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福、财运超越胡雪岩--清末的徽州商王》
第49节

作者: 伊尓根觉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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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商收茶与盐商收盐一样,一向有个地界之分,划好了界,谁也不能越界去收茶,否则就是犯了行规要被群起攻之。换言之,茶农的茶卖给谁家也是有定例,很少有随意转卖的。这样做的好处是买的不愁没地儿买,卖的不愁没地儿卖,按照当年当季的茶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省了许多麻烦。
  如果都像这样做买卖,自然谁都没话说,但偏偏就有那喜欢占便宜的主儿,侯二爷就是一个。无巧不巧,他所收的茶田里面就包括了古家这一片,原本古家把茶田租给邻人时还没事,待到古家自己种了,侯二爷就多出许多话来,一时说茶叶成色不好,一时说制茶时不经心,后来竟还挑古家的茶田风水不好,说先是古允源的父亲失踪在外,生死不明,后又是古允源被发配关外,连累家人也是罪孥,所以说古家地里种出的茶不能按别家的价格来收。

  “大哥,您听听,这分明是欺负二哥老实,我与娘又不能抛头露面去与他讲理。结果硬是把我们家的茶价往下压了三成,本来这日子就过得艰难,哪还经得住这么受人欺侮……”古雨婷说着说着,小嘴一撇,只是强忍着不落泪。
  古允源一边听,一边已是心头火起,顾着娘在一旁,只是勉强笑笑:“不要紧,大哥既然回来了,自然有我去和他理论。”
  侯二爷的事情古允源眼下还无暇料理,他最挂念的还是老师的伤势,依着他的意思立时就要返回镇里去为老师延医买药,外面天色早已黑透,兵荒马乱的年月加上山道难行,古母怎敢放他去,好说歹说,后来道:“总以稳妥为上,黑灯瞎火的,若是你再出了什么事,连你老师再加上我们全家还活不活呢。”
  古允源听了只得暂时安歇在老师的木棚外,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胡乱打盹。但这一晚压根没有睡实,不时起身看看老师,又想着老师被乱兵劫走的女儿古依梅不知身在何方,老师就是治好了伤,知道此事后只怕也要急疯了。
  古允源与古依梅自小青梅竹马,他上学的地方就在老师家中,那几年与古依梅几乎日日见面,虽然因男女授受不亲而寡言少语,但二人朝夕相见,互有好感,早已情愫暗生,只是没挑明这层窗户纸而已。
  古允源的老师其实也早已视他为东床快婿的不二之选,古允源本想京试之后便禀明母亲,托人提亲,怎知飞来一场横祸,自从被发配关外后,他自惭已成罪犯,又要远戍十年之久,对古依梅早已不做婚姻之想,硬是强迫自己将姑娘的倩影从心中抹去。
  现在知道当年的心上人竟然被兵匪劫去,一个女人家遭遇如何不问可知,古允源心如刀绞,想着想着总是难以入眠,站起身向山下望望,却发现二弟允文正向这边走来,原来他也是一夜未睡。
  “二弟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情想问问。”古允源要问的正是老师女儿的事情,“她被劫走,夫家难道没有去寻?”
  “哪里来的夫家,依梅姐可是一直没有嫁人呢。”
  “没嫁?我记得她比雨婷大了四岁,那今年可不是整二十了么,怎会没嫁?”古允源惊讶不已。
日期:2012-05-27 09:27:34

  古允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提亲的倒是不少,可都没成,听说是依梅姐不答应。小妹常去她家玩,听小妹说,依梅姐自己说过,要守着老父尽孝,一辈子不嫁呢。”
  古允源听后怔怔不语,心里若明若暗已是大概猜到了古依梅的心思,心下一阵难过,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大哥,要说这两年还真亏了依梅姐,时常来咱家坐坐,陪着娘说说话,我和小妹都没她会帮着娘解心结,要不是她,娘为你的事早就不知道要急病成什么样了。”古允文没留神大哥的神态,只顾着往下说。
  “不要说了。”古允源闭上眼痛苦地摇摇头,“二弟,我亏欠老师家实在是太多了。你帮着我照料一下老师,我这就去镇上请大夫买药。”
  “可是、可是这天还没亮。”

  “顾不得这么多了,娘要是问起,你就说是天亮才出发的。”古允源轻轻牵过马来,走出很远知道马蹄声不会惊了母亲,才扳鞍纫蹬上马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比来时还要快,所幸道路刚走过一遍,何处险何处缓心中有数,天边刚一露鱼肚白,他便已经到了镇口土城的门口。
  城还没开,几个同样赶早进城的乡农靠在路旁的土墙边上打盹,古允源心里有事,不能这般等下去,便上前叫门。
  喊了几声,倒有个团丁出来,可是一听古允源既不是官府差役,也不是传递驿报,不耐烦地道:“去去去,靠边等着去,我还当什么大事,搅了老子的好梦。”

