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朝圣 ——为征服、支援或光复耶路撒冷而发动的历次十字军东征》
第45节作者:
八重云 日期:2011-01-23 18: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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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兵·奇兵 I:萨尔敏战役】
先让蒙莱里兄弟在升迁喜悦里沉浸一会儿,北上报道安条克动态。
诸君想必还记得,博厄蒙德那个生在意大利的世子三岁死了父亲,四岁死了摄政,因为年纪太小没法接班,只好让坦克雷德之甥罗歇做了新任安条克国主。
萨莱诺的罗歇是条响当当的原生态汉子,永远雷厉风行,素来英勇无畏,有时得意忘形,偶尔拈花惹草——呵呵,欲壑难填,一老婆不够嘛。不过妹夫这德性,当大舅子的老刺非但不生气,还跟他勾肩搭背推心置腹,想必也是为了家国和谐,一致对外。此外,罗歇还是埃德萨伯爵若斯兰的舅子,特里波利伯爵庞斯的挚友——说到底四邦领袖都是家人,上代的恩怨就随那些断子绝孙的开国元祖一道封棺材里埋了吧。
罗歇还没坐稳江山,考验来了:1114年11月,近东大地震,自托罗斯山脉至幼发拉底流域的耶教地盘均不同程度受灾,安条克公国城垣隳圮,要塞崩塌,还免不了承受些余震。屋漏偏逢连夜雨,1115年2月,大塞尔柱苏丹命哈马丹城主率诸太守西征,矛头所指,除了北叙利亚桀骜不驯的回教土王,便是蹬鼻子上脸的法兰克侵略者——这其中,安条克首当其冲。
罗歇也不着慌,先抢修安条克与邻近据点的工事,再联合敌人的敌人,和大马士革、阿勒颇、马尔丁的异教徒结成了抗战联盟;没多久,耶路撒冷王和特里波利伯也敲锣打鼓赶来助阵,联军兵力上万,声势逼人。哈马丹城主见状,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哪怕抗塞联军到其盟邦舍伊萨尔城下纵兵烧掠也不来救援。博杜安等因而咬定敌军业已认栽,相继得意班师。不料这塞朝主帅老奸巨猾,在不远处盼到联军解散情况,又烈火疾风般杀了回来。这一来安条克附近能指靠的同盟就剩了个阿勒颇;可主持阿勒颇大局的阉人吓破了胆子,眨眼功夫上交了悔罪书乞降。于是最近的援军要从埃德萨的老刺那儿借,时间如何来得及?焦虑着,纯爷们罗歇心中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野战。
1115年9月12日,安条克全军受了宗主教贝尔纳的祝福,捧起真十字架碎片出城赌命。稀稀拉拉两千来人南下40公里,在奥龙特斯河畔驻军,派别动队侦查敌兵动向。数日后,一骑斥候驰回营地,说突厥大部队正迎面开来,现已逼近萨尔敏城。罗歇知道附近是达尼特山,眼前一亮:山高林密,神助我也!
9月14日天近晌午,塞尔柱西征军各路诸侯渐次扎营休整,辎重驮畜散散漫漫拥到了队伍前头。干将大多闲不住,忽而有人脱队打草谷,忽而有人分兵攻城寨,一转眼都和主帅断了联络。正当大家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等开饭时,安条克的号角在林深处瓮声瓮气吼了起来。
在山林中憋着气潜行良久的法妖冲锋时果然爆发力十足,塞尔柱营地立刻就被炸开了锅;大批兵将自顾逃命,把集结令当成了耳旁风。饶是主帅平素英明果决令行禁止,此刻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奈之下带了几百骑兵突围,去达尼特山取了个制高点据守,拼死打退了好几拨围攻,那架势,摆明了老子宁当烈士不图苟活。但亲兵们珍惜生命啊,好容易劝下主帅,完成了战略转移。至于大胆反击的塞尔柱部众,起初虽威猛过几回合,但安条克生力军一到便被团团围困,终于落了个被全歼的下场。
黄昏时尘埃落定,中亚溃兵弃甲东蹿一去不返,随之灰飞烟灭的是历代塞尔柱苏丹收复叙利亚的勃勃野心。罗歇乘胜追击,野火般蚕食起邻邦阿勒颇;后者处境岌岌可危,一边向安条克割地求饶,一边求马尔丁城主发兵撑腰。所以当马尔丁城主最终吞并了阿勒颇,戮力东扩的安条克就不可避免地成了他的肉中刺眼中钉。
// 硬币上的罗歇,很卡通,本来是屠龙造型,但你们看这龙(底下那条)//
日期:2011-01-23 18:41:58
// 安条克和阿勒颇的相对位置。//
【“喋血地”】
马尔丁城主,也就是阿勒颇的新老板,是个叫做伊尔加齐的突厥人。笔者查了档案,发觉上世纪末替塞尔柱王朝坐镇耶路撒冷的也是此君——若不是法蒂玛王朝最后关头横刀夺城,跟十字军大战三百回合的理应是他。像当时多数回教诸侯一样,伊尔加齐是个风吹两边倒的滑头:1110年围攻过埃德萨,1115年又成了安条克的盟友。1118年,耶路撒冷王、塞尔柱苏丹和阿拔斯哈里发相继归西,伊面前一下少了三座大山,顿觉海阔天空神清气爽。1119年,罗歇又打下座要塞,搞得阿勒颇三面楚歌,伊尔加齐拍案而起,5月底引兵四万杀向安条克,麾下尽是一心想着劫财劫色的土库曼、库尔德、阿拉伯部众。
罗歇只有700骑士,3000步兵。四千对四万,赢面不大。老刺得到消息忙传话给罗歇,说自己和特里波利伯定火速北上支援。但安条克贵族忧心城外田产,纷纷怂恿国主重演1115年那暴虎冯河的好戏。罗歇经不住撺掇,集结人马,经“铁桥”渡奥龙特斯河,立定,静候老刺。他不知军中混进了敌探乔装的货郎,自家动向已被人一五一十捏在手心——阿拉伯史料连罗歇扎营的日期都记得分明:6月20日,星期五。
伊尔加齐是个慢性子,原本驻扎在附近干等大马士革后援,时间一长,手底下的各族头领坐不住了:敌兵势寡,奈何不打?咱才不要跟什么盟军瓜分战利品,更不要和耶路撒冷王打什么轰轰烈烈的大决战。主君,不就是圣战么,大家都发誓认真打仗,绝不撤退——出阵吧!出阵吧!
