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霸天下——五胡十六国的那些事儿》
第32节作者:
邙山野人 汉晋时期,阴阳五行学说流行。与刘聪所说的正相反,这些学说认为阴阳之理与人事息息相关,即所谓的天人相应。尤其皇帝不比凡人,他既是天的儿子,自然是“德配天地,叶契阴阳,发号施令,动关幽显”,一举手一投足都关系到天理。所以皇帝干了什么事,老天爷都知道。干了好事,天上地上都有嘉祥,什么凤凰啊甘露啊嘉禾啊统统出现,意思是小子你干得不错,值得表扬;干得不好,就是地震啊火灾啊洪水啊山崩啊,还有种种稀奇古怪玄而又玄的灾异,意思是黄牌警告一张,及时改悔还则罢了,否则别怪老子红牌罚你get out!
所以在那时人们的观念里,什么三日相承、流星坠地的都是上天对刘聪的警告,但刘聪不知悔改,自然之后的乱象就越来越多了。
建元元年(315)三月,天上下起了血雨,落在东宫延明殿之处。东宫是太弟刘乂的住所,老天的意思是,东宫将有血光之灾。因为前年年底,刘聪已经任命刘粲为相国、大单于,总领百官,看样子废黜太弟只是个时间问题。
刘乂这倒霉孩子很郁闷,就去找自己的太傅崔玮、太保许遐商量。两人冒着被告发的危险劝刘乂先下手为强,利用东宫的戍卫部队夺取兵权、杀入皇宫,如此才能自保。但刘乂一没那个决心,二没那个本事,不敢下手。这一来不但葬送了他自己,也害苦了崔玮和许遐。没多久,两人劝刘乂谋反的事就被告发传进了刘聪的耳朵。刘聪当即将他们抓捕下狱,随便捏造个罪名杀掉了。又派将军卜抽带兵将东宫团团围住,把刘乂软禁起来。
刘乂又怕又愁,不知所措,就写了一封表章拍刘粲的马屁,说刘粲乃是真正的合格储君,自己狗屁不如愿自贬为庶人。但这表章被卜抽扣下,根本就没往刘聪那递。
刘聪则一边处理着弟弟刘乂,一边继续享受着他的性福生活。哪个大臣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刘聪就纳到宫里去。这就给了一些心术不正的大臣投机的机会,有的大臣高价买来绝色女子冒充自己的女儿,有的则干脆将受过专业训练的姬妾侍婢献给刘聪。中护军靳准有两个女儿,大的芳名月光,小的名叫月华,都是国色天香的尤物。刘聪抽空到靳准家里转了一圈,马上封这两位美人为左右贵嫔,几个月以后又升月光为皇后。
日期:2010-11-24 13:29:37
卷三 刘石争霸(10)刘聪之堕落(下)
但女人多了也有烦恼。
现在许多腐败公仆由于三奶、四奶什么的人数太多,纷纷引入MBA的方式以加强管理。刘聪的烦恼也差不多。这些娇滴滴的美人个个都是心头肉,又都天天吵着嚷着要当皇后,不让当吧就撒娇发嗲。但自古以来的规矩,皇后只能有一个,这事怎么办?
