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地流风——还原湮灭在历史中的邯郸影像》
第22节

作者: 酒量犹豪人渐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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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武灵王。读来音节饱满,字字铿锵。就在这简单的四个字中,有属地,有职掌,有武功,有文望。其实,单看镶嵌在“赵王”之间的一个“武”字与一个“灵”字,已让人观之心动,闻之心敬。

  人们提到他,往往最先,也是最后想到的就是一条成语——胡服骑射。
  然而,除了胡服骑射,属于他名下的惊天动地伟业委实还有很多很多。就像齐白石惊世的画名掩盖了他同样超群的印艺,傅青主旺隆的文名埋没了他不世出的书法之能,一个杰出的大才,往往因他在某方面的成就过高而引人瞩目时,黯淡了他在诸多领域同样远远高于他人的伟质。
  高山因其过于巍峨,反而影响了世人对他的整体性瞻仰。那么,就通过高山对高山的打量,来弥补我们视力的缺陷。
  1903年,清末民初的天纵之才梁启超,以无比心仪的虔敬姿态,写下篇著名的文章《黄帝以后的第一伟人——赵武灵王传》。
  他在该书绪论中如此写道,“痛哉!耻哉!中国民族之外竞史也!自商、周以来四千余年,北方贱种世世为中国患,而我与彼遇,劣败者九而优胜者不及一。其稍足为历史之光者,一曰赵武灵,二曰秦始,三曰汉武,四曰宋武,如斯而已!如斯而已!而四役之中其最足为吾侪子孙矜式者,惟赵武灵。”
  向来为学素谨、持口慎严的梁氏,何以无视魏武,撇开汉高,连用两个“如斯而已”来将最钦敬的目光悉数浇注于赵武灵王身上?

  除了基于对列强入侵下国运颠覆的忧患,痛心于国民筋驰力竭、羸怯颓然的“万马齐喑究可哀”现状,呼唤一代经天纬地英才出世,寄予搅动乾坤改天换地的向往之外,他一定隔着遥远时空的远距离凝视中,看到了赵武灵王身上散溢的熠熠辉泽。
  ——那是刚毅勇武的健全体魄,也是隽永饱满的人格魅力。
  ——那是沛然昂扬的生命激情 ,更是卓荦超拔的生命意象。 
   难怪,那么轻易不下断语的历史学家翦伯赞先生,都在他《登大青山访赵长城遗址》一诗中,如此充满豪情地言道:“骑射胡服捍北疆,英雄不愧武灵王。邯郸歌舞终消歇,河曲风光旧莽苍。望断云中无鹄起,飞来天外有鹰扬。两千几百年前事,只剩蓬蒿伴土墙。”
  哪怕抬望眼中的今日天空中连一只天鹅都不再划过,哪怕触目的四野蒿草蓬生,土垣颓唐,但都抹不去矗立在遥远年代那位豪杰的英姿,漫漶不了人们对他叱吒风云的永久慕仰。
  英雄不愧武灵王!
  二
  赵国人等他等得太久了,望穿秋水。(未完,待续)

  日期:2011-02-10 10:19:43
  二
  赵国人等他等得太久了,望穿秋水。
  赵家人也等他等得太久了,栏杆拍遍。
  远从赵衰跟从重耳流亡天涯起,到赵盾梦见叔带哭预兆族绝而后好,再到赵简子路遇野人,说后嗣且有革政而胡服,并二国于翟,扁鹊为其解梦……一代又一代的赵家人,似乎都在耐心向身后的远方凝视,翘首以盼一个人的影子。

  这是场旷日持久的等待。
  11代赵家人将他们如炬的目光,依次射向未来的路上,眼巴巴地等,等他最后来抟土成人,实现飞天梦想。
  为阅读方便,有必要在这里为赵家简单整理一下家谱。赵氏孤儿赵武之孙为赵简子,赵简子之子赵襄子创立赵国,二传到赵藉,与韩魏三家分晋,被周天子正式批准为诸侯,六传到赵雍,即是赵武灵王。
  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如约登台。
  这个人没像让人失望的戈多,他终于风尘仆仆走来。
  然而,摆在这个刚刚登基年仅十几岁孩子面前的又是什么?
  司马迁在《史记》中不动任何感情色彩地如实写下这么一段话:“赵肃侯卒,赵雍即位,为武灵王。秦、楚、燕、魏、齐各出锐师万人至,参加赵肃侯葬仪。”