6月27日,法兰克城镇外惊现萨拉逊人,消息传来,罗歇失色——敌军恁近?
侦查了一天,没搞清敌突厥主力的方位。入夜,大家正睡得香甜,忽有人在营中横冲直撞,一边高叫“大难临头大难临头”。鸡飞狗跳了半天,擒下一看,擦,是个梦游的。
但巧就巧在傻瓜蛋常能一语成谶,突厥人此时已披星戴月,从隐秘小径神知鬼觉地摸向了安条克军队;正如探子所说,罗歇把营扎进了峡谷里——峭壁之间,林荫之下,俨然森森屠场。
28日破晓,斥候气吁吁赶回来禀告罗歇,他们给包围了。
根据诺曼传统,罗歇修建了些临时工事,但营里既没水源也没粮草,援兵眼看等不到了。从没因风流成性陷入道德困境的国主大人迫不及待地把随军主教拉到帐中,絮絮倾诉了一生韵事,换来轻轻一句ego te absolvo,愁云散淡,重负如释。踏出帐篷,其他人也已集体忏悔,领到了宽恕。
另一头,穆斯林也在做着战前动员。伊本·卡沙巴原本是阿勒颇的首席文官,如今居然亲率本城劲旅前来助阵。他是历史上头一批主张以军事吉哈德反抗西方暴力的政治家之一,1111年坦克雷德最嚣张时曾远赴巴格达为阿勒颇求援,由于哈里发和苏丹不加理会,竟悍然煽动了一场暴乱。
现在,卡沙巴头上仍缠着律师的头巾,手中却握有锋利的长矛。有人不屑道,我等千里迢迢,竟是被一文士率领。但当他策马巡回于队伍首尾,激情洋溢地历数了圣战勇士的使命和功德时,麾下铁石心肠的武夫无不肃然起敬,热泪纵横——军阀的士兵因此变成真主的士兵,仅有的恐惧从他们心中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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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歇派去找缺口的最后一拨斥候回来了——各色路径都已堵死,他们遭到伏击,折了好多人。
这时,起风了——南国来的喀新风,夹着沙子,裹着尘埃,凶猛时不输锉刀。
鼓声骤急,突厥军队同时从三个方向攻来,安条克军队排成V字,一对犄角拼死抵挡。然而那些在叙利亚和亚美尼亚征募的步卒经不起牧民们箭如飞蝗,转眼就乱成一团,妨碍了诺曼骑士的冲锋。
罗歇等还在硬撑,喀新风力道骤强且突然转向,扑面刮向安条克军队,直把其左翼将兵摧残得抬不起头来。突厥人掩杀过去,胜负便定了。
“法兰克人在一小时内尽数尸伏——骑兵和步兵和他们的马和盔甲——没人能逃出去报信。连罗歇,他们的首领,也已四仰八叉,跻身死人之列。
“有些亲历者说自己曾走上战场,去见证神赐的奇观;他们看见那些死马周身钉满羽箭,一如刺猬。”(伊本·盖莱尼西)
“农夫烧掉了法兰克死人;从一具焦尸身上,找出了超过四十支箭。”((KAMāL AD-DIN)
不错,安条克全军覆没,罗歇战死在充作旗标的十字架下,身旁尸相枕藉,大多是诺曼骑士的菁英。俘虏不多,都给剥光衣甲,脖子上缠着铁链,狗一样拖回阿勒颇示众。换不了赎金的或被砍头,或遭剥皮,无一善终。劫后余生的战俘戈蒂埃巨细靡遗地描写了整场灾难,并称战役为Ager Sanguinis——“喋血地”。
呃,重感冒,头剧痛,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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