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天下——南北朝风云史话(北周与北齐的四十年争霸史)》
第27节作者:
o姜狼o 中兴二年(公元532年)闰三月二十七日,这场惊心动魄的命运大决战,正式拉开大幕。
尔朱阵营中第一个出场的是,是高欢的“兄弟”尔朱兆。尔朱兆率本部人马率先攻西城,但邺城城高墙厚,尔朱兆啃了半天,大牙咯掉好几颗,邺城丝毫无损。两天后,轮到高欢上阵、高欢手下人马并不多,马不过两千匹,步兵不过三万。
和尔朱兆相比,高欢明显处在弱势,高欢知道众寡非敌,他无法保证自己赢下这场赌局,也许笑到最后的是尔朱兆。高欢满怀悲壮的在邺城西南的韩陵山下,布下了一个圆形的大阵。
高欢下令,将营中的牛马驴骡堵在阵后,摆出了一副玩命的架势。今天就是死,也要像个爷们,谁都不能后退,违者斩!
由于高欢甚得军心,老大以战死为荣,弟兄们岂能落后?这些从六镇逃出来的鲜卑人,情绪激动地纷纷表态愿与尔朱兆决一死战。
在双方决战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尔朱兆与高欢的精彩骂战。
上次二人在阵前骂了些什么,史料上没有记载,但这一次,《北齐书》记载的非常详细。如下:
尔朱兆责神武(高欢)以背己,神武曰:“本戮力者,共辅王室,今帝(元子攸)何在?”兆曰:"永安(代指元子攸的永安年号)枉害天柱,我报仇耳。”神武曰:“我昔日亲闻天柱计,汝在户前立,岂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杀臣,何报之有?今日义绝矣。”
不管高欢的心术如何,但高欢指责尔朱兆的全是事实,而且在理论上也站得住脚。元子攸杀尔朱荣,也是被尔朱荣逼的走投无路才下此狠手的。再者自古闻大臣反皇帝,没听说皇帝反大臣的。
“今日义绝矣!”这应该是高欢对尔朱兆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其实他们之间从来就只有欺骗和互相算计,哪有什么“义”可言?高欢说他和尔朱兆曾经做过真正的兄弟,猪都会笑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抄家伙吧。
日期:2010-12-20 17:34:55
八 秀容川的落日——尔朱家族覆灭记
正文 9
高欢这次带到韩陵的兵力有限,但也分成了三个大阵,高欢本人坐镇中军,高敖曹坐镇左军,镇东将军高岳坐镇右军,高岳是高欢的堂弟。
率先和尔朱军队交手的是高欢的中军,这应该高欢的主力部队。但让高欢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没打过尔朱兆!虽然中军斗志激昂,人皆愿效死,但双方的实力差距是显而易见的。高欢被尔朱兆打的溃不成军,连连后撤,尔朱兆兴奋的大叫:“贺六浑,你也有今天!”
其实尔朱兆高兴的太早了,高欢的中军是没有打过他,但他却忘了高欢还有两支生力军——高敖曹的左军、高岳的右军。此次韩陵之战,是高敖曹和高岳出道以来的第一场硬仗,他们以后能在高欢集团中混成什么样,全看今天的表现了。
高岳与部将韩匈奴率本部五百名精锐骑兵,“举麾大呼,横冲贼阵。”高岳呼的什么?史上没记载,估计就是“吐万人(尔朱兆的字)休走,拿命来!”同时别将斛律敦收整了不少中军的败卒,跟在高岳身后冲了上来。
左军的高敖曹自然不肯落在高岳之后,与都督蔡俊率一千多名精锐骑兵从粟园,斜刺里杀进了尔朱兆的阵中。高敖曹一直憋着一口窝囊气,所以他比高岳更渴望表现的机会。
在出兵之前,高欢就不太信任高敖曹,他对高敖曹手下的汉人军队的战斗力产生怀疑,高欢带有污辱性的要给高敖曹调派一千多名鲜卑军队。高敖曹很不爽,拒绝了高欢的“好意”。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高敖曹在战场上特别的卖力,不仅救出了高欢,还将尔朱兆打的鼻青脸肿,狼狈逃窜。高欢对高敖曹的轻视,应该不是他用的激将法,而是高欢一直对汉人的民族歧视,但高欢的民族歧视也在客观上达到了激将的作用。如果没有高昂等人出手相助,高欢差点就死在尔朱兆的手上,《北齐书.高昂传》:“是日微昂等,高祖几殆。”
