄,楚军的楚。在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垓下荒野,他们还有何斗志可言?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士气,所有的希望,尽在这歌声中土崩瓦解了。
  项羽倒没绝望,他只觉惊恐,莫非楚地已经被汉军全面占领了?他不敢相信,楚歌竟然是汉军将士吟唱的。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死战到底,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能束手就擒。
  但他身边的亲信已不愿死战,都劝他说,我军中了十面埋伏,现已兵少将寡,士气全无,硬拼注定是死路一条,还是逃吧。
  这话没错,大战开始,汉军就把士兵分成十队,十里埋伏布阵,阵与阵之间,层层节应,紧密有序。
  楚军就在这种布阵中消耗掉了最后的精锐。

  再说将领,刘邦麾下有英布、樊哙、曹参、周勃、彭越、灌婴等一干猛将;项羽身边单有大将两员——钟离昧和季布。钟离昧虽勇,却不能独挡一边;季布有才,却长期未受重用,直到龙且死后,他才顶了班。
  几场突围战打下来,他们的胆也被韩信摘了。况且,刘邦身边还有张良、陈平等智谋超群之士。而项羽唯一得力的谋士范增,现在已仅存一具尸首,而且那尸首恐怕已开始腐烂了。
  如此对比,纵然项羽心中一万个不想逃,却也不能不逃。
  逃离中,汉军的歌声依然在荡漾,忽近忽远,忽大忽小,挥之不去,逃之不开。项羽胸中的霸气、傲气、怒气、勇气终被这歌声消磨了,代之而起的是无限无尽的悲凉,他仰天悲叹,忍不住也唱起一首老歌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唱罢,潸然泪下。身边的虞姬更是泪珠儿断了线,哽咽道:“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只这一言,已让项羽泣不成声。左右人等皆垂首闭目,不忍不敢抬头看项王的脸。
  悲伤了一会子,项羽忽而想到了身后事。他对虞姬道:“我此番突围,大约要与你长相别离了,你可自寻出路。”
  虞姬泪流满面,拉着项羽的手说:“贱妾生是大王的人,死也与大王不分离。”
  项羽拨开她的手,抚其脸庞,感伤道:“你一个弱女子,怎可……”
  说到此处,项羽竟然说不下去了,手和声音都抖得不成个样。
  贱妾蒙大王厚恩,只愿生死相随!虞姬抹去泪,望着项羽,凄然一笑。紧接着,她突然伸出手,从项羽腰间拔出佩剑,横在自己白皙透明、经脉淡蓝的脖颈上。
  项羽想喊喊不出,忙用手去擒,无奈为时已晚。虞姬拉小提琴似的,将横在脖上的剑一拉,颈喉顿时开了一条口子,血珠儿汩汩冒出,只一刹那,大股鲜血由伤口处任性喷出,很快,遍身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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