规矩是人定的嘛!朕是天子,当然可以不守规矩。
于是刘聪同志解放思想开拓创新,从匈奴民族左右翼制度中汲取灵感(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等等),一口气任命了三位皇后:一位上皇后,一位左皇后,一位右皇后。
三后这一并立,陈元达等大臣们纷纷进谏,说这不是应了去年“三日相承”的异象嘛,十分的不吉利。但刘聪不听。
没过多久,更怪的事情发生了。一连三个晚上,皇宫里都能听见凄惨的鬼哭声,要多吓人有多吓人;立在宣光陵(刘渊的陵墓)前的石人,无缘无故的自行移动了好几米。两个月不到,平阳再次发生了地震,与此同时,腥红色的雨水从天而降,将东宫周围广阔顷余的土地染成了赤色。
这要是别的有道之君,遇见这些不祥的异象早就下罪己诏自我批评了。但刘聪同志表现得十分淡定,该钓鱼钓鱼,该喝酒喝酒,该泡妞泡妞,就当这些事情根本就没发生。日子一天天过去,刘聪的表现越来越像中国历史上典型的昏君。经常是一连三天大醉不醒,要不就是一百多天也不上一回朝。国家的大事小情都交给儿子刘粲办理,只有重要职务的任免和判决死刑的事才叫太监王沈、宣怀、郭猗等传进后宫来。
皇帝既然如此,身边的太监自然也不是好东西。王沈、郭猗等人凭借刘聪的宠幸,和刘粲结为一党,把持朝纲。需要禀告刘聪的事,他们大多不往上报,而是随着自己的好恶私自处理。跟我关系不好的,即便是有功之臣也得不到录用,跟我关系好的,就是白痴一个也能几天就升到省部级。他们自己的衣服、车马、房子比许多王爷用得都好,远房亲戚都当了大官,个个都是搜刮民脂民膏、把老百姓不当人的主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靳准等外戚也上赶着来捧太监的臭脚,后宫之家赏给奴仆的零用钱动不动就数千万,而远征在外的将士们奋战多年却得不到分文报偿。所有这一切纷纷预示着,刘聪的统治已开始滑向崩溃。
刘渊当年苦心经营、励精图治,为刘汉朝廷很是留下了一批忠臣。面对如今的昏乱局面,这些忠臣十分痛心,都联合起来跟死太监们对着干。不过很可惜,同东汉、唐代、明代的几次阉乱一样,忠臣到底还是没能斗过死太监。麟嘉元年(316)二月,许久不上朝的刘聪突然驾临上秋阁,下诏要将公师彧、陈休、卜崇等七位大臣斩首。承旨的侍中卜幹知道这七人都是太监们向来嫉恨的忠臣,哭泣着向刘聪叩头进谏,头都磕出了鲜血。但刘聪却生气地拂衣而去,将他贬为了庶人。
刘聪要杀七大臣的事很快传到了太宰刘易、大将军刘敷和陈元达那里。刘易和刘敷都是刘聪的儿子,其中刘易尤其品行忠正。眼见老爸在毁灭之路上越走越远,刘易等上书极谏,请刘聪杀掉太监,放还大臣。刘聪见后大怒,亲手将奏疏撕了个稀巴烂,骂说都是陈元达这个混蛋,把我儿子也给带傻了!
不久,刘易郁结胸中气愤交集,一病死了。陈元达听闻后,登门痛哭一场,归而自尽。
日期:2010-11-25 10:26:09
卷三 刘石争霸(11)平阳血雨(上)
然而即使是亲生儿子和忠臣的死,也没有让刘聪有所悔悟。
他依然沉溺在脂粉堆里,醉生梦死。很快,后宫里除了三位皇后之外,佩带皇后玺绶的其他嫔妃就达到了七人。(由此刘聪超越了北齐后主高纬和北周宣帝宇文赟,在“史上皇后最多的皇帝”这一光荣记录上,仅仅落后于另一位荒淫帝王东吴孙皓,屈居第二位。)
不过,对刘汉臣民来说,似乎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在同年秋天的一次大型宴会上,刘聪见到了已经软禁一年多的太弟刘乂。此时的刘乂应该不到三十岁年纪,然而看上去却鬓发苍然,憔悴如花甲老者。刘聪见状大惊,不禁念起了兄弟之情,心中悲恸起来,遂与之把酒言欢,好像两人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嫌隙一样。
这当然是刘粲所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靳准为刘粲设计了一个阴谋。那就是暂且放松对刘乂的软禁,让他与外人自由交往。时间一长,交往的人里面什么鸟都有,难免没有人再劝刘乂谋反(就算没有,也可以捏造)。到时再将这些交往者抓了严刑拷问,那还不是想要什么供词就有什么供词?
刘粲依计而行。
于是天又雨血。这次不光是东宫,连刘聪朝见群臣的光极殿也被血雨所笼罩。
鬼又夜哭。客星犯紫微。
所有这一切似乎预示着,一场大变即将发生。
麟嘉二年(317)三月,刘粲突然叫人对刘乂说,宫里传下密旨,说近日京师将有变故发生,叫我们都穿上甲胄随时听候调遣。刚刚经受过折磨的刘乂居然轻易的信以为真,叫东宫手下都武装了起来。与此同时,靳准向刘聪汇报,说有人看见太弟刘乂正在谋划造反,东宫人众都抄上了家伙云云。刘聪大惊,道:“难道真有此事?”王沈等太监也煽风点火说,臣等早就听说了,但怕您不信,俺们没敢说。
刘聪立刻派刘粲率军包围了东宫,将东宫各官属和亲刘乂的大臣统统诛除,总共坑杀了士卒一万五千多人,平阳街巷为之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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