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的黑白人生》
第14节

作者: 东莞郭菁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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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不差钱的潘三省,便把自己再婚的对象,很干脆地锁定在了“千峰盘屈色如蓝”的王吉身上。
  这样,对于潘三省的决定,便充满了风一阵、雨一阵的种种议论。有朋友嘲笑潘三省的贪心,以为潘三省不过是一位浊世间的浊物而已,将目标瞄准了风华绝代的王吉,会不会心太大了一点?

  潘三省笑而不语。
  他开始每天围绕在王吉的屁股后面大献殷勤。
  后来,潘三省身边讥笑的声浪太大了。
  潘三省便固执地跟人家讲:我是赌场的老板。开赌场的只相信运气,不相信所谓的客观条件。我相信自己正在行大运,所以,我才敢狮子大开口地把大美人王吉搞上手。
  果然,潘三省在讲过这番怪论后不久,即把令多数的民国男子们垂涎欲滴的人间尤物王吉,稳稳地娶回了自己的家中。
  抱得美人归的潘三省,内心的感觉,真是爽透了。
  日期:2011-04-11 12:51:44

  为了庆贺自己的情场胜利,潘三省笑靥若花地拿出了一笔天文数字的金钱,一口气买下了当年上海滩最豪华的两座大花园洋房。
  一幢是位于法租界巨泼来斯路(今安福路)的中西合璧式的花园住宅。这是潘三省为自己与王吉经营的小香巢。
  另一幢洋房则位于沪西开纳路(今武定西路) 的兆丰公园(今中山公园)近旁。那是潘三省根据王吉的要求购置的。
  王吉说:你潘三省运气好,那不假。不过,事业要做到更高的起点,光盯住那些中低收入阶层的消费人群,这就小家子气了。我们还要为这上海滩上醉生梦死的人们,提供一个死去活来的极乐场合。
  这样,王吉便设想在沪西开纳路的高级洋房中,开办一个吃喝嫖赌逍遥、一条龙服务的高级赌场。

  日期:2011-04-11 13:04:58
  当年,大约是上海开埠的 1860年间,曾经有一个叫霍格的英国商人,来上海开设了一家兆丰洋行。霍格的主打业务起先仅仅不过是西药而已。后来,靠卖药积攒了一点钱的霍格,趁着太平天国运动把上海的地价摇跌到了冰点之际,用很少的钱,购入了后来上海极司菲尔路周围的大片土地,这便是上海发展史上有名的“兆丰地皮”了。
  兆丰洋行由此起家。后来,霍格便把商业触脚延伸到了房地产业。兆丰洋行由是成为上海十里洋场的最大一家英资公司。
  后来的王吉有意识地把自己新开张的高级赌场定名为“兆丰总会”,这其中,大约也包含了她对于霍格的兆丰洋行的一种仰慕之情吧?
  “兆丰总会”既然打出了“精品、舒适”的高贵服务品牌,那就不是一家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公开赌场了。它实行的是一种VIP高档会员服务制。非VIP会员陪同,或者由VIP会员介绍入会,你即便是当时扛了一麻袋的钱来消费,对不起,也是恕不接待的。这就很满足了汪伪政权中一些政治“新贵”,或是上海滩经济暴发户们孤芳自赏的一种消费心理。

  这样,上海滩的新贵们,在领了外埠的朋友们来“兆丰总会”消费之时,有时,便会故意地落后了朋友几步。这时,那些穿戴得摩登时尚的外地朋友们,往往被高大秀美的门童们微笑的彬彬有礼地挡住了。这个时候,上海的新贵们方紧走了几步,从口袋中亮出一个精致的小卡片,扬声说:VIP用户,这是我的朋友。
  于是,一行人得以腆着肚皮,趾高气扬地鱼贯直入。
  而那外地初次到上海滩来叹世界的朋友,尽管在本地也算得上是一种有枪有钱的实力派人士,不过,等到他进入到“兆丰总会”内部,浏览了它的一种栾筝歌板、鬓发腻丽的消魂气象,则大抵又像乡巴佬的初次入城,看傻眼了。
  日期:2011-04-12 16:56:17
  兆丰总会中的一应事务,都由“老板娘”王吉亲自打理。

