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23节

作者: 楓落吳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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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官正想再骂得凶狠些,阴云忽至,他们都知山雨欲来了。南方的冬雨比冬雪还要凄寒,一旦下雨了,这山岭便成沼泽,他们还走得了吗?士卒们又冻又饿,他们都畏缩了。军官也知雨要下了,但他还让他们再走几步,谁知雨这将误了他们多少路呢。
  天公怎会成他之美呢,很快,蜜饯大的雨点就从半空中滴落,在他们脚下溅出零零碎碎的雨花。士卒们不用军官下令,就都跑到山路旁的一间茅屋躲避这令军官发愁的凄风冷雨。
  日期:2011-05-08 10: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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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屋的主人是一个耕读自养的穷书生,他在隆冬之时也只披件粗破的葛布衣,他连床也买不起,只能睡在牛皮中。他哪有像样的饭食招待这些官兵呢,而且屋顶已穿了几个孔,雨水横斜进屋,泥地上污水横流。他羞窘地对军官说:“大人,请看!这正所谓屋漏兼逢连夜雨。我屋后有条小路,直通往一里外的客店,那店子比我这破屋更能遮风挡雨。大人可否随小的转去那里,免得淋坏了官物,这罪小人可承当不起啊。”

  书生穷归穷,说起理来还是有板有眼的,官兵一行人就随他到了哪家旅店。旅店的主人姓鱼,他见了客人到来,很是欢喜,全然不理瓢泼的雨势,出门迎接他们。客人们美美地泡过热水澡后就开始用膳,书生也辞别辞别了老板和官兵,回茅屋去了。
  鱼老板和客人寒暄一番后,就问他们是哪来的。军官正凝思,想要编个故事敷衍过去,一步卒倒很率直,他说他们是雅州的官兵,知府大人委派他们将寿礼送到临安的秦太师府上。军官拿筷子敲了敲碗沿,步卒便不再说话了,饭桌上的谈笑声也消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饿坏了的官兵食量惊人,他们不一会就将饭菜都吃光了,鱼老板就进厨房烧火,准备做菜,此时,他妻子咬了咬他耳朵:“这些人是给秦太师送寿礼的人,你也知秦桧这厮有多贪,雅州知府又搜刮多少的民脂民膏才凑了这些财物!我们剁了他们,也夺了这不义之财!反正我们不抢,他们也会遭别人的抢劫!”
  鱼老板摸摸妻子的额头后,他说道:“你不像烧坏了脑,我一个人哪对付得了那十几条军汉!”她冷笑着说:“你忘了老娘的本行吗?”
  日期:2011-05-09 00: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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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指着灶边的筐子,那内头装的都是老鼠药。它的成分是能毒死人的砒霜,她常将它们卖给靠以美色为诱饵,劫财害命的尼姑和妓女。她想朝他们酒里下药,鱼老板都依了她。
  鱼老板从厨房里托出香喷喷的酒肉,士卒们也不顾虑什么礼节了,争抢他端来的酒食。深更之时,毒性发作了,步卒们都昏死过去了。军官因怕多喝而误事,只小酌了一杯,故而中毒没那么深,但他也觉手脚软绵绵的。鱼老板在客间外窥探后,抢了进去,先挥斧劈翻了军官,再一斧一个,剁死了半死不活的兵卒们。他们翻过了官兵们运送的贺礼后,大失所望,里边不就是些大烛!。鱼老板将这几筐卖价不高的大烛都塞到床底下,再和妻子去收拾那些死尸。

  其后,书生讨了个老婆,洞房花烛夜哪少得了香烛,但囊中羞涩的他却为此烦恼。因书生常介绍客人到鱼老板店里住宿,鱼老板就送了他两根大烛。书生却怎也燃不着烛芯,他便拿刀子刮开了一层蜡以检查蜡烛的质量。书生眼都望直了,这层蜡之下竟藏着黄金!
  “鱼老板不是大方的人,他哪舍得送自己黄金呢。鱼老板只当这些是祭神用的蜡烛,他并不知实情。”书生作了此想。他为求证自己的猜测,又和鱼老板讨要了一根大烛。鱼老板二话不说,说给就给。书生尝到了甜头,就和鱼老板再讨了几次大红烛。
  鱼老板虽都将大烛给了书生,但他也觉事有可疑,书生怎会三番五次厚着脸皮来要它们呢?他也拿刀刮去了烛蜡。这一刮,刮起了鱼老板的心头火,他送给书生的不是大蜡烛,却是手镯宽的金条!
  日期:2011-05-09 11:55:16
  鱼老板趁夜在书生门外佯称有急事相请。书生夫妇便都出迎了,他们哪料今日就是他们的忌日。鱼老板迎头将书生劈成两半,书生妻子吓呆了,他再起一斧,将她的头劈落在屋前的草丛里。鱼老板进屋寻到了那些黄金大烛后,便烧毁了书生的茅庐。
  此地不宜久留,他连夜和妻子迁居汉阳,改行做了米商。鱼老板现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了,男人的色欲往往是由财力助长的,那名婀娜娇艳的女人可费了鱼老板好些金子。他总和新人厮混,却日渐疏远了妻子。有天,妻子终不了妒火,她埋怨道:“好哇,好哇,你能发财也全因了我,你不怕我去告密吗?”
  鱼老板断定她不敢,因她是首谋,她去告密便是自杀。她只是找架吵,他没闲功夫搭理这疯婆子,便去找汉阳城最妖冶的那个娼妇,寻些快活,寻些慰藉。一宿同枕后,鱼老板赏给了她一簇金珠花。
  这风尘女很好奇,这鱼老板是卖米的,生意做再大,也不至于阔绰到这程度吧。她将珠花翻来覆去,在一花叶上看到几个镂刻的字,看着像人名。她把珠花递与她老相好,问他认得这几个字吗。他行遍长江南北,见多识广,他瞟过后,吃惊地说:“这珠花是雅州知州的,你和他睡过吗?”她答说没有,再把详情都告知他。

  他联想至前些天听到了传闻,据说雅州知府派往临安的一行官兵到了湖北后便没了音信。他大概猜到了些事,他慌忙拉着她到郡里报案。郡里于是就破获了那件劫取太师“生辰纲”的大案。汉阳官员为讨好秦太师,他在城中交通最繁忙的路口设了法场,处斩了鱼氏夫妇,并枭首示众。
  秦桧虽知此事也无动于衷,全国的官员都争着巴结他,他们贿赂他的财物都被收入府内的私库中。秦桧倒也真缺那些一照夜变昼的玉烛,他那些高廪如山的库房的金条银器因挨得过紧过密,竟掩翳了彼此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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