高欢虽然一度非常危险,但最终还是被高敖曹从万马阵中救了出来,没少一根毫毛。最惨的是尔朱兆,因为在韩陵与高欢大战的,只有尔朱兆系的部队,而尔朱仲远、尔朱度律等人根本没把自己的部队派上前线,笑看尔朱兆被高敖曹暴打。尔朱仲远等人见死不救的原因非常简单,他们希望能利用高欢之手,除掉尔朱兆。《周书.贺拔胜传》:“度律恶兆之骄悍,惧其陵己,勒兵不肯进。”
尔朱度律的部分目标实现了,经此一败,尔朱兆一蹶不振。但尔朱度律本人的损失也非常大,他的部将贺拔胜见尔朱度律心胸狭窄,不足成大事,率本部人马在阵前投降了高欢。高欢的部队乘胜追杀在旁边看笑话的尔朱度律,尔朱度律也被打成了猪头,狼狈逃回了东郡(今河南滑县)。
这场邺城之战的惨败,可以说是高欢辉煌人生的起点,也可以说是秀容川尔朱家族辉煌的终点。打个比喻,尔朱集团就像是一棵大树,高欢用斧头将这棵大树砍的遍体鳞伤,但最终推翻这棵大树的,却不是高欢,而是尔朱度律的部将斛斯椿。
日期:2010-12-20 17:39:31
八 秀容川的落日——尔朱家族覆灭记
正文 10
和高欢早期投奔尔朱荣不受重视相比,斛斯椿却是尔朱荣最为信任的心腹重将之一,经常躲在尔朱荣身后,摇着狗毛扇子,替尔朱荣出谋画策。“椿性佞巧,甚得荣心,军之密谋,颇亦关预。”在尔朱荣的心中,斛斯椿的地位应该是高于高欢的。
但就是这个被尔朱荣视为心腹的斛斯椿,在尔朱集团面临崩溃的前夜,斛斯椿却恶狠狠地反戈一击。当年尔朱荣对高欢也不算薄,高欢虽然背叛尔朱氏,也不过是外面起兵造反。而斛斯椿干脆就在堡垒内部拿尔朱们开刀,几乎将尔朱集团的重要成员一网打尽。
斛斯椿和高欢一样,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活,他们才不会在乎死后别人会怎么说他们,他们只在乎怎样高质量的活着。尔朱荣当然是对自己恩重如山,但尔朱荣现在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其实和斛斯椿一起出卖尔朱氏的,还有两个人,就是卫大将军贾显度和他的弟弟、骠骑大将军贾显智。贾氏兄弟在尔朱荣手下只是边缘人,他们对尔朱荣也没什么感情,像斛斯椿这样的心腹都能背叛老大,我们又背哪门子心理负担?
这几位好汉密谋多日,终于制定出了一个完美的定点清除计划。
北魏中兴二年(公元532年)四月初一,斛斯椿在北中城突然发动兵变,“收尔朱部曲尽杀之”,先刨掉尔朱氏在洛阳的关系网,尔朱世隆等人就成了光棍,一举可擒之。事态的发展非常顺利,尔朱度律和尔朱天光惊闻兵变,没跑多远就全部被活捉。再加上没逃掉的尔朱彦伯和尔朱世隆,尔朱家族的重要成员,除了晋阳的尔朱兆外,悉数落网。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斛斯椿等人杀掉了尔朱世隆和尔朱彦伯,但没有杀尔朱度律和尔朱仲远,而是把尔朱世隆、尔朱彦伯的人头,连同尔朱度律、尔朱仲远,送往邺城,算是给高欢大丞相的见面礼。
尔朱集团统治的崩溃,最开心的,除了高欢,还有一个人,就是尔朱世隆所立的节闵帝元恭。就综合素质来看,元恭几乎就是孝庄帝元子攸的复制品,他们之间的相似度极高。元子攸有血性,元恭同样有血性。当元恭被尔朱世隆拎上台时,他才真正理解了元子攸受到的人格污辱是什么滋味。当尔朱覆灭的消息传到宫中时,元恭激动的仰天痛哭……
元恭天真的认为,除掉了尔朱氏,他就可以收回军政大权,堂堂正正地做大魏皇帝。
但是他忘记了,当几头恶狼在他眼前消失的同时,站在他面前,是一只攻击性远强于恶狼的猛虎。这只猛虎,就是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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