  王吉在前面的一楼大厅中,布置了各种各种新奇的赌具儿。赌客们可以根据个人的赌博喜好,随意地选好。例如,我们在港产片经常可以见到的轮盘、牌九、大小、番摊等玩法,那是赌客与赌场在对赌运气。而另外一些我们在日常生活经常可以接触到的麻将、扑克、沙蟹等赌具,则是赌客与赌客之间的较量,庄家不参与,兆丰总会只管吃抽头。

  经常去兆丰总的赌友就会发现,王吉喜欢穿的,还是那一袭在上海滩上为许多人熟知的、长及脚背的黑色旗袍,她就像一只翩跹的黑蝴蝶似的,在各张的赌桌之间穿梭应酬赌客。有时,遇有熟客,她大抵都会停下来,轻盈地跟人家交谈几句。往后的赌客们,回想起王吉的翩若惊鸿,那美人瞬那间的密发虚鬓、香气盈人,那才叫丰姿愈见娟媚呢。

  日期:2011-04-12 17:00:12
  赌场的后面,设有豪华的中餐、西餐厅各一间。
  据经常在“兆丰总会”中消费的熟客们讲:若是拿它中菜的品格,与老牌的沙逊大厦华懋饭店相比,是未必有多少胜算的。可那里的西菜口味是真的相当不错。当时,王吉花了大本钱从盛名于一时的礼查饭店中,挖来了一个法国籍的高级厨师。也有人说,那法国厨师是见了王吉衣裙窸窣之声飘过的样子,即入迷了,那法国厨师纯粹是出于一片爱美之心才跳槽来到了“兆丰总会”。

  有一个基本事实是,有些老饕级的VIP会员,其实并不十分爱赌,人家是看中了那法国厨师制作的精美法式大餐,才眼巴巴跑到“兆丰总会”来消费的。
  不过,多数到“兆丰总会”去消费的闲人,大抵都是一些专业的玩家,他们来到“兆丰总会”除了吃,自然还追求另外一种新奇的刺激。
  有些会员不爱赌,那也不要紧。王吉在赌场大厅的楼上专门设置了一个土耳其桑拿浴场,有公用的大间、以及双间、单间。大间中提供鸦片,也提供各种的饮料,上海滩一班颓废的闲人最喜欢在那种场合一边腾云驾雾地抽鸦片,一边海阔天空的闲扯。单间、双间中,则可以随心意点要应侍的热辣女郎,顾客可以根据需要开钟点,快乐逍遥。

  “凡一个国家,当国势颠危,民众起来革命的时候,社会上骄奢淫侈,比平时来得格外厉害。法国大革命恐怖时期,巴黎歌舞管弦之盛,更增于往日。”这是法国人蒲罗儿讲过一句话。用这句话来形容动荡乱世中的上海滩,其实也是恰当的。
  当时,汪伪政权的那一班沉沦了达官贵人们,眼睛就只盯住了像“兆丰总会”这样风月场所之女子的媚眼如丝,哪里还讲得上什么未来!
  日期:2011-04-13 14:31:11
  后面的小楼,便是“兆丰总会”的精华了。除了汪伪政权的高层、以及一些有面子的日本军政界人士,一般人员,非请莫入。其时,即使是在上海滩横冲直撞的日本宪兵人员,有事进入到了后面的小楼,也是满脸的谨慎。他们生怕在不小心间,冲撞了有来头的日本人,当场被人家抽耳光。
  小楼内有一个装潢精致的小戏楼,最多只能容纳三四十人的宾客。王吉会定期地邀请当时上海滩的评剧、申曲、越剧等演艺的大牌名伶登台献艺。从前的日本国,曾经以武士道、艺妓、能戏、浮世绘等传统的文化闻名于西方列国。他们的这一点文化底子,与中国过去的传统文化颇有一种源远流长的相通之处。这样,某些怀旧的日本军政界人士,颇喜欢王吉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附庸风雅的氛围。

  有一位从广东过来的采花客,不知从哪儿抄了一副对联,赠予潘三省,“万贵解腰缠,莫愁买醉无资,虚度春秋抛好景;花丛添眼福,但愿司香有主,都成眷属补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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