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的黑白人生》
第18节

作者: 东莞郭菁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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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4-27 18:19:58

  李士群传给唐生明的这招敲山震主的计策,果然是不错的。
  就在周佛海宴请唐生明的第二天,汪精卫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
  他正式下帖宴请唐生明、徐来夫妇。并叮嘱李士群早点将唐生明带去见他,这样,他们私晤的时间便长一点。因此,唐生明、徐来夫妇大约在下午四时,便在李士群的引路下来到了汪精卫当年所居住的愚园路36弄口的汪公馆之中。
  当年,愚园路的36弄口,很长,也很幽静。
  它只有一个面向愚园路的出口,因此,颇便于防守。
  汪记政权建立之后,这个班子中的一时风头人物像周佛海、褚民谊、梅思平、陈春圃、罗君强诸人,全部集中居住于这个弄堂的十余所独立的小花园洋房之中。
  唐生明前一天到周佛海公馆赴宴时,刚刚走过这条弄堂。可是,这一天,唐生明是去见这个伪政权中的一号人物。所以,当汽车从路面铺着的一层落叶上轻轻地碾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唐生明的心底便忍不住涌上了一阵莫名的慌乱。唐生明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徐来的小手。徐来冲唐生明微微一笑。唐生明骤然间绷紧的神经,方缓缓地松弛下来。
日期:2011-04-27 18:26:19

  当初,民国的政界中,曾经有民国四大美男子的说法。他们分别是:汪精卫、周恩来、张学良、以及蒋中正。其中,汪精卫之所以名列四大美须眉的榜首,章伯钧曾经用唯美到近似于忧伤的语气讲:汪精卫最美的地方,在于他的一双眼睛。胡适之也讲,汪的“双目有侠气”、“最耐看”。
  不过,这时,唐生明所见到的汪精卫已不复当年的器朗神俊。
  当时,这位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脸上刻着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之色。
  唐生明走进去,汪精卫早已经在会客厅等着他了。唐生明给他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口中说:汪主席好。
  汪精卫默默地注视了唐生明有小一会儿,像这样清婉的军人,在他拼凑的汪记政权中真是少见的。汪精卫憔悴而苍白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微笑的样子,口中喃喃地说:“你过来了,这就很好!希望你们这些黄埔的学生多过来一些人,看望我这个昔日的老师。大家一起动手重新属于自己的军队。”
  周佛海前一日见过唐生明之后,对于唐生明的印象甚佳。因此,在汪、唐的见面之先,已经竭力向汪精卫举荐过唐生明了。
  汪精卫过去也在黄埔军校中做过事,他担任的职位是党代表。他听说唐生明是黄埔四期的学生,此刻的汪精卫便学起蒋介石的派头,向唐生明端起了老师的架子。唐生明本来就是品貌风流的一类知趣之人。他感觉到汪精卫这派头,还有摆给在一旁陪坐着的李士群看的意思。唐生明立即“唰”地一下站立起来,口齿清楚地表态:学生谨记老师的教诲。
  汪精卫看着唐生明高大丰壮的一种身材,心中十分满意。
日期:2011-04-29 20:34:45

  汪精卫身处于国民党内林立的派系,在包括像“宁汉分裂”那样重大的多次政治斗争中,曾经与唐家的老大唐生智,有过颇为愉快的政治合作的关系。

  此际,汪精卫与唐家的四弟唐生明,在兵燹过后的一种人事皆非的窘境中再度相逢,自然不忘向唐家的小弟阐述一番过去风华正茂时期,曾经与孟潇兄结下的“亲密友情”。
  一番场面上的应酬话题即罢,汪精卫伊始向唐生明灌输他那套“反共建国”的陈词滥调。唐生明对于这样的理论自然没有兴趣,却也不能不虚与附应。后来,汪精卫用一种慷慨激昂的语调归结:“其实,我们跟重庆的救国宗旨,并无不同。只是在技术层面上的使用方法,有所不同。沦陷区里有很多的中国人,既然人家(指蒋介石)不要,我汪兆铭就不能看着这些人民受苦。我们想方设法把他们从日本人手里,接收过来,有什么不好呢?”

  这个时候,唐生明想起自己在湖南抗战一线,见过的成千上万中国将士流尽的殷红的血。
  唐生明凝视着汪精卫两片不停翻动的嘴唇,他心中暗暗感叹:这个人的嘴皮子真能侃。
  难怪民国元老胡汉民曾经评价汪精卫,“余前此未尝闻精卫演说,在星(新加坡)始知其有演说天才,出词气,动容貌,听者任其擒纵。余二十年来未见有演说过于精卫者。”
  可是,一个人的心,倘使为一种邪门歪道的汉奸理论所蒙蔽住了,外表上即使是说得再漂亮,又能有什么用处呢?他们所谓的事业,不过是一座粉饰一新的坟墓,外面的光鲜亮堂有了,可是,坟墓里面躺着的不仍然是死人的骨头,以及一些的污秽吗?
日期:2011-04-29 20:39:17

  晚上六时多,愚园路36弄口的汪公馆一派灯火通明。出席宴会的成员,除了前一日应酬甚洽的周佛海、褚民谊、梅思平、陈春圃、罗君强诸人,是日尚添加了林柏生、丁默邨、叶蓬等数对夫妇前来助兴。
  唐生明初来乍到,本来尚未被吸纳到这个圈子之中,可是,汪精卫在有过刚刚过去的一番私密谈话之后,显然已经把唐生明视为圈中之人了。汪精卫平时甚少喝酒,是日颇为开心,未免便多喝了数杯,他面带着笑容走到唐生明跟前,跟唐生明开玩笑讲:“我知道你跟戴雨农是至交,起先我还以为你是戴雨农派来的杀手呢?”
  唐生明这时候正跟李士群、叶蓬几个人,吆三喝四的猜着酒拳饮得兴起,听过汪精卫这一番话,唐生明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脱口便说:“呵呵,做那种事情,杀鸡焉用牛刀!我是个做大事的人,我既然把老婆孩子全都带过来了,后面自然希望安安份份地过自己的日子。”唐生明这一番表白有一点不妥,语调中似乎有一种藐视汪精卫的意思。
  当时,坐在唐生明身旁的是汪记政权中的陆军部长叶蓬,他的妻子曾经拜唐生明的生母为干妈,因此,叶蓬与唐生明的私谊不错。叶蓬觉得唐生明的语气中有一点的唐突,便用手悄悄地去拉他的衣袖。唐生明喝得有一点的飘然了,便回头莫名其妙地问叶蓬:我在跟汪主席讲话,你老在后面扯我的衣裳做什么?
  汪精卫觉得这唐生明率真、聪明、豪气,真是一种性情中人。
  汪精卫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
  当然,在汪精卫生命的后期,像这样勉为其欢的日子,其实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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