  “总爷,我真的是有急事,麻烦你行个方便。”古允源耐着性子道。
  那团丁把眼一瞪:“给你方便?谁给老子方便?现在城外又是长毛又是土匪,万一开了城门放进来歹人,你担我担?”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古允源几眼,不怀好意地笑道:“就是你,我看着也脸生,搞不好就是长毛派来赚城的。”
  古允源知道和这帮兵痞子讲道理白搭,不如用银子摆平,不料伸手入怀才发现,自己的行囊匆忙间落在茶棚里,身上只带了那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到了镇上还要找钱庄兑开。问题是眼前这种事没有找零的道理,可也总不成把一千两给出去吧。
  古允源正在为难,那团丁已经老大不耐烦,打着哈欠就要往回走。
  古允源真的急了,抬起脚来对着城门就是两脚,大喊道:“开门,开门。”
  清晨时分本来最是安静,在一片寂然中,古允源这两脚不亚于两声炮响,城门楼子里回音响得吓人。守城的团练兵卒这几日被城外的战火早已吓成了惊弓之鸟,此刻一个个屁滚尿流爬起身,晕乎乎不知出了什么事。
  “老刘,怎么了?”

  “他娘的,是长毛还是土匪,多少人?”
  这么七嘴八舌一问,那个先出来答话的“老刘”慌张地一指门外,“就一个,这贼胆子真大,单枪匹马就敢来攻城。”
  众团丁听只有一人,胆子顿时大了,立时起了抓人请赏的心,纷纷道:“这定是长毛的探马,抓住他去领赏银。”
日期:2012-05-27 15:29:05

  正待开城门抓人,就见从一旁的门领小房里不紧不慢走出一人,慢吞吞地开口道:“且慢,干什么去啊!”
  “哎呦,郝师爷,怎么您老昨晚没去镇公所安歇?这把您老也惊起来了,罪过罪过。”
  “少放屁,你们当我替知府大人巡视各县各镇的城守只是糊弄了事?不在城门这儿住上几日谁知道你们这群丘八是不是卖力守城。”来人点指笑骂道。

  “方才你们说的那些屋里都听见了,敢情你们是要找死,门外的那一个不是长毛还好说,真要是长毛,身后必然躲着一大帮,就等你们开城门好打进来,你们这群混蛋,还想着抓人,别被人砍了脑袋去。”
  这位郝师爷这般一说,弄得团丁们个个心里发怵,互相瞅瞅,方才那股子劲头早就飞得无影无踪。
  郝师爷一哂:“瞧您们那脓包势,好歹也得问问清楚,难不成今儿一天都不开城门了。”
  说着,郝师爷上了城墙,探头往下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姓郝的可是火眼金睛,别想蒙我。”
  城门里的对话,古允源听得一清二楚,先是好笑官兵把自己当成长毛,随后听那郝师爷讲话算是头脑清楚,只是声音却有些熟悉,隔着城门见不到长相,等到他把脑袋一探出来,古允源登时就认了出来,喜道:“老风流!”
  “嗯?”郝师爷没料到一早晨起来就有人叫自己的绰号,他自称火眼金睛,其实却是一双花眼,拢目看去也瞧不真切,“你是谁?”
  “我是小古。你忘了?当初到省里乡试,住在文馆里,你半夜说饿了,硬拉着我去吃施胖子家的油蓑饼……”
  郝师爷登时忆起,一张嘴笑得咧开:“是允源老弟啊,进来,快进来!娘的,你们这群贼丘八,吓老子一跳,什么长毛,这是老子的文友,当年乡试高中第八名的古才子,老子才中了个榜尾。”他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指挥团丁开了门。
  古允源见遇到的是他,肚里暗笑。这姓郝的当初是个屡试不第的秋风钝秀才,差一岁就年届不惑还在乡试,偏偏乡试那一年古允源就与他住在文馆的同一间房里。

  待到进了号舍发下考题,诗题扣的是个“迟”字,这郝秀才触了情肠,一首诗作的是《老女出嫁》,诗云:“行年三十九,出嫁不胜羞。照镜纹生靥,持梳雪满头。自知真处子,人号老风流。寄语青春女,休夸君好逑。”
  他的卷子在房官那里本已黜落,偏那年阅卷的学政张大人也是个诙谐人,见郝秀才的八股虽然做得差强人意,诗却是自嘲自讽有真意,就提了上来,放在一榜的最末。
  郝秀才中举变成了郝举人,他不谢学政大人,不谢自己的诗,却偏咬定是沾了古允源的光,乡试之后连着请古允源吃饭喝酒,古允源也喜他为人爽快,不似文人虚伪,两人年纪差了二十多岁,却就此成了莫逆之交。只是他那首诗传了出去,听到的无不掩嘴而笑,送了他一个外号“老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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