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圣诞:留学新西兰的男生女生们》
第24节作者:
奚蒙蒙 顾宁 “干那些?还不如去赌场!”泼完冷水,浩然拎起毛巾问,“待会你洗澡用我这浴巾成吧?”
钱雨一边浏览《先驱报》网页招聘栏目,一边回答:“你没艾滋病就成。”
浩然走到浴室门口回头说:“不是你有吧,要没有,怎么会这么看别人?”
浩然洗澡时突然想起在新加坡,一年四季天气暴热,只要一出去回来就得冲洗,他一下理解洗澡为什么叫“冲凉”了。
他从浴室出来,问起刚刚在浴室想的一个问题:“钱雨,你不是老说要去美国吗?”
“是啊,我有TOFEL、GRE。”
“你没雅思成绩吗?”
“没。本来美国学校都有意带奖学金录取我了,可美国签证太难了。”
浩然上前,看他还在为奥克兰网页增加点击率就说:
“其实读那么多书干吗,人要实际些啊。新西兰这儿不讲文凭,很多Kiwi不过高中毕业,可人家买了好几套房子了!”说着甩甩被水打湿的秀发,“读书读多了能干吗,打算到奥大当讲师?人家可都是哈佛博士呢。”
钱雨一时语塞,只说:“你小子也知道不少啊。”停停又忙接一句:“可是你小子我干什么你都反对,你倒说说我该干什么啊!”
“找个洋妞结婚算了,拿身份最实际,两年就是Citizen(公民)!找个老点的,死了好继承遗产!”浩然这是个玩笑,若不是玩笑浩然何以自己不“以身试法”呢?
浩然趁着钱雨眼珠子正在空中转悠就关了灯,补充道:“反正奥克兰是个不谈感情的地儿。”
车库里一片漆黑,钱雨没法注意他脸上的伤感。
原则也是人制定的,外国房东也是人(1)
第二天上午,浩然还在梦里就被锄草机吵醒了,他翻个身骂了句“Shit(狗屎),谁TMD(他妈的)真讨厌。”就蒙住脑袋继续抱头大睡。不知多久后,浩然醒来,懵懵懂懂盯着墙角缓神,却听见客厅那边传出母鸭子般嘎嘎的笑。
断定是被吵醒的,脾气就没那么好了,怒冲冲跳下床,裹着睡衣趿着拖鞋就来到小院里,听见他朋友钱雨不很流利的中国英语掺合在Kate鸟语般欢快英文中,隔着玻璃窗Kate正在厨房切菜,她身后锅里油烟正冉冉升起。她要干什么?她不是最看不惯中国人油锅炒菜吗?而陪伴她的牛高马大钱雨,天啊,正抱着她那年仅两岁淘气小宝贝,一只手还拖着小布条,小布条系在麦当劳公仔玩具脖子上。钱雨逗着小宝贝:“喔喔,看我们给它戴围脖了。”
钱雨英文很好,只是掺有汉语味道。
小宝贝被逗得咯咯傻笑。看来小宝贝被彻底征服了。的确,像她这年龄不可能懂得父母离异所带来的痛苦。这又引申出某种哲理:夫妇离异是门学问,离好了,似乎可以教育孩子以最为游戏态度面对严峻人生。
“浩然,雨(Kate对钱雨的称呼)已经帮我把地锄了,一会儿我们帮你擦车。”
哎哟妈呀,浩然条件反射地捂住肚子:自己的车什么时候享受过如此待遇——车这东西和人一样是有命的,车子落到浩然这等人手上就是命苦,就是等着被吸干榨干呢,车子不会张嘴说话,浩然只给它洗过一次澡,还是买来第一天心血来潮时候。也多亏新西兰雨水不含化学污染,若在中国这车子表皮早就爆裂了!
车擦好了。浩然大吃一惊,原来一直觉得它是黑色的,现在洗净看居然是墨绿色的。看来车这东西跟朋友一样,即使最贴心最亲近的,有时也很难在你面前表里如一的。
“你房子也要搞搞,刚刚你在睡觉,我们没打扰你。”
烦啊,浩然想钱雨怎么招惹这母鸭子的,一句句呱呱呱叫得他脑袋都要爆裂了,就反问:“Kate,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周六啊。”Kate把个白盘子放进碗柜快乐地说。
盘子点击着钱雨脑里某根弦,他笑呵呵感谢Kate给他介绍的某份刷盘子工作。
Kate腼腆地跟浩然说:“是的,你朋友上午给我做很多的事情。”又问钱雨:“啥时候面试去?”