  五个国家虎视眈眈而来,五万铁甲大兵压境,他们当然不是来为赵肃侯送行的,而是眼冒凶光,伺机而扑。
  还记得魏武王刚断气时,赵、韩立即联兵袭魏,几乎将魏吞噬的历史吗?这次是老赵倒毙,小赵初临,也正是弟兄们下手的好机会。
  饿狼环围,饥鹰集翔,这就是初登政治舞台的赵雍面临的第一幕。时在公元前326 年。
  又是邯郸被围!
  而父亲赵肃候留下的家业又是一副怎样的底子?

  自赵成侯时魏围邯郸到赵肃侯执政期间,赵国战事频仍,与周边邻国魏、楚、秦、燕、齐等交战不断。连年征战,役赋烦劳,使得赵国国力大为削弱,乃至连周围的弱小之国也敢频频向赵国寻衅。
  而眼下,魏惠王联合楚、秦、燕、齐四国,以会葬为名各派精兵俟机图赵。
   年轻的赵雍没有慌张,他表现出了远远超越他年龄的冷峻与沉着,也展示了他高超从政手段与政治手腕。
  首先,他命令赵国上下处于全民戒备,邯郸、代、太原、上党驻军全部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与此同时,他积极寻求国际力量支持,联合韩、宋两个位于秦、魏、楚、齐之间的国家,使赵、韩、宋形成战略同盟,在秦、魏、楚、齐间形成品字型互援结构,对四国形成钳制力量。

  做完这些,他还觉得不够。
  枪杆子里面有发言权,钱袋子里面更有发言权,这是历经万世颠扑不破的真理。
  举着这条真理,一方面派人南下,重金贿赂越王,唆使其攻楚。一方面派人北上,重赂楼烦,劝其击燕与中山。
  手段果然好用。燕、楚两国在后方被袭情况下,放弃对赵的趁火打劫,余下的魏、齐、秦则因赵、韩、宋的制衡,随之失去进攻优势。
  你不是以会葬名义来的吗?

  好,我谢谢您。那,军队请止步,使者请入境吊唁。五国使者见到赵国部队军容整肃,严阵以待,遂罢邪想,加之外交策略的巨大成功,五国联军会葬完毕,各自乖乖按原路撤回。
  化险为夷。
  我不知道这次圆满解围后的赵雍,怎样来看待自己这初临政坛的漂亮亮相,但我知道,赵雍已让包括齐、楚、魏、秦在内的所有诸侯们为之一愣,傻傻地思忖半天后,他们会在敬佩、惊诧之中暗自重新打量赵家这个初出茅庐的新君,并随口唱起一首歌:
  东方红,太阳升,赵国出了个赵雍。  三
  一个才能卓越的人,最易赢得对手的敬意。他会用他巨大的人格魅力,让昔日与之争锋的人从内心臣服。
  (未完,待续)
  日期:2011-02-11 07:44:42
  三

  一个才能卓越的人,最易赢得对手的敬意。他会用他巨大的人格魅力,让昔日与之争锋的人从内心臣服。
  公元前325年,即武灵王元年,从东方走来了一列队伍,那是一对父子,梁惠王与太子嗣。从南方也走来了一列队伍,那仍是一对父子,韩宣王与太子仓。
  与上年五国联军大兵压境不同,他们这次是来祝贺赵武灵王登基的。
  从伸来的手掌中,赵雍握出了友好与尊敬的温热。
  年轻的他没有陶醉,很快,他就将目光抬起,冷峻地投向了远方。
  北面是心腹大患,中山国。它硬硬地楔在赵国的版图中央,将赵国领土分割得七零八碎。而且由于中山国横亘其间,而作为赵国权力中枢的邯郸又偏居南端,这又使得国家权力机器甚感运行不畅,指挥乏力。横亘在农耕文明重镇邯郸与游牧文明重镇代郡之间中山国,像梗阻在下水管道中的一堆破布,不予以清理,则会污水四溢,对代郡的领导与指挥力度变得异常艰难。  

  邻近的齐国、燕国也纷纷将中山国视为一枚牵制赵国全局的重要棋子,相互勾肩搭背,共同对付赵国。这不仅给赵国的国家安全与统一带来了极大威胁,而且严重影响了赵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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