“吃了午饭就过去,”钱雨往锅里打个蛋说:“给Kate尝尝西红柿炒鸡蛋吧。”
浩然看锅里升起的油烟单刀直入道:“Kate,你不说我们不能在这里生火吗?”
“我跟她解释过了,只要把窗户打开问题不大的,我们中国人家都是这么烧菜的。”钱雨抢答。
“真TMD(他妈的)没原则。”浩然用中文默念道。
“你说什么?”钱雨问。
“我说这女的没原则。”
“原则也是人制定的。”
原则也是人制定的,外国房东也是人!
这就解释了一切。
浩然凝望着天花板,吐着烟圈。自从Kate打破不能在她厨房烧菜原则后,他就再不相信许多原则了。心想若非房租不算贵,自己早搬家了。现在他不在乎Kate的那些规矩了,放肆地在房间里一根根吸烟,然后把烟蒂在地板上拧碎。
晚上Kate车开进院子,不一会儿钱雨进了房间,打开皮箱乱翻一通。匆匆又出门,临走跟浩然说:“对了,我明天开始上班,啥时候帮买个便宜车吧。”
“包在我身上。”谁知这一包就包到几个月以后去了。
“那我没车前得麻烦你送我一段时间了。”
“哦,你在哪上班?”
“New Market(新街)。”
“嗬,真远。”
一个月眨眼过去。
钱雨英文在咖啡厅里练得越来越带Kiwi口音了。三文治、通心粉越做越地道,咖啡也越煮越有品了。钱雨大概属于鲁滨孙那号人,你就是把他扔孤岛上他也能靠吃野菜活下来。不过谁都需要帮助,即便这份咖啡店工作,钱雨也不得不拜Kate所赐,是Kate做的推介,还担着担保人大任。
钱雨车始终没买,并非浩然不奉陪,是钱雨一直忙着打工赚钱,浩然无怨无悔担起每天接送重任。
“你赚那几个钱还不够我加油呢。”浩然会偶尔牢骚。
“好了,给你加油。”钱雨把绿花花两张塑料币塞到浩然手。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觉得你一大男人干咖啡厅,每天系个围裙上班特像小丑。”
“那怎么办,我总得去接触人,总得去赚些钱啊。放心吧,我总有一天不再做这个的。”钱雨略带自信地笑道。
每次钱雨要请浩然吃东西,浩然都说就你那点薪水呀,然后从包里掏出盒烟来:“还不够买包烟呢。”
可是,他这天居然对钱雨说:“要不你请我麦当劳吃个汉堡。”
“你不是最讨厌垃圾食品吗?”
“饥不择食你懂吗?”
市中心麦当劳白色日光灯照着每个人,宛如白昼。浩然大口大口啃着冒热气鸡腿汉堡。他一直觉得这垃圾食品就是他无奈的生活,因为自己日子就是与这垃圾食品为伴的。他目光移至麦当劳外皇后大街,那花坛边总是坐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他的黑Prelude一次次经过那儿,车上一首首回放着中文歌,他就是一口口吃这垃圾食品长大的。
对了,他差点忘了他Prelude可是墨绿色的呢。
浩然注视着对面体重目测100公斤以上却大啃汉堡两个白种女孩。
谁能说清快餐时代究竟是人类的喜剧还是悲剧。无论快餐时代如何,却无可否认它是跟汽车、轮船,甚至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起来到这世界的。这些东西对于人类也可能是一些慢性毒药,可即使像原子丨弹丨这样残杀广岛、长崎无辜民众的坏东西,你也不能说它的发明就是人类的退步!
他目光转向那几个从花坛边走进麦当劳的姑娘。日光灯打在她们脸上、眼影上和唇彩上。他注意到她们穿的是做工粗糙一次性晚礼服。是那种二手店里买来的,比一个汉堡贵不了多少的,像避丨孕丨套一样用了便会扔进垃圾箱的晚礼服。
所谓快餐时代,就是不再会有一个并不富裕姑娘,会伫立商店橱窗前注视那昂贵晚礼服,而后花掉一年积蓄把它买下来。
快餐时代就是商店再也不出售砖头一样结实大哥大了。
快餐时代就是不断更新换代的手提电脑。
快餐时代就是人们面对爱情再也不好意思